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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七年生死约重现 01

下午时候,沁儿又找他来放羊,这次她一来便指着自己的新衣道:“好看么?”初晞见她穿一件浅蓝色的衣服,脸上也涂抹了粉之类,看起来皮肤甚是白皙。忙点头道:“嗯,好看。”俄顷又道:“这样的你就不可爱啦。”

沁儿听他一言,啐了一口道:“你瞎说,夕儿姊姊说女孩子长大了,就要学着打扮啦。”初晞点头称是,疑虑道:“那夕儿是?”

沁儿道:“她是我姑姑的徒儿,待人很好的,不过她说,只有我打扮给你看了才漂亮,至于她们,本不需要打扮,但那样弄只是无所事事瞎玩的。”

初晞心道:“莫非她们打扮了不让别人看么?这样也当真奇怪了。”沁儿道:“我见她言语有些伤感,也不知她什么意思,故才偷偷跑出来问你来啦。”

初晞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古语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说的便是女孩子要为欣赏他的人打扮了。”

沁儿小嘴一撅道:“初晞哥哥,你说的对,可惜除了你便没人看我啦。”言语甫落,见她神情怅然,似乎想起了心事,口中自言自语道:“他怎么这么急就走啦。”初晞不知她说的“他”是谁,只好换了话题,二人边走边聊。沁儿道:“你把昨日的事跟我说说。”初晞见她真诚,便不再瞒她,将昨晚自己出谷的事情说与她听。

沁儿听完,显然脸上不快,自语道:“我真是不孝的孩子,竟然帮着别人来对付爷爷,可是我也不想让人死啊。”她自顾这样说着,神情复又变得感伤起来,红羊跟在后面,初晞也不好多说,二人都默默地行着,彼此不再言语。

二人到了山坡,沁儿找了块草地坐下,呆呆地在那里出神。初晞道:“沁儿姑娘,是我不对,以后我再也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了,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去做什么。”说完他忽然想起梅伯的警告,忙改口道:“姑,姑娘对不起,我不该再那样叫的。”

沁儿抬头看着初晞,眼中分明含着泪水,她用衣袖抹了一下道:“初晞哥哥,你还是叫我沁儿吧,这里很少人这样叫的。”

俄顷,见沁儿叹了口气道:“爷爷性情乖戾,我也有时想不通他是为什么,每逢他生气之后便会一直躲在丹房炼丹,那晚上丢了羊须,现在可怜的彤儿的两个角也被爷爷锯掉了。”

初晞这时看了看彤儿,却发现它果真没了角,额上光秃秃的倒像个母羊一般,原来那晚罗鹏潜入丹房盗走的恰好是彤儿羊须,梅伯没法,只好用羊角替代。那彤儿似乎深知人性,仍在那里只顾吃草。

初晞喊了声“彤儿”,便见彤儿“咩咩”的朝自己跑来,它这次不敢再用角触初晞,只是用下颚在初晞手上轻轻的碰着,初晞见它头上血凝在一起,心中不觉惋惜。心想这世间这么多纷纷扰扰却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罢休,如果都像彤儿这般逆来顺受,却也不知活着有何意义。

沁儿道:“爷爷说羊角做药引的话,可以活筋骨,补元气,十分难得的伤药,他用羊角给那小赖炼药,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初晞道:“那个小赖,想的事情都跟我们不一样,但如此费力肯定是用来救人吧。”

沁儿道:“也许是吧,我小赖白天都会去上游大坝那边,却不知是为何。”

二人随便说着谷中的事情,过了不久,沁儿又要初晞给她讲故事,初晞依旧照着佛经上看来的一些故事说与她听,不久又弄得沁儿笑了起来。傍晚临别时,沁儿嘱咐道:“晚上我要去陪夕儿姐姐,就不去练剑了,你要看一下那个道士的,昨晚把他已过去时,费了我不少劲。”尔后把药品递给初晞,“一日三颗,你自己要小心。”初晞这才知罗鹏是被沁儿背过去的,心中不觉感激,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得点头,目送她回去。

晚饭过后,初晞一个人在房间看那本《圭月集》,数日下来,他对使剑逐渐摸着门路,慢慢能看懂上面所写的剑招,每晚都需比划几招后才肯入睡,待夜色暗了些后,他乘黑带了些梅果和水朝山洞这边而来,刚绕过厢房不久,忽见眼前稍微暗了一下,待抬头一看却是什么也没有,初晞四下望了望,暗想是自己多想了,便不再理会,径直朝山洞这边走来。

待到山洞后,罗鹏仍是睡着不醒,初晞依着沁儿白天的法子给他喂了药,又灌了些清水进去,将那些梅果放在旁边,盖好茅草后,便转身而回。刚一转头,忽见面前站有一人,初晞刚要细看却,见那人再次不见,初晞以为撞见鬼了,刚欲喊叫,忽觉肩膀上有些异动,刚要转头,却听有人道:“向前走。”

