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库将他们安置在了相邻的两座毡帐里，小余有些累，顾不上四处看看就要沐浴休息。
阿朔跟莫离不便多呆，便回了自己的毡帐，两个蛮族姑娘见他们回来，便迎上来端茶伺候，他们都不是习惯被人伺候的人，只要了热水便让她们下去了。
阿朔慢吞吞地洗了个澡，这些天浑身是沙，难受得很，洗过之后才觉得是活了过来，畅快地舒了口气。待他出来的时候，莫离早洗完出去了，想必又是出去打探消息了。阿朔懒得再去找他，躺在铺了兽皮的厚褥子上，柔软的皮毛暖暖的，一会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莫离已经回来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莫离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冲他一笑：“醒了？”“恩”阿朔点点头，“你打听到什么了？”
莫离将他所知道的一一说来。
原来，蛮族并不是一个部落，而是由八个小部落组成，分散在皁林郭勒草原的各处，平时都随着水草游牧而生。他们尊英鞮为汗王，每年供给汗王部落牛羊马匹等物，汗王拥有自己的骑兵，负责调解各部落的矛盾，维持草原的次序。这次出战北漠，汗王带的除了自己的骑兵，还有其他部落的青壮男子，可以说是倾巢而出。
皁林郭勒原本水草丰美，近十年来却不知为何经常干旱，草原上的几条河流也逐渐变小，缺少水的滋润，草自然长不好，草场逐渐萎缩，草的减少限制了牛羊的数量，部落人口却在不断增多，食物不够的情况就多了起来，为了调和各部落的矛盾，避免出现相互抢掠，也为了抢到粮食，蛮族对北漠的战争就一直没停过，遇到大旱之年，就会更加惨烈。
之前的几十年，蛮族汗王带兵出战大齐，多半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到了英鞮汗王继位以来，他更看重民生，爱惜战士，出战大齐也多半是为了粮食和部落，私心甚少，这点倒颇得大家的爱戴。
莫离虽是异族人，但部落里的人知道他是救过士兵们性命的贵人后，对他也颇为热情，并不因之前的战事争端而为难于他。可见民风淳朴，不似大家之前想象的那样，蛮族尽是是凶狠残暴之人。
莫离说完，阿朔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年月，日子可都不好过。
正想着，先前的退下的蛮族姑娘来请他们去赴宴，二人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下来。
叫上小余，到达汗王所在的青毡帐时，里面早已等满了人，在十数个火盆的映照下，倒也透亮一片。
青毡帐比平常的毡帐大了四、五倍，纵然里面坐满了人也不显得拥挤。正中的宽大坐床上，铺着一张完整的豹皮，皮毛光滑柔顺，色泽鲜明，不需要其它物件陪衬，便显得贵气而威严，显然是英鞮汗王的王座，汗王还未到来，因而空着。
王座之下，分列着两排小长桌，坐满了蛮族的将领，奈库也在其中，紧挨着王座，可见地位确实不一般。
阿朔等人出现的时候，奈库笑着站起来相迎，不少没见过的人悄悄打量他们，待引得他们在御座右手边的空桌上坐下后，奈库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三人坐在位子上，被那么多目光打量，有些不自在，好在此时一声“汗王到！”，众人才收回了目光，纷纷按胸半跪行礼，迎接缓慢走进来的英鞮汗王。
阿朔三人也站了起来，看向门口，英鞮汗王踱着步子，一步步走了进来，映着毡帐内的篝火，看着有些眼熟。
待英鞮汗王走到坐床上坐下，冷冽的声音响起，“都起吧！”阿朔才想起，这不就是那个……亲兵吗？
莫离和小余显然也认出了他，都一脸的不可置信，虽然想过他的身份高贵，可也没料到就是汗王本人啊，一时间，三个人都傻愣愣地在那站着。
英鞮汗王仿佛早料到了这种情况，大度地笑了笑，“我就是汗王！大家都是熟人了，别愣着，坐吧！”
阿朔这才发现周围人都坐了下去，正看着他们偷笑，脸上有些热，赶紧拉了莫离小余坐下。
英鞮汗王换了身装束，加上不再刻意掩饰的气度，倒有一番王者的威严，他淡淡吩咐了声“开宴！”
