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要求,我始终没有办法拒绝。”
晚上,流夏一个人坐在小出租屋的书桌前出神。台灯暖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脸部轮廓越发柔和。
白天唐永寂的话一直萦绕在流夏的脑海,只要一想到他悲伤哀求的眼神和语气,她的心就软了下来,当他一再要求她搬回去的时候,再决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只得模棱两可地说再考虑考虑。一方面,虽说没有实在亲近的血缘关系,可是就从小的感情来说,唐永寂确实是她在这个世界仅剩的唯一亲人了,两人相依为命、互相扶持,本也正常;可是另一方面,一想到要搬回去,回到那个有永寂叔叔的世界,流夏总有种不安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第二天,流夏教完了课,刚走出校门,却意外地在路边的大树下看到了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唐永寂穿着一身休闲运动服,扶着一辆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自行车,在树荫下对她灿烂地笑着,与他周身自然散发的冷峻气质形成鲜明对比。流夏看着他这身打扮,再看看经过他的那些女生惊羡仰慕的目光,不禁笑着摇摇头:像他这样的人,无论穿什么,都是一道独特亮丽的风景。
流夏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有些好笑地打量着他和他的自行车。唐永寂却满不在乎她的眼神,一只手递给她一个小小塑料袋:“喏,给你的奶茶。我知道你不喝冷的,赶紧趁热喝。”笑容里带着深深的宠溺。
等流夏接过奶茶,唐永寂拍了拍自行车后座,笑着说了句:“上来吧。”
坐上后座的流夏悠闲地摇着腿,捧着暖暖的奶茶纸杯,心里也变得暖暖的。她调侃地问前面骑车的唐永寂:“话说今天你怎么会突然转变了你的穿衣风格,就连坐骑都换了啊?”
唐永寂醇厚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低沉悦耳,沁人心脾:“今天难得有空就想着来接你。你以前不是说我那身行头往校门口一站太显眼嘛,就因为怕太惹眼,所以我就这样过来了。怎么样,我表现不错吧?”
流夏听到他得意的笑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啊。当时你接我那次之后,学校里都传疯了。甚至还有人说我钓上了金龟婿!害的我还得挨个挨个解释你是我叔叔。结果他们都不相信我有那么年轻的叔叔,这下反而越描越黑了。。我都差没找你去向他们当面澄清了。。。”
听着身后女人的小小抱怨,唐永寂的心情突然有些低沉了下去,浅褐色的眸子里一丝阴暗慢慢滋生:天知道,他是有多么厌恶“叔叔“这个字眼,他有多想把这两个字从流夏心里彻底抹去。这样,他就可以毫不掩饰地对她说出自己心底里藏着的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苦苦地循循善诱,让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一点一点由最重要的亲人变为不可替代的爱人。而对于像他这样追求效率的商界精英来说,这种做法无疑是莫大的煎熬。可是对于流夏,他却心甘情愿。
流夏仍在那里喋喋不休,仿佛又回复成了当年那个天真的女孩。一年以来,她第一次能这么放松,这么心无芥蒂:“说实话,想到那年,你让我在情人节那天假扮你女友来气走你的追求者的那次,你当时的演技真是一流,连我都差点被你迷惑了。永寂叔叔,谁要是和你谈恋爱,一定会沉醉在你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的。”
男人听了这话,心里忍不住有些心花怒放。他强作镇定,故作戏谑地问:“流夏,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流夏清澈的眸光里一闪而逝一种淡淡的失落,她故作轻松地说:“还没呢。现在暂时不想谈恋爱。”语调低了下去,脑子里隐隐出现了一个人的样子。
原来,无论流夏兴致多高,只要一想起他,就会顿时郁郁寡欢。林陌,就是她所有伤心与心痛的根源。
与流夏低落的情绪相对比的却是唐永寂暗地里的松了一口气。在他知道她并没有和林陌那个小子保持什么来往,他便彻底放心了。看来,林陌终究年轻气盛,根本担不起爱的责任。
一段沉默之后,自行车稳稳地停在流夏租屋的楼下。唐永寂看了看狭窄的楼道和老旧的墙壁,心中再也不忍。他坚定地对着流夏,甚至有些命令的口吻:“流夏,你不能在这种地方再住下去了。听话,跟叔叔回家。”
流夏有点迟疑地看着地面,还没等她回答,唐永寂突然抓住她的双肩,迫使她不得不抬头看他。不重的力道,但却也让流夏动弹不得。他盯着流夏,语气异常柔和却透着无庸置疑的味道:“跟我回去吧。叔叔拜托你了。你忍心让我天天为你担心吗?”
看着他近乎哀求的双眸,想到他平时这么高傲的一个人能做到这样,流夏再也没有拒绝的勇气。只得点了点头:“那我回去先收拾收拾。”
唐永寂松了口气,眼中顿时染上明媚的色彩:“这样才对嘛。你只要收拾些小件。明天我要出去出几天差,你就在这儿再将就两天。等我回来,我会派人来把你东西送过去。”没有任何商量的语气。
流夏无声地点了点头,轻轻地说:“我知道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难道你就不留我上去坐坐?”唐永寂好看的眉毛扬了扬,佯作不满。看到面前一脸为难的流夏,他好笑地拍拍她的脑袋,笑道:“好啦,跟你开玩笑的。你上楼吧。”
“嗯。”流夏低低地应了声。转身走进了楼道。刚走上几步台阶,她不由自主地又回头看了看,发现唐永寂半倚着自行车,仍站在原地,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昏黄的夕阳映在他脸上,冷毅的脸部轮廓被光线描摹出柔和的味道。发丝在风中微微扬起,掠过眉眼。一个成熟稳重的成年男子似乎突然变成了个桀骜不驯的狷介少年。有些邪魅的笑容若有似无地徜徉在嘴角。他轻轻扬了扬手,示意她上楼。
流夏复又转身上楼。可不知怎的,心里总觉得沉沉的,闷得她有些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