初晞身子直哆嗦,全然不知那人是何时到的,他心中明白,脚下糊涂,一时竟不知怎样去做。

这时又听道:“快走,到其他道长那里去!”初晞这才明白,肩上被架着剑,只得慢慢朝老梅林这边走来,他知道老梅林这边谷中人是轻易不让进去的,快到谷口时,支支吾吾的道:“大侠,道长们就在这里了,小的不敢进去。”说完不见回应,忙转头看,那人早已不在,初晞心中害怕,忙朝自己房间走去。

翌日一早醒来,便听到阁楼那边一片喊声,初晞忙穿好衣服过去,却见三梅堂前面前满是楼观派的弟子,初晞见他们道服破烂,神情甚是狼狈。前面站着一个白衣书生打扮的男子,见他四十左右年纪,正是段平,初晞上次因为有那绿山女子,故才不敢看,现在朝段平看去,见他面目清朗,眼神深邃,,手执一把扇子,下颚间留有一溜短须,看起来甚是倜傥。

三梅堂前面站了一排落梅庄弟子,门口是梅伯跟小赖。云清道:“落梅庄杀我弟子,视我楼观派不在,想必今日定要给个交代。”

初晞见梅伯面容苍白,看起来甚是萎靡,毫无精神而言,只是直盯盯的看着云清道:“少废话,请你们来就是要告知贵派一声,如再敢在西北乱来,莫怪老夫不客气了。”云罗道:“此话怎讲,我派历来重江湖之道,又有何处做错,竟要你杀我那么多弟子?”

梅伯眼露凶光,冷声道:“你们去寻寿阳宫的麻烦就是找死。”为首的那个白衣书生忽听到“寿阳宫”三个字,额头突皱,转而哈哈笑道:“阁下跟沉香山有何关系?”

“多说无益,快动手好了。”梅伯心知这人定是个厉害帮手,双手摆成起手式迎敌,却见那男子也不言语,突然一掌朝他胸口打来,速度迅疾,梅伯不及躲避,向后一退,蹲成马步,双手成拳迎着段平双掌,只听得“怦”的一声,梅伯向后退了三步,靠在殿内柱子上,胸中气血翻滚,心中暗暗吃惊:“此人功夫竟能练到如此地步,可叹可叹。”

初晞见段平退了一步便止住,心中甚是惊叹,众人见他仍然平静,殊不知段平为立威,双掌已使上自己全力,心中佩服梅伯倒也不弱。他心中笃定,欲先制住梅伯再做打算,忽听到云罗道:“段世兄,小心那白衣孩子!”

自从十七年前终南山大战后,武林之中也就此相安无事,上月嘉兴叶家堡红羊丢失,段平便与那绿衫女子一并循迹来到西北。恰逢终南山王涣龙苦学十五年武功,待学成下山来寻寿阳宫的消息,但武林之中少有人知寿阳宫所在,王涣龙只得拜托诸位武林同道,一年来仍是毫无头绪。前几日忽然收到本门弟子的飞鸽传书,说楼观派弟子在西北古道被人用恶毒的法子杀死,他一时难以抽身,适逢段平与那绿衫女子在这边寻找红羊,便与其传书,让段平跟楼观派其他弟子相会,段平与王涣龙结拜为兄弟,心想这事一定要帮。正好从几个后来赶到的楼观派弟子那得知,说云罗云清过河查找杀害众师兄弟的杀手,那些弟子不知如何过河,只是在对岸着急。段平便留下琳儿,独自脚踏铁链一步一步过得河来,直看得剩下众弟子满口哑然,不敢相信。等他过了河,依着楼观派记号寻得初晞留下的记号,当晚潜入落梅庄,恰好遇到初晞去看罗鹏,他探清众人所在,半夜便于老梅林中众人汇合,一并杀到三梅殿中。

段平一心立威,一招抢上去拿住梅伯,突见斜刺里闪过一人,正是小赖,二人四目相对,各自出招,距离甚近,便各自以快打快,不消片刻便以拆了三十多招,众人只看得眼花缭乱,至于如何出招都似乎看不清楚,待二人各自退开后,才听得一片叫好声。

段平仔细打量着这个白衣小孩,见他眼神漠然,丝毫看不透心中所想,心中不觉大惊,他从未见过如此之小的孩子,竟能练到这种地步。小赖也暗自佩服他招式娴熟,丝毫看不出破绽。

段平道:“是你杀了楼观派派那么多弟子?”小赖并不反驳,微微冷笑了一下,便再次欺身而上,段平见他招式怪异,完全不像中土武学的套路,当下不敢大意冒进,待四五十招后,渐渐能看出些端倪来,那小孩招式虽然怪异,但毕竟内力不足,段平也并不急使出狠招,只是以慢打快,小赖知他心意,招式越打越怪,每隔几招后便使出一招段平适才使过的招式,段平忽然大醒,厉声道:“你是那天竺和尚的弟子?”

