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酷奇的地下室显得特别的安静和诡秘。文鸢将所有的房间都走了一遍,包括那间关着小白老鼠的隐秘室。惊沉已经好多天没有出现了,里面死去的小白鼠也没有人清理走,文鸢尝试着想清理,可是看着那小小的躯体,带着一丝腐烂的味道,她的手一抖踉跄着逃出了隐秘室。
门外传来敲击声,显然并不是惊沉回来了。她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因为蜗居在这栋大楼里的女人们见过她出入,她害怕她们找上门来。
门外的是卡龙,他的脸色灰暗了几分,头发乱蓬蓬的,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明亮锐利。他的声音哑着说,“跟我走。夜椎出事了。”
移植给宋文雅的心脏是夜椎找回来的,那是一个车祸重伤的女孩子,她长得与文鸢有几分相似,于是夜椎烧毁了她的容貌,送到了宋家明关照过的医院里。心脏移植手术不比其他,争分夺秒,于是手术顺利的进行了,事后夜椎也谨慎的处理了女孩的尸体。
宋家明给死掉的女孩举办了简单的葬礼,死者的名字就是宋文鸢。而宋文雅带着那颗心脏也好好的活蹦乱跳了一段时间,可惜,夜椎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器官排斥。医生一再仔细的检查始终没有发现端倪,直到宋家明自己产生了疑惑,然而女孩的尸体已经烧成灰,也不可能将已经植入的心脏再取出来做DNA对比,所以夜椎成为了唯一的突破口。
“他们会怎么对他?”文鸢咬着牙关问。“断骨连筋,他们会一寸寸敲碎他的骨头,然后用毒药维持他的生命,一口口的吞噬他的生命力。”
“毒药?”
“里面专门生产一种特制的药剂,像毒品一样会让人依赖上瘾让人忘记痛苦,但比毒品更可怕,它会强化人的体质,以消弱生命力作为代价,就好比将你的生命压缩燃烧,他们经常给一些受了重伤的孩子食用,让那些孩子不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依旧角逐比赛,最终的死状是非常可怖的。”
惊沉!她突然想起他的那条腿,那样的状况他应该已经不能行走,已经痛入骨髓了,可是他却依然能够站起来,甚至可以脱离手杖的支撑,他果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为,为什么要发明那样的毒药。”那是一种对人性的摧残。
“这原本也许只是用于医疗的,只是为了减轻受伤者暂时的痛苦,但是养殖场加入了更强的药剂,让生命整个燃烧殆尽。”
“那会不会造成假死?”
“假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服用那种毒药的人不会活过一个月,但在服用期间就算受到再重的伤害也不会有多大的痛楚。”
所以,他在一直服用血清,他在一直研究着什么,他早就知道结果了!文鸢倒抽一口冷气,养殖场里出来的孩子,果然令人恐怖。
卡龙一边说着话的时候他的吉普车在水泥地上飞驰,天刚下过雨,溅起的泥水花让路边的行人和人力车咒骂声不断。然而他的车速丝毫不减。
“我们这是去哪里?”
“我订了游船,半小时后走,你先到泰国边境,然后在那里坐飞机。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离开这里。”
“那夜椎呢?”
“只要找不到活着的你,他们暂时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是,如果你真的落到他们手里,夜椎也凶多吉少了。”
两人赶到码头的时候却一片荒芜,连个人影都没有,卡龙一边低咒一边拨打着电话。然而得到的回复却是,这一带的码头都被停运了,必须去大码头。卡龙的眉头紧锁,他意识到事情变得危险了。
卡龙一路上买来了雨衣似地外套,还有行军包,里面装了些容易保存的干粮和瓶装水,再有是一条小摊子,然后面有难色的看着文鸢,“你这次恐怕要偷渡出境了。”
“什么?!”
月黑风高夜,文鸢紧拽着行军包的两根背带,雨衣外套的帽子低低的压在额头上,两只脚下意识的敲打着地面。不远处,卡龙一手提着防风灯一手紧握着电话,等待蛇头的到来。
比约定时间晚了将近十五分钟,才有一艘破落的渔船颤巍巍的驶来,那条渔船的样子最多不过坐得下七八个人,文鸢在卡龙的搀扶下上船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挤了将近二十多人。她的心咯噔一下,不自觉的紧拉住卡龙手臂的袖子,卡龙的眼底也是一抹忧色。转过身,卡龙就凑到了蛇头身边,塞给他一卷绿色的钞票,然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文鸢看到蛇头听完后朝她投来暧昧的目光,她局促的低下了头。
卡龙推开周围挤着的人走到她面前,用力拥抱了她一下,暗中不动声色的塞给她一把瑞士军刀和一把短小的匕首,这才敏捷的爬出渔船,站在岸边目送着渔船驶离。
一直到岸边的卡龙和防风灯不见了踪影,文鸢才被蛇头拉进船舱。挤在一起的有男有女,甚至还有老人孩子,他们的脸色都是阴郁的,一脸菜色,嘴唇干裂,眼眸通红。
文鸢走到一个怀抱着孩子的妇女身边坐下,另一边似乎是一对男女闭目养神。她一坐下,就挤到了那位妇女,妇女不满的嘀咕了一声神态凶恶。那对男女中的女子稍微让了让,给了文鸢一点空间。文鸢嘴唇蠕动,道了声谢谢。
男子依旧闭着眼睛,但显然没有入睡,他用压低的声音说,“你也不用太在意,到了我们这个地步都是走投无路的,有鞋穿谁想赤脚走,大家能过得去就别吵嚷了,引来巡逻警就麻烦了。”
文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对自己说,也不敢搭腔,身子蜷缩起来抱紧行军包,讷讷的坐在那里。卡龙说渔船会在澳门边境停一停,让她自己想办法入境。至于其他的,连卡龙也不敢打包票。
文鸢慢慢的也闭上了眼睛,她感觉到头晕想吐,却不敢动。不一会儿她嗅到了清凉的味道,呕吐感瞬间清淡了许多,于是她才慢慢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正瞧见坐在身边的女子凑过脸来,她看上去不大,二十岁上下的模样,一双水灵的眼睛,“刚才在岸上送你的人是不是你情夫?”
“什么?”文鸢以为自己听岔了,睁大了眼眸,却瞧见那女子嘻嘻笑着看向她,“是不是你情夫,他自己说的,你是他老大的女人,现在跟他跑了,他让蛇头记着你上岸的地点,他好去找你。”
“你怎么知道的?”文鸢戒备的看着她,发现她手里正拿着一盒清凉油,一边在涂抹。
“我当然是听到的了,别看他刚才说话的小声,我的听力那可是练出来的,只要十米内,一根针落地我也能听出来。对了,要不要涂涂,我坐的快吐出来了,这里面的空气真浑浊。先前还有人拉屎拉尿呢,恶心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