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你怎么了?”
我茫然回头,幻境中的孩童已经成长为一名刀削石刻般的俊朗男子。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些小白花十分可爱,就想摘一朵仔细看看。”
林恕脸上担忧神色更甚:“你没事吧,哪里有什么白花啊?”
我的目光慢慢移回到了地上,除了石块,别无他物。
既然是为了避风头,林恕和我在这关外住上个几个月也是情理之中,哪怕林恕贵为太子,事务繁忙,一个人先回京了,我也理应在此地多逗留些时日才对。倒是没想到,二十八日,清明的第二天,林恕就带着我踏上了回京之路。
回京的旅程远不像来时那么悠闲,倒有些赶时间的意味,我们沿着原路返回,一路马不停蹄,才三月十六日,黑楠木的马车便回到了京城。
春来为我打着伞,我们跨过了重华门,烟雨朦胧中的重华宫,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本还以为,这一离开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如今却又站在了这熟悉的庭院中,看着院中的这棵银杏树还在努力的抽芽,显得几分怪异。
一回到京城,林恕就忙得没影了,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子妃也没再来找过我麻烦,时间似乎倒流至两个多月前,萧索的重华宫无人问津,或许还不如两个多月前呢,至少那时候,我还能坐在秋千上发呆,如今连绵阴雨,我就只能锁在屋子里练功了。
“啊!春来!”
七日后,我终于爆发了。
“怎么啦!姑娘!头痛还是脚痛?胸痛还是肚子痛?”
春来赶忙奔过来,小手在我身上乱摸,我挥开了春来的爪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干嘛要痛呢?”
“那姑娘干什么叫的这么凄惨啊?”
“我无聊呀,要不我们现在出宫玩玩?”
“姑娘,这,不好吧……”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我再在屋子里闷着,就要发霉啦!”
“这个……”
“春来好妹妹,你看,以前买的九连环啊、孔明锁啊、四喜人啊,我都玩烂了,我们再上街买些新玩意儿回来,好不?”
“要不,我先找人去和太子殿下禀报一下?”
小太监很快就带来了回话,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一辆马车。我谢绝了马车,和春来换下了宫服,却挑了两件做工最为精致的华服,比起以前白雨洛穿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属于丢到人海里都闪闪亮亮扎人眼的款式。
“姑娘,人家微服出巡都穿得怎么低调怎么好,你怎么穿得这么张扬?小心和上次怀鹿县一样,又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春来似乎被华服的光芒刺的睁不开眼睛,半眯着眼睛躲在衣柜前,就希望我及时改变主意,她好以最快的速度将我这身衣裳给剥下来。
我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很满意现在的样子,全身都在叫嚣:老子就是有钱!
“小妹妹你不懂,上次我们被打劫,就是因为我们穿得太中庸了,现在走在大街上,要么打扮的破破烂烂像个乞丐,让人不愿意看第二眼,要么就该这样,让人看不出来历,不敢轻举妄动,这才安全。”
我回过身,走向春来,挑着春来的小脸,露出色迷迷的笑容,十足的痞气。
“我仔细想过了,就凭春来的这张俏脸,就算是破布烂衫也让人心生歹意,第一种方法行不通了,那只能怎么富贵怎么穿咯。”
上面这番说辞都是胡诌出来糊弄春来的,其实今天我要去的地方,一般百姓无法涉足,是大富大贵之人销魂糜烂的场所。
回宫时,春来一边给我打着伞,一边打着瞌睡,几次差点扑倒在路中央的水塘中。当春来打第九十九个哈欠时,我忍不住调笑道:“今天也没走多少路,你怎么就这么累呢,看来我还得再带着你出宫多逛几次。”
一句话就把春来的瞌睡虫吓得没影了,春来手一抖把伞都丢了。
“姑娘,算春来求你了,这一天的折腾,春来就没了半条命,如果姑娘再多来几次,不如现在就直接弄死我,还来得爽快些。”
“别说的那么严重嘛,我看你今天还是挺享受的呀。”
我掩着嘴偷笑,春来一下子羞红了脸,都能看到细密的雨丝落到她的脸上,蒸腾出白蒙蒙的水汽。
“姑娘别说了,丢死人了。”
“好啦,我也累了,等到了重华宫,我们就直接休息吧。”
熄了灯,重华宫中静谧异常,只能听到窗外雨水滴落屋檐的声音。
我又换上了深色的宫服,离京前的那一夜晚,我误打误撞来到了这片院落,如今院落的主人不在,和重华宫一样幽暗偏僻的院落,却没有重华宫的静谧,前院声色犬马,靡靡之音中夹杂着突兀的萧声,如同吹奏之人一般的神秘、冷傲。
亥时和子时正是醉香楼生意最好的时刻,我隐身于黑暗之中,静静的等待。
自上次匆匆一别便是两个多月,我一直很难想象,那个出尘的女子,如何在富贵权势面前搔首弄姿。
或许,她根本不需要卖弄些什么,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漠模样,就是她最大的卖点,自然有如同我一般的人,对这样神秘的人物念念不忘。
又或许,如今这种脱俗的样子,正是她长时间在风月场中练就的一种假面具。
无论是那种情况,我还是出现在了这个院落之中。想来我与醉香楼确实有些缘分,曾经我差一点就被张生卖到这里来了。
白天,春来为我打着伞,我们二人行走在路上,引来无数路人的注目。
“让开,让开,都给我滚开,别挡了吉达大人的道。”
又一队士兵巡城而过,这次队伍中还有一位大人物,腰间宝刀之上,镶嵌着许多五颜六色的宝石,在雨水的洗涤之下,更显得美轮美奂,胯下骏马肌肉结实,步态优美,鬃毛还透着油油的亮光,一眼便知那是千里良驹。
“春来,我们是不是在原地打转啊,怎么老是遇到巡城队?这都是第几次了?”
我在春来耳边窃窃私语。
“姑娘,这是第四次了,你仔细看看,都是不同的人。”
“发生什么大事了,京城的戒备这么严?”
“我听姐妹们说,外面土匪太猖狂了,涿来县已经被骚扰得不成样子了,戒备严些也是好事,毕竟涿来县离京城不远。”
春来又笑了笑,似乎想安慰我:“不过姑娘也不用太过担心,京城和那种小县城是不一样的,土匪胆子再大,也不敢到京城闹事的,再说,姑娘还有太子殿下保护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