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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有言曰:天长地久。去伪存真者,照见本性,寻道而欲与天地长存,或有成之,蝼蚁亦可谓之仙人也。

天地之始不可知,尝谓之冥、太、上三古,后大夏立而又有中、近二古。千年前大隋灭陈,驱逐北方蛮夷之辈,一统中洲,结束自大晋亡后四千三百余年战乱,时人谓之近古终而有现世。隋历二百年,大离代隋而立,八百年江山延续至今。

自古天地以有五方,至中为中洲,其大不可知,尝有帝禹治水,分中洲而始有九州,后帝己挚时,又增二州,大周时,复增二州,凡十三州也。大秦统天下而复古制,设九州,及至大晋时,复设十三州。每州有州府之城,又有大城亦曰府,府下有郡,郡下有都城,都城下有邑,邑下又有乡,止于村,凡六阶,延续至今。

而十三州者,亦谓之中土,名曰冀、幽、云、青、雍、兖、梁、豫、并、平、司、洛、歧。中土四周,又有西域、南疆、北荒三说。西域在极西,幅员广大,不亚于中土;南疆以十万大山、楚西、湘南与中土相接,中有古国蓝照、百越;北荒位于中土之北,越塞北、漠北二地可达,是乃极为苦寒,时有蛮夷之人觊觎幽、并二州福庶之地。

且说这十三州中豫州者,位在中土之东,东临渤海、东海,西接幽、雍、司三州,有六府十二郡之说。其间一府名曰曲县,下设府南郡,管辖方圆万里,极其繁华。

安阳城,东平邑。

自大晋以来,诸代帝王都好佛崇道,希望能够延年益寿,长命千岁,因而这天下道观也就多了起来。安阳城乃府南郡下小城,下有一邑曰东平,离城不远处有一白云山,上设一道观名白云观。

日上三分,白云观某处厢房内,李清一从昏迷中醒来,还未回过神就感到脑子里一顿炸裂。就在这时,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传来,李清一慢慢安静下来,顺着本能盘腿而坐,不多时便入得定中。

待过得一两个时辰,他便睁开眼来,只觉全身轻盈舒畅,心中不由得有些欣喜。等心情稍稍稳定下来后,下床活动活动身子,脑子中却在盘算一番。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本叫叶清,自幼聪慧,家境甚好,父亲叶文正为东平邑城守,官至七品,母亲安玉莲乃是府南郡十六大族安家旁支。

那叶清自小就聪慧,八岁中秀才,十四岁中举人,可正当要考进士之时,因其自幼喜欢神仙之道,又接连高中,故而小视儒家之法,竟是放弃科举而入白云山白云观中学道法。

叶文正自是气地半死,可叶清实在执拗,油盐不进,任凭李文正好说歹说,甚至用鞭子抽了个半死,都没什么用。再加上安玉莲心疼其子在一旁多加劝说,最后叶文正只得罢休,由得他去了。

叶清初去修道之时,自然是信心满满,与父母保证自己定能学来有成。二人听过后,叶文正不屑一顾,懒得与其分说,但那安玉莲乃是出自大家,隐隐听得一些大离太祖建国传闻,知晓昔日太祖可是曾得神仙之助方才建国,因而安玉莲心觉若是叶清能够真正修得神仙之法,倒也确实比入仕要好得多。

只是那白云观在当地虽有不少名气,但若要论到神仙之法,却哪里是观中凡人所能有的。因此,叶清去的三年之中,除了读一本无名道经,还是那无名道经。刚开始还好,叶清兴致勃勃,遇到其中不懂之处,便询问教授之人,可这教授之人竟皆是支支吾吾,具体之处不甚言语。

若一两次也就罢了,可次数多了,叶清就不由得怀疑这观中之人怕是什么神仙法门也不懂得,不过一欺名盗世之辈罢了。

这下可好,叶清又想到自己离去之时对父母的豪言壮语,心中极其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他也因此怎么都不愿回家,觉得失了面子,只是每日在白云观混吃混喝,搞的上下鸡飞狗跳,观主几次想把他驱逐出去,奈何顾及叶文正,也只得作罢。