他见这小赖使得的招式竟和当年摩那罗在终南山用的竟有几分相似,而且也能将刚刚看过的招式现学现卖,段平自然大怒,却听小赖轻轻哼了一声“不是!”

段平见他不吐真言,只道小孩子是目中无人,当下凝住精神,待又过了十余招后,大喊一声“无知狂徒,还不撤招!”,小赖腰间中了一掌,胸间气血翻滚,他本想用功压住,却不料自己受伤太重,终是吐出血来。

梅伯刚才受了一掌,正立在柱子旁边盯着段平,忽听沁儿远远地道:“爷爷,爷爷。”初晞见她从正殿后面跑来,后面跟着那三个黄衫女子,众人忙让开一条道,让四人进来,沁儿见梅伯受伤,道:“爷爷,还好么?”

梅伯见此,一把推开沁儿,冷声道:“你怎么还没走,这里爷爷自会看管,还不快去!”夕儿道:“师公,你跟我们一起走吧,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

梅伯怒道:“你们尽管走好了,我不会走的!”

段平见是三个黄衫女子,向前一步道:“三位便是沉香山弟子么?”

夕儿道:“不错,我等三人正是寿阳宫弟子,阁下所谓何事?”

段平道:“贵派来此却是为何?”

另一个女子道:“这又管你何事,梅妆派从不与外人结怨,你们又想干什么?”段平见这几个女子年龄也甚小,心想当年在终南山的事情她们也大半不知。道:“贵派之中有位姓江的女子?”他知道当年一行的江瑶华被抓到寿阳宫,时隔十七年后,也不知那王氏怎样了,夕儿稍微迟疑了一会,道:“我派之内姓江的女子倒是有几位,却不想这位大侠问的的是哪一位?”

段平道:“闺字瑶华的可有?”

那女子摇头道:“那倒没有?”

段平惊道:“怎么可能,贵派抓去终南山王大侠的妻子,不就是要黑玄铁盒子么,怎么又会不在?”

适才黄衫女子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我们才不相信江湖中什么所谓的大侠,你找来盒子,我们自会放人,其它的无需再提。”

段平见此,当下宽心,心想她这样说想必瑶华还在寿阳宫,道:“你以为我当真把寿阳宫放在心里,那就请三位姑娘带路,在下亲往寿阳宫请言宫主海涵。”三女一听,都亮出了剑,段平也不再言语,手中折扇平指,准备待敌。大殿之内,还有小赖正倚在墙角疗伤,沁儿扶着梅伯也退到一边。另外一位黄衫女子道:“两位姊妹先请休息,让小妹先施他一试。”二人点头应允,沁儿道:“铭儿姐姐小心啊,他连小赖都能伤,想来定是很厉害了。”铭儿回头笑道:“放心,我会小心的。”

三个黄衫女子本都是梅妆派第三代弟子,大概在十六七年纪,终南山大战的时候,她们好不知晓。夕儿剑尖朝天指着,平平一剑竖劈下来,段平侧身让过,身影忽转不见,夕儿大惊,怕他从后面偷袭,只是剑交左手,一剑朝后被平平削去。段平想看个仔细,只得当下慢慢对敌。夕儿左右脚在地上交叉,虚实相交,脚下使出梅妆派的“缩地功”,所使剑法却是“香雪梅花剑”。见她一招“彤云妍妍”,剑身上下抖动,凭空挽出几个剑花,有如飘雪梅花一般向段平刺来,段平见她虚实不定,当下正面以折扇克敌。夕儿终究待敌经验太少,内力也远逊于段平,等她一套“香雪梅花剑”还未使全,已被段平欺上,一招简单的擒拿手便拿住手腕,夕儿吃痛,长剑掉在了地上。

剩下二女见段平只是几招便将自己姐妹制住,忙举剑上来救人,段平冷笑道:“自不量力!”挥扇而上。这次段平对敌招式已有了解,不出十招,便又撤了二人的长剑,大殿门口中楼观派弟子不觉哑然。齐声嚷嚷起道:“段兄弟果真英雄了得!”云罗云清心中不觉气恼,心想自己本是段平的长辈,却不知他竟有如此之高武功。云清轻声叹道:“铁笛公果乃高人,连弟子也这般不同凡响,可敬,可敬!”

初晞见段平如此厉害,心想:“那小赖武功本就很高,不想段平还竟能高出这么多,真是奇了。”他知道过去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当下只得待在远处静静观望。沁儿拿出些疗伤的药,给爷爷服下,见小赖额间青筋冒出,显然极是痛苦,她不好言语,只得将药瓶放在身前地上,悄悄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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