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徐锦屏直奔过客旅馆,上次笔试就是住的这家旅馆,25块钱一晚,住一周下来不到200元,对于她这类每月都会参加考试的考生来说,确实是省下好大一笔费用。黑洞洞的旅馆,有些阴深潮湿,她走进去,屋子里空荡荡的,没什么生意。她在黑暗中试探性的问到:“有人吗”?没有人回答,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又这样问了一次,一个黑影子从进门右手边竖着摆放的凉板椅上做起来。她走上去说:“还有房间吗?”“有”。“看来我还是来得算早的了”。“你是来干什么的呢”?“考试的啊,上次我来考试也是住的你家”。锦屏面带笑容的说,她这样告诉旅馆老板,不过就是想把关系混熟,打个折,算得比别人便宜点。可惜熟人间便已是人情冷淡了,何况无商不奸。旅馆老板顿时两眼放光:“那他们晚上就会过来”。“应该吧,我家离得远,近的也许明天才来”。她有些小小的失望。走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着,逼仄的卧室内,仅仅一张床,一个电视,床是紧靠窗户的,窗户是整张床那么宽,太阳虽然快要下山了,但是经过整整一天的爆晒,坐上去还真是有些蒸桑拿的感觉。她一只手触在床上铺着的草席上沙沙的,恐是许久没人住了吧。电视是嵌在墙上一个凹进入的槽子里的,她把草席拆下来抖了抖,又铺上去,又去摁电视,半天没反应。她开门出去问旅馆老板,旅馆老板说:“电视早就坏了,要不你另外换一个房间吧”。她坐了一天的车,身上乏得很,不想再换,就说:“不用了,我将就着住”。她回来和衣躺下。这样简陋的旅馆她早就习惯了,想起当年搬校区,三室一厅,12个人住,有些挤了,大家凑在一起抱怨,哭诉。死活都不愿意住进入,吵着闹着要搬回原来的校区。最后闹到辅导员那里去,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做通工作的,一个二个都还是乖乖的搬了进去。也许当时她也曾躺在那个宿舍的床上构想过未来,想象中的未来必定不是如今这般模样吧。她忽然想起一句话:“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裂开一笑。其实徐锦屏也没觉得日子过得很苦逼,怀揣理想,能够为美好明天奋斗,她感到无比幸福,过去的大学生活那才是寂寞空虚的。过去的大学生活,也许只有那一段不够圆满的感情让她有些悔恨。那个念着“锦屏”的少年,也许从此便远去。她怎么才有机会告诉他她就在他附近,她是不想失去么?一滴眼泪滑过耳根。
她一个人在这里住了三天,百无聊赖,拿出手机,听见对方说了个“喂”,她说:“三春,是我,锦屏”。三春说:“有什么事吗?”“没事,就是想找你聊天”。“你找你男朋友聊吧,你不是有男朋友吗?”“经常和他聊,都没什么意思了”。“哦”。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先忙吧,我出去吃饭了”。曾经再亲密的朋友都是曾经了,她们之间是怎样走到今天这种地步的,也许她早就有所察觉,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时间是名副其实的无情。她挂了电话走出去,吃饭尚早,确实也没其他地方可去,突然想起今天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她兜兜转转的走了一路,找到一家网吧,一边打开电脑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其实她不是很重视那次考试的,公务员太难考上了。她的重心还是在这次教师考试上,不过面对成绩出来的这一刻她还是无法克制的紧张。她把键头放在按钮上,只消食指轻轻一点,成绩便出来了,她闭上眼睛,食指一点,慢慢睁眼,102,她有些意外,高中时她是班级里的优等生,这种感到自豪的心情一晃就过去四年多了,之后再也没找到过这种感觉。今天意外得到,一扫连日来各处碰鼻的阴霾,她觉得自己瞬间长高了几米,出类拔萃,独领**。她一向为人骄傲,现在更有骄傲的资本了。不记得她是怎样挺着胸脯回到过客旅馆的,开门时,正巧旁边一个女生开门出来,她还穿着老式的棉布衣服,锦屏觉得好笑,这年代,一个二十初头的女子怎么还会穿一件这样老式的衣服。那种服装带给人的穿越感对比着一张现代脸,怎么看着也让人心里觉得别扭。那女孩子热情的打了一声招呼:“你也是来考试的”?“对,你考什么”?“我考语文”。“真的,我也考语文,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我都来几天,无聊死了”。“你家离这很远吗?我才过来,热得”,她用一只手在耳边扇着取风。“你多少名呢?”锦屏问。“二十三”。“还可以,我就远一点了,二十七”“差不多,你吃饭了没有?”“哦,我吃了”。“我还没吃呢”。“那你赶快去吃,一会儿见”。想不到陌生人之间也可以有如此温暖愉悦的对话。朋友之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越久越冷漠,直至成了仇人!