前些时候,白云观中却是来了一道人,在观中挂单时见得叶清傲慢态度,心头不快,待到夜晚时分便在叶清跟前显露了一番手段,这才叫那叶清知晓原来这世上真有神仙妙法。于是他接连磕头求拜师,那人推脱了一番后便答应,传了他一本经书,名曰一气正源经。

原来这长生修炼之道,若想入门,便需得筑立根基,修就一口真元,流转不息,只有筑立根基以后方可踏入第二步。正所谓仙路漫漫,这第二步有斩元、旋照、修身、秘境、玄刹、地者、度厄、通玄、洞天、大乘、羽化、天人几个层次。

至于筑立根基,则需聚气、纳气、引气、炼气四步。

而所谓气者,不见其形,乃天地奥妙所在,无始亦无源,是构成万物之根本。

因此,若能感悟人体气机,陷入那冥冥如坠的境地,与天地自然常在相合,便可炼精化气,将人体内气血精华与生来所有的先天元气引发出来,在周围形成不可见的气场,一举一动合乎大道,浑然天成,故名聚气。

只是这人自生下来,先是遭受五谷杂粮、各种血食沾染,后是受到红尘滚滚的清浊,休说其他,就是静下心来,不思不想,不动不作,混如鸡子,静若磐石都做不到,哪里能够感悟气机。

所以这聚气一步,说难也不难,说易也是不易,那世俗武林之中多的是一身实力胜过聚气境修士之人,但在这悟道上却是差得远了。在武林之中,能够感悟气机的莫不是淬淫武道多年的一方高手,并且他们都有一个称呼,便是先天。溯本还源,是为先天。

那一气正源经倒也颇有几分神妙,虽不算得惊天动地的无上大法,可在筑立根基这一步上却算是极为上乘。据<诸法广记?卷一>中记载:一气正源经,中古大夏无名氏所著,讲尽气之一道,以此筑立根基者,平稳而扎实,实乃上乘妙法。

按说这无名老道功行也算不得多高深,修道近百载才侃侃踏入斩元境地,照理说是得不到这等妙法的。叶清不知其中关节,再加上终于得了神仙之法,心里极其高兴,这些日子都在照着法门修炼。

一气正源经中所讲聚气法门,乃是要端坐于一处,十数日为一日,将自身意念集中于一处,按照内中行路来引导那虚无飘渺的气。

此法最为平稳中和,讲究循序渐进,若是那资质出众者自然是极快,可若是愚钝之人,怕是十数年才入的了门,而且这还得是那种一心向道决不气馁之人。

这叶清倒也极为厉害,不过一个多月便感悟到气机,入了修道的第一个门槛。只是他还未来得及高兴,便急功近利,强行运功,最终走火入魔之时,却是听得"叮"的一声,眼前一片漆黑,继而出现了一个罗盘,苍凉古朴,若龟甲,上有无数文字,皆是莫可名状。那龟甲后面有一方形黄纸,亦是苍凉古朴,上有更多文字,密密麻麻,望之让人头昏脑涨,随后叶清整个灵魂便消失不见了。

这倒便宜了李清一,本来在地球已经死去了的,却重生在这身体上,不但如此,还完美地与之契合,得了叶清的所有记忆,其中的奥妙极大,就是李清一本人也不很是清楚。

且说正在他思量间,却忽地天旋地转,眼前渐渐模糊,只有一片白光,继而又出现了叶清曾见过奇异黄纸与龟甲。不过,这次龟甲与黄纸却是都少了一半,然后居然连接在了一起。而正中间又突然多了一小指甲大小的玉碟,仿佛就是这玉碟使得那龟甲与黄纸连在了一起。

然后,那奇异东西快速旋转了起来,内中飘出几个莫可名状的大字,李清一明明不认得,却知晓其中意思,不由得读了出来:河洛天盘!

话音刚落,忽地感觉背后一凉,又像是耳边一霹雳,李清一蓦地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手里捧着那本一气正源经。仔细一看,又觉得和平常不同,竟然看着漏洞百出。就在这时,那无名老道传音过来,他只好先把此事儿放在一边,往自家师父的厢房中走去。

待到李清一走入厢房,居然见得老道伏在床上,满口鲜血。他心里一惊,连忙过去要扶起老道,那老道却摆了摆手,示意关上房门,李清一无法,只能照做。又过得一会儿以后,老道才缓过气来,坐正身子,一脸疲惫,尽显老相,与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截然不同。

老道叫李清一坐下后,这才有一句没一句地说道:"徒儿,为师从未给你讲过修仙之事,只给了你那一气正源经。你可知是为何?"

