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嘴角上翘,回忆这段年轻时的快乐时光,应该让他也高兴了起来。他接着说道:“不过快乐总是那么短暂,在开始的一段游历过后,我们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无奈无力感之中。”
“我们跟所有的年轻人一样,一开始都想着仗剑天涯,行侠仗义,帮助弱小的百姓,打到那些欺压良善的人。但现实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那些欺压百姓的恶霸,往往都是出自修士门派的扶植,有些甚至是出自我们自己的师门!往往是我们刚刚有所行动,就会有一些修士上门或规劝或威胁,当知道我们身份的时候,往往还会请动一些我们的师门长辈,让我们无从下手!”
“有些地方百姓穷苦至极,连我们的马都要比他们的孩子吃的还好!但当地的官府贵族们还是要逼迫百姓去挖掘宝石晶矿,去栽种滋补草药,当我们深入探究后才发现,这些宝石晶矿往往都是供奉给我们自己师门的!”
“修士们整天只知道修炼、交游、斗法,从来不需要关心他们的吃穿住行,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的锦衣玉食是建立在老百姓的极端痛苦之上的!修士们高高在上,似乎跟普通老百姓没什么交集,看到欺负百姓的恶棍还会出手教训一下,但他们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百姓们才会这般困苦,相比之下,他们才是最大的恶棍!”
白先生一番话说的义愤填膺,段礼他们都表情凝固,若有所思,连一开始气愤难平的扈尔汉都低下了头,陷入思索之中。
白先生继续说道:“越到后来,我们越来越陷入自我怀疑之中,我们最厌恶的人竟然是我们自己!我们要这么高的道行有什么用?道行越高说明消耗的宝石晶矿药物越多,作的恶也越多!我们的修炼有什么用?我们过去的时间岁月有什么意义?还有我们尊敬的师门长辈们,他们是不是对这地狱般的人间故作不知,甚至是有意纵容?”
“那段时间,我们拼命的捣乱,我们跑到宝石矿上,故意惹起事端让矿上停工十天半月。我们去修士扶植的赌场,用道法赢很多钱然后分给赌徒。我们去修士背后支持的妓院,用手段让姑娘们一个月都接不了客。惹得修士界天怨人怒,连师门都知道了我们的劣迹,师尊勒令我离开任无行,回门里闭关接受惩罚。但是我不在乎,我已经对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彻底失望,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虽然我们不知道怎么改变这个世界,但是我们可以搞破坏,我们可以不让你们这么称心如意!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们认识小菲。”
提起小菲的名字,白先生的眼神愈发的迷离起来,似乎触动到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用极其温柔的声音继续说道:“是的,小菲。小菲全名叫苏菲亚.卡林,是耶撒逊帝国的人,她没有绝世容貌,只能说长相甜美。也没有显赫的身世,她只是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但她有我们这个年纪常人不曾有的渊博睿智,她说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公,只是因为修士们拥有超人的力量,当一些人拥有对另外的人生杀予夺的力量,这种不公就会出现,哪怕拥有力量的人并不曾想过要伤害别人。因为力量的不对等,造成了制衡的缺失,比如当人间出现暴君的时候,人民可以武装起来团结起来推翻暴君的统治,稍有理性的君主,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大部分皇帝君主还是能克制自己的欲望,免得百姓民不聊生。但对于拥有天地之力的修士来说,普通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力量过于悬殊,就像远古时代神和人之间的差距一样,普通人对修士只有膜拜和祈求,连一丝要对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她说修士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除了对抗不知真假的,不知何时到来的恶魔的侵袭之外,毫无意义!即便要防备恶魔的侵袭,那么也应该把修炼的功法全部公开,让普通百姓也有成为修士的可能!只有这样,这个世界的力量才会均衡,修士们才会关心百姓的疾苦。”
“她说,百姓们只需要那些虚无的、传说中的神邸来作为行为的信仰,这个世界上不需要真正存在的神!”
“那时候,我和任无行都疯狂的迷恋上了她,她几乎是打开了我们看世界的另一扇窗户,让我们不再迷惘,让我们知道只有把修士阶层全部推翻才能让这个世界变得公平!那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探讨如何改变世界。我们一起去最穷苦的地方,帮助那里的平民,教他们识字,改变他们的观念。我们联系了很多皇宫贵族,想让他们也参与进来,一起推翻修士。我们还暗中联络年轻的修士,想让他们也接受我们的观念看法,加入到我们的队伍。”
“就这样,几年过后,我们积聚了一股不小的力量,在一个秋收过后的日子里,我们相约起事,目标是耶撒逊帝国的光明教教廷!之所以以教廷为目标,是因为当时他是最大的修士聚集的地方,相对于唐国松散的修士群来说,教廷更有象征意义。”
“可是起事一开始,我们就知道自己错的离谱,我们大大低估了修士阶层的力量,其实在我们起事之前,他们早就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了,我们联系的年轻修士中有人告了密!我们各自的师门长辈,早就在光明教廷等着我们了!只不过几个时辰,我们的联军就被打败,我们这些年轻修士,都被各自的师门擒住,而普通的军士们,都被屠杀的一干二净!只有任无行,他那时候道行已经非常深厚了,可以说是已经是当时顶尖的人物,只有他带着小菲杀出一条逃了出去!”
“我们这些年轻修士们,都被带回到各自的师门中去了,当时出现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我们肯认错,便不对我们大加惩处,大部分的年轻修士们都低头认错了,那些老家伙们也确实只对他们稍加惩罚,罪名无非是不痛不痒的不遵师命,年少孟浪之类的。而我,却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我们的战友都死去了,而我们还活着,分明是我们带得头,如果有罪责,应该是我们最重才是,为什么只是稍加惩处?难道仅仅是因为我们是修士?”
“所以当时我死不认错,我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整整三年!后来有一天,被我抓住一个机会,逃了出来!逃出地牢以后,我的师门便宣布将我逐出师门!更对我发布了追杀令,整个修士圈,只要看到我,就可以对我痛下杀手!”
“而那个时候,任无行已经回归了血魔教,并且成了血魔教的新任教宗!我找到了他,他给我安排了另一个身份,用我耶撒逊名字的第一个字做了姓,对外称我为詹天师,因为师门的追杀,我不敢轻易露面,从此过起了隐姓埋名的生活!”
韩不举听后吃惊不已,当年事发的时候他还很小,只知道这师叔是犯了错被逐出师门,却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么一段秘辛。扈尔汉也是张大了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心想教中神秘的詹天师原来竟然是这么离奇的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