锦屏敲了敲门,那女孩出来,锦屏整个人都懵了,昨天还是丑女无敌,今天便是捧心西子。锦屏在心里发出感叹:“太惊艳了”。常言道人靠衣装,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徐锦屏信了。二人走下出租车,锦屏见她给了司机十块钱,有些生气的说:“不是七块钱吗?我上次就坐成七块”。那司机见她说话语气有些不好便说:“现在还不是老师,考上了才是”。那女孩到是不紧不慢的说了句:“没事”。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里升起。她最忌讳在重要时刻遇见这些乌鸦嘴。
考官将信封递过来,锦屏的心思早就不在这次考试上了,她只想赶快考完走人,得回去好好准备公务员面试。她左手在信封里摸出一张纸条:“是倒数第三个面试”。她是希望能抽到第一的,事与愿违,看来只能等了。教室里人越来越少,她如坐针毡。好不容易到她,一看试题当场就僵住了,今天收到的惊讶太多了。和自已复习的完全是两回事,偏了。所幸她现在心思都在公务员上了,胡乱回答了事。
徐锦屏答完,又听了倒数第二个面试考生答题,在心里感叹到:“这就是差距啊”。她走出考场的那一瞬间,忽然一阵难受,此地于她终是缘尽缘灭,仿然如梦了。
她带着所有的希望打开电脑,“第八名”,只是很平常的几个字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刺眼。笑得太早了,放弃得太早了,公务员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眼泪夹杂着悔恨滑落下去……一切都不可挽回,有些事过了就过了。
和男朋友某人冷战了无数次,她还是拿着电话给他打过去。电话里传来一声“喂”。她的泪便成了决堤的洪水,势不可挡的翻了出去”。某人在电话里说:“怎么了锦屏,发生什么事了?”她一个劲的哭,不知道话该怎么说。他也是干着急。
某人的母亲打来电话,她说:“锦屏,怎么了,我听贾元说你给他打电话,一直哭,怎么了呀”。“我没什么阿姨,没事”。“没事就好,这次贾元可能就不回来了,你妈妈不在家自己多注意点儿,我挂了”。在那一秒锦屏忽然意识到连他们都放弃她了,她看见一个身穿白色明朝宫装的女子披散一肩长发,媚眼微闭,痛苦的站在悬崖边,等风路过,将她一起带入万丈深渊。那个唤着“锦屏”的少年为什么你还没来到她的身边,用你的深情去安抚她,莫非你亦是虚情假意,要趁着她流血时在她伤口上撒一把盐?患难见真情,和某人的缘份奄奄一息。电话忽然想起是那个陌生热情的女孩子,尽管她们认识就那么几天,但是她为什么给锦屏打电话呢?“锦屏,你考上没有”。锦屏说:“你考上没呢”?“我刚好是最后一个”。锦屏真不知道该替她高兴还是该为自己难过。这样热情的女孩子再也没可能进一步走进她的生活了。她说:“我没考上,不过恭喜你”。
“妈,我要和贾元分手”。妈妈问:“怎么了”?徐锦屏未语先哭,她想起他们刚认识那会儿妈妈是有些不愿意的,原来有些事早在开始就已经有了结果。勉强走下去只会将初见时留在对方心里的美好磨灭。将最丑陋的一面完美的植根在对方心里,慢慢发芽、结果、开花。看来有**终成眷属才是噩梦的开始。分手吧分手吧,分手后留下的也是恨。妈妈说:“等他下次回来我再观察观察”。
某人在客厅看电视,徐自然说:“人家难得回来一次,你也不去陪陪他”。锦屏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无情,她到客厅在他身边坐下,她希望他能像个真正的男人,主动打破僵局,她不知道电视里演的什么,只是看见别人笑,她也跟着傻笑。她一直认为她是在和他们一家人谈恋爱,什么都是他妈妈在一旁指点。就像今晚,他妈妈不在身边,他就不知道像个真男人样,主动结束这场冷战。余光瞥见他一直埋头研究着他的手机,也许书中的颜如玉如今也移民去了他的手机里吧。锦屏越想越生气,那就破罐子破摔吧,是好是坏,全凭天意。她站起来走回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