李清一非是叶清,在地球上经历过不少,也算老于世故,因而在心中暗想:还不是为了要考验一番我的资质。当然,表面上还是他装作不知,并未回答。

老道见状慢慢抬起手捋了一下长须,缓缓又道:"这修仙之路何其艰难,为师出自安陵徐家,自幼修道,至今没有百载也有九十九了,却只不过堪堪达到斩元四重,凝结气海万相。那日见你向道之心实在诚恳,思量或许也是你的机缘,因而给了你那本一气正源经考验一番。若是你能入得静中,为师便收下你,若是入不得,那也是机缘不够。哪想这短短月余你就感悟气机,踏入了聚气境地,实在是资质极高。"

这老道却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虽说玄门世家以六大巨室十三大名门为最,但此外还有望族七十六,世族二百,大姓三千,寒门数万,小族无数。并且由于玄门世家与世俗牵连甚深,因而与天下变革大大有关,除了那六大巨室与十三名门,就是七十六望族也经常变动。

安陵徐家起身于大离太祖时,虽算不得大族,但也是三千大姓之一,族中修身境地的大高手都有好几个。徐老道说自家出身徐家,往细了看那也是不知旁支了多少。若非他少时吃过一株天坛稗草,得了几分资质,再加上从家中偷来了这本一气正源经后,苦苦修炼至今,现在只怕是一泡黄土了。

至于所谓玄门世家,乃以血缘者为重,往往祖先有着大法力,传下修道一脉,与世俗牵连甚深。如今世上的六大巨室十三名门,全是那玄门世家。只不过似普通民众不知晓罢了。若是生在其中,出世便有祖先庇护,自然有人领路仙门大开,比起普通之人只能在典籍中看到神仙之事,连求道念头都少有动得,已是好上太多。

既是真有玄门世家,那么所谓仙山妙地大门大派也自然有的。这修道之人本应逍遥自在,无拘无束,怎地又有宗门世家这等类似凡俗、武林中事?

原来长生之道不可一蹴而成,内中凶险无比,素有法地财侣一说。这其中侣字,非是指道侣,而是指伴侣。正所谓闭门难以造车,大多人等与先贤那般卓越之人相比自然平庸,若是孑然一身,怕不是终日不得寸进,甚至走火入魔,便是被人算计,落入劫难,周无援助之手,死无葬身之地,而门派与世家便是从中而来。

自上古圣贤得道开始,有所成就者莫不以传承道统为荣,门派者自然应运而生,以师为重,道统传承胜过一切。而在修行有人指点,少走许多歪路,还可得到庇护。

并且教导弟子,其中也不乏天姿卓越远胜其师之人,这样一来,师父反倒要弟子庇护。且不论其他,光是日后转生之时,被胎中之谜所迷了心智,也会有人引领,不至于浑浑噩噩,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脱身而出。

话又说转回来,这道统传承乃是极为重要,徐老道昔日不过一介孩童,断然是偷不到那不密之传的。他手中这本一气正源经乃是副本,连手抄本都算不得,内中真意已经失去了不少。而且是用密文、地文与内书写得,却是没有那浊文,再加上他年幼,因而安陵徐家也未过多追究,由他去了。

好在徐老道还有几分机缘,这才修到了如今境地,他为人历来极其好面子,因而李清一此举更加合其胃口,在解释了一番这一书三文的奥妙以后,他又故作高深地说道:"为师方才在演算天机,奈何时不我济,竟然遭到反噬,寿元却是不多了。"

李清一闻言一惊,徐老道虽不是功参造化,但也是相对于真正的修仙高手所说,和李清一比起来仍是深不可测,若是没了徐老道的指点,李清一的仙路怕要是坎坷不少。

徐老道见状笑道:"这踏入斩元之境,不过才刚刚入门,只得增加数十余年的命数,吾如今快有一百二十岁了。本来至多再活个一二十年,如今吾被这一反噬,却只剩下几年命数,因而才把你叫到跟前,想传下一番道统。"

说罢,徐老道却是从袖子里摸出一巴掌大小的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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