侍女们就鱼贯而入，为每桌奉上烤好的羊腿，大盆的辣羊杂，大块的炙牛肉，芳香的美酒。种类不多，但每样都是实实在在的，管够。
小余盯着面前的羊腿，有些不知所措，阿朔也没见过这样的吃法，和莫离面面相觑。倒是那些蛮族将领们没有客气，抽出佩刀，边切边吃，大朵快颐。奈库也是，狼吞虎咽地吃着，就跟好几天没吃饭一样。
倒是王座上的汗王，没有怎么动，举起酒杯，冲阿朔他们道：“你们救过我，这一杯，先谢过！”说完，举杯一饮而尽，说不出的爽快。
阿朔莫离也赶紧举杯，一口饮下，没想到，蛮族这酒闻着清香扑鼻，入口却是热辣呛喉，两人都忍不住大声咳了起来。
汗王善意地笑了笑，“喝不惯这烈酒吧！吃块肉压一压。”
一旁的小余赶紧递过切小的牛肉，两人也不顾形象，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看得其他将领直笑，奈库喝了一大杯，这才咂着嘴道：“咱这归魂的味道，可不是一般人能品出来，走了这么久，还真想念啊。”
“是啊，这辣羊杂配着烈酒，吃起来才够味。啥都比不上。”他身旁的将领接道。
其余人也纷纷称是，阿朔心里暗想，除了烈，还真没品出这酒有什么特别。又尝一口羊杂，辛辣呛鼻，赶紧一口咽下，憋红了脸，又引来一阵哄笑。
小余看他这样，不敢再去尝试，选了正常点的牛羊肉吃起来。
奈库本来还想敬他们一碗，被汗王制止了，莫离趁此想对英鞮提出结盟的事，正要开口，汗王摆了摆手，“你想说的我都明白，现在先不谈这些。贵客到来，也尝尝咱们的美酒，赏赏咱们的歌舞，比不上你们大齐，但也别有一番风味。”说罢，拍了拍手。
声音落时，马头琴愉悦地响了起来，跟着琴音响起来的，还有少女美妙的歌声，清脆的声音像是蹦跳在夏日里的清泉，令人精神一振，格外舒心。
歌声响起的同时，毡帐揭开，一群蛮族姑娘踏着节拍，轻快地舞了起来。领头的是个红衣的少女，明眸皓齿，身姿优美，将一身红穿得肆意张扬，褐金色眸子，眨眼间尽显异域风情。她的人美，舞更美，合着歌声琴音，裙裾飞扬，裙下修长的双腿在地上踏出疏密有致的节奏，回首之间神采飞扬，俯首低眉光芒四射，妙曼的舞姿宛如沙漠里盛开的荆棘花，美艳凌人。
阿朔第一次看到这么热烈灵动的舞蹈，那像火一般燃烧的激情感染者毡帐里的每一个人。
就连小余，也看得如痴如醉，丝毫没有因为阿朔的专注而不高兴。蛮族将领们更是以手拍打着节拍，为歌舞助兴，脸上还都带着自豪的微笑，仿佛展示在他们眼前的是蛮族最珍贵的宝贝。
红衣舞者一个飞旋，踩着歌声的最后一个音符完美落幕。少女娇笑着盈盈施了一礼，毡帐再次揭开，身着淡蓝色裙装的少女走了进来。与红衣少女的火热不一样，她像是湛蓝的天空，沉静而安然，同样是褐金色的眸子，流淌的却是似水的温柔。这两个少女，一静一动，面容有七、八分相似，却截然是两种不同的气质。
自小生在权贵之家的莫离，北漠的美女也见过不少，温柔的淑女，傲气的才女，有的活泼可爱，有的大胆泼辣，但远不及这两个少女的风华无双。
蓝衣少女先对众人行过一礼，才幽幽开口，“小女纳苏携妹妹欧珠歌舞为贵客助兴，献丑了。”
少女的声音清冽优美，娓娓动听，正是之前的歌者。
她的话一落，奈库就大着嗓子嚷道：“怎么是献丑呢？你们可是我们草原上最美的歌喉舞步，是我们蛮族的骄傲。”
阿朔本不擅长说那些赞美的话，点点头以示赞同。小余却只顾着盯着美女看，连说了些什么都没注意到。
倒是莫离，微笑着站了起来，举起了酒杯，“姑娘自谦了，此歌此舞可谓是人间难寻，莫离何其有幸，一睹这飞天之舞，虽不善饮，也要以此杯敬过姑娘。”
说完，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脸憋的通红，却没有邹一丝眉头。
打量三人许久的妹妹欧珠见此，倒是很高兴，凑到姐姐耳边小声说道：“阿姐，看他这么斯文，喝起酒来，其豪迈倒不输我草原男儿，真真不错。”姐姐听了，不禁莞尔一笑。
英鞮汗王这才指着两个少女介绍到：“这是我的两个女儿，娇养惯了，有些无理，别见笑！”然后又介绍了阿朔三人给姐妹俩认识。
大家见过礼后，宴会继续，有了她们的加入，满是汉子的宴会也热闹了许多，姐妹俩娇俏可爱，妙语连连，引得大家都开怀大笑。
莫离见多识广，谈吐不俗，也使得大家都暗暗赞叹，就连纳苏也不时望上一眼，一时间，宾主尽欢，热闹非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