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晞这才想起,忙解开背上带子,这些天他一直将剑当拐杖来使,只道自己一丁点剑法都不会,也不需剑,竟想不到此处还有用处,等宝剑抽出来了,剑柄甚长,却不知该如何去使,初晞生怕伤了她,越割越是手忙脚乱。一顿饭功夫过去,也只有外面几根被割断,那女子身子绑得跟粽子一般,丝毫不见起色,口中也是“呜呜”的叫着,这时外面狗吠声起
,驴头叫道:“不好,快逃!”
初晞心想:“我要逃了,这女子的这辈子可就完了,我在世上已无亲人,救一个人倒也好。”忙道:“驴爷,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就来。”
驴头过来瞥了一眼道:“你这傻子,被狗追着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女娃儿跟个井轱辘似的,一时也解不开,谁有力气的背着她跑,到时可别说驴爷不护犊子?”他故意说话老练,倒像个师父一般。
初晞道:“是,是,驴爷说的在理。”可是一时却又不知如何背法,驴头将腰间放蛇的袋子扔过来。那袋子是他装东西用的,因故很大,问道:“驴爷,你的蛇呢?”
驴头道:“扔到西边的大厅里了,估计这会儿,那群狗正在追他们呢。”原来他将初晞安顿好后,回头便将蛇放到大厅,心想厅里晚上一定会有老鼠夹子,只须蛇触了夹子,那他们就跑不了了,等乘着混乱他也好在东边下手。见初晞啧啧称赞自己,佯装发怒道:“还不快装。”自己心中却也偷乐自己这法着实高明。初晞将那女子装到袋子里,道了声:“对不住了。”与驴头偷偷溜出了门。
二人径直向东而来,不想东面尽是火把,只好折向向北,避开一队护院庄丁,忽听狗吠声朝这边传来,驴头道:“不好,官家的狗,一下就闻出穷人的味了。”忙与初晞快步奔去,不想恰好与过来的庄丁遭遇,一时间庄子里人声大作,驴头边跑边咒道:“官家的狗,是鹰爪孙与捏班一起生的。”他这样骂纯属心中解气,鹰爪孙是官府的意思,道上人一般称尼姑为捏班,他这样骂,倒也是天马行空了。
远见墙就在前面,初晞不觉一阵欣喜,不想那狗更快,片刻功夫便已追上,二人叫苦不迭,驴头道:“妈呦,妈哟。”屁股已被狗给咬住一块,那些护院见此大笑起来,竟像看戏一般站定,叫好起来。
驴头好不容易一棒将那狗打了下去,又被另一只给咬住,他只得一边打那狗,一边叫道:“爹呦,俺的勾子呦,噢噢,噢噢。”屁股在北方言语中一般说勾子,在众护院听起来,却着实受用,不觉笑成一团。
初晞也被一只狗追着,那狗一扑,欲朝自己的后背撕咬,初晞一惊,忙低头避过,心道:“好险!”他手上没有棒子,有一把剑却不会使,只得叫苦。再一避却没有那么走运,腿上被咬了一口,痛入骨髓,还好他忍受惯了,不像驴头那般嗷嗷直叫。这时有两只狗同时扑到,初晞心中一急,忙低头将剑扔到地上,双手护主脸,不觉后背已抵到墙上,那女子被墙壁挤住,身子不觉扭动了一下,初晞一惊,身子忙向外松动一下。
15
初晞生怕救人不成,把这女子性命送了,电光火石之间,忙将双手向前一送,只觉体内真气搅动,手上劳宫穴仿佛触到什么,两只狗竟像中了魔咒一般齐齐飞出,躺在地上就此不动。
驴头不明白什么事,良久才缓过神来,笑道:“兄弟好啊,再来,哎呦,妈哟,呜呜。”竟如同戏子一般,听起来是哭笑不得。初晞照着石壁之法,打坐了几年,以为体内真气流动时只是吐纳舒服,不想那些手印是一门伤人的功夫,他心中欣喜,忙坐到地上,双手结成施无畏印,体内真气转到劳宫穴。
那些狗不知就里,接着扑上,初晞双掌只顾朝狗身上招呼,也不管是否被咬到,接连又有几条被击毙,身子甩出丈远,有的击在墙上,狗头已经模糊,再也没有狗敢上来。那些护院见此,心中惧怕,一时不敢上前。驴头一瘸一拐跑了过来,嘻嘻笑道:“花子没了蛇,官家没了狗。嘿嘿,哎哟,爹呦。”初晞道:“驴爷,接下来怎么办?”
