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事回忆到这儿先打住,茶寮已经到了,老张头跳下马车啪啪敲响了大门,里边点亮了灯,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传了出来:“来了来了!这么早哪儿的贵客啊?”
白若曦听这声音笑了笑,这家茶寮她来往了几次,有一回恰遇老板娘孙氏跟男人吵架,男人一横举起板凳就要砸人,白若曦看不过抡起墙边的扁担就冲他后脖子砸了过去,她身材本就高挑,加上一直跑生意不比闺中女子柔弱,虽力气没有男子那么大,但这么卯足劲的一棒子也把男人当场给打晕了,自此她便和孙氏成了朋友。
没等白若曦走到门口,里边的人已经麻利的搬开了门板,穿着一件菊纹交领罗裙的孙氏当头迎了出来,对着白若曦爽朗的笑了起来:“我说是哪个,这么早的赶路赶到我这儿来了,果然是你。”
白若曦抬手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看向孙氏道:“客套的话先收着,有烧开的水给我倒碗热茶来,这一路可把我颠簸坏了”。
孙氏知道白若曦是女扮男装,上来就热情的挽住她胳膊往屋里走,“刚烧开的水,马上给你泡茶,老张头也快进来歇会儿。”
白若曦进门坐到老位置,伸了伸快僵硬的胳膊腿儿,转了转脖子,四周打量了一眼开阔的大堂,朝灶房里的孙氏喊道:“今儿蒸了馒头没有啊?老板娘。”
“算你运气好,再一刻钟就能吃上。”孙氏拎着茶壶走了过来,揭开茶盏熟练的斟满水,白若曦贪婪的双手握住茶盏,吸取温暖。滚烫的水不敢入口,只得一边吹一边吸一小口,通身这才舒坦下来。
孙氏又给老孙头倒上热茶,才回头聊起来,“今天是打哪儿来啊?又是去怀柔进货?”
“嗯,原计划是今早才起程的,昨晚上突然想起今儿是弟弟的生辰,我还得赶着去墨香斋给他置办礼物。”白若曦说着不禁暗暗责怪自己粗心,竟然把这么大的事儿记错了日子。
“今年你弟弟该满十一了?”孙氏大致算了算问道。
“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白若曦平日里不是忙生意就是写话本子,这几年恍惚才过去几个月似的。
两人才刚聊了几句,突然门口响起一阵低沉的脚步声,孙氏和白若曦不禁对视一眼,这么早怎么就有客来了?
孙氏刚起身,就见大门处进来五六个身材魁梧的青壮汉子,俱是穿着滚红色宽边黑绸劲装,虽是脚步声沉重却并不喧闹,走进大堂便自觉往两边一溜儿排开束手站定,接着一个手提红木盒子、穿着深青素面锦锻袍子的男子缓步走了进来,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把茶寮内从顶到地的打量了个仔细,才定睛看向站起身的孙氏,“谁是老板?”
孙氏压了压惊,眼前这架势明显来者非富即贵,谨慎回道:“小妇人正是,不知贵客有何吩咐?”
提红木盒子的男子抬了抬手,指向大堂靠外侧的桌子,“把这张桌子和板凳都擦洗干净,再烧壶热水上来。”
孙氏麻溜的应了声,立刻回灶房拎了茶壶过来,又扯下身上的抹布细细的擦了遍桌子和四张长条凳,抬头看向提红木盒的男子,“您看这么着成不?”对方似是仍不满意的皱了皱眉,又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凑合着吧,再拿个铜盆倒上热水端上来。”说完自己走到桌边,打开红木盒子,一样样的拿出茶盏,紫砂壶,茶叶罐,细白棉布的手巾。
孙氏心下一阵惊慌,她这小茶寮几时招待过什么尊贵的主儿啊,这通折腾的,可再烦再怕却也丝毫不敢怠慢,立即转身进后院屋子里去翻找新盆儿。
一直静静坐在角落的白若曦心里也是万分好奇,但面上却丝毫不露,第六感告诉她好像不太对劲,她当下果断决定闪人,这种麻烦可不能沾染丁点。白若曦朝老张头使了个颜色,曲指暗暗朝后门方向晃了晃,老张头早就被那阵势吓得不轻,一看白若曦的眼色,马上起身悄悄的退出了大堂往后门走去。白若曦眼看着老张头的身影消失,这才缓缓直起身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