驴头见他这么厉害还对自己恭恭敬敬,心中美滋滋的,道:“你这身手,不打架亏了。”他故意将声音提高,吓住那帮护院,然后悄悄斜眼瞥道:“爬墙啊,傻瓜。”抬头假装大叫:“哎呦,妈哟,一件东西也没有偷到,竟赔了俺的勾子啊。”声音如同说书一般,斜眼挤了挤,让初晞快走,初晞会意,欲攀墙出去,可不想那墙太高,自己背上又有一个人,试了几次,都时不行。
那群护院知道二人要逃,忙催着狗跑了过来,驴头破口骂道:“没用!原来都是假把式。”初晞见边上不远便是一棵槐树,过去坐到地上,暗运体内真气,双掌齐发,只听那槐树“咔嚓”一声,已经拦腰折断。上半截飞出几尺,初晞当下欢喜,忙过去将槐树立在墙上,顺着槐树爬了上去,众护院见此,心中无不在祷告,但愿前生与这人前生没仇,今生没怨,一个个哪敢上前?驴头更是欢喜,随后爬上数去,二人一同出了墙,径直向落脚的那座破庙而去。
二人快步奔到破庙,初晞解开袋子,见那女子眼泪汪汪的瞧着自己,牙齿咬住嘴唇。初晞暗怪自己鲁莽,破庙里她的容颜依稀看不清楚,只是借着月色见她脸上的泪水明亮,似乎是隐仙谷洞中菩萨一般黄色衣衫,额角被撞破一块皮,正滴出血来。
那女子盯住初晞并不说话,初晞从未见过如此状况,吱唔道:“在下唐突,姑娘莫怪,待解开绳子,自当放了姑娘。”见她口里仍然塞着东西,心怪自己大意,待拔了出来,那女子舒了下气,眼含着泪,默然不语。
初晞道:“姑——姑娘,在下给你割断绳子。”见那女子并不反对,心中稍舒心,拿起那把剑便慢慢的割了起来,忽闻到那女子身上似有些怪怪的香气,似乎是山中野花,却又不像,只是闻到后,心中说不出的舒服,四肢百骸一同酥软,脑海便如同飘在云雾中一般,眼前幻想环生,仿佛置身天宫瑶池,丝竹晏晏,觥筹交错,流裙曳动,不久觉得眼皮乏力,脑中鼓胀,片刻便睡着了。
待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那女子早已不见的人影。初晞正感到奇怪,听驴头骂道:“妈妈的,俺还在包伤口呢,哎哟,就睡着了,弄的屁股被风吹了一个晚上。哎哟,哎哟。”原来他包扎时也闻到香气也被迷住,结果屁股被风吹了,现在已经肿胀成一个磨盘一般大了。初晞暗自好笑,打趣道:“驴爷,你的屁股,嗯,见风就长啊。”
驴头听了,骂道:“放屁,要不是为了你和那娘么,哎哟,咦,那娘么呢?”
初晞道:“走了。”驴头道:“走了?一定是她,将我们迷倒了,快看看少了东西没?”初晞心猜不会,那女子应该跟山洞里的菩萨一般美丽,怎么会做贼,驴头见他没有动静,只得拖着屁股,将自己的家当看了一遍,见没少这才宽心,不过口中便像劳不停一般胡乱嘟囔着,初晞心中在想那女子,兀自靠在墙边不再搭理驴头。
休息了一晌,驴头包扎的也差不多了,初晞想到要回名州镇,准备辞别,可那驴头就是耍脾胡闹,不想让他走。初晞心知父母已不在世间,但终究放不下心,只好借口说要回去看望父母来打消驴头的念头。驴头玩坳不过,只得罢口,他对周边倒也熟悉,临行前告诉他应该知晓些什么。又将臂膀上那串金铃子送给了他,初晞连连道谢,不想驴头说了些自己也摸不着边际的话语,初晞知他大大咧咧,有人不多说,朝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