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开往事,我再一次直视着眼前的男孩,3年来的各种幻想一瞬间被打得粉碎。不再理会眼前人,我转身离开。我还要练习射箭呢,没时间浪费在这种废物身上。
我翻身到千影上,千影就是我6岁时驯服的野马,经过我这三年来的悉心照料,我们可以说是已经到了心意相通的境界。
“驾!”千影在草地上飞奔起来,我搭箭、拉弓、瞄准,随着拉满弓的手撤去力道,破空之声飒飒作响。
“吁。”我调转马头,来到靶前,不出所料,正中靶心。
“真没意思。”我把箭从靶上拔了下来。“什么时候应该去山上猎一点活物才好玩。”
“姐姐真厉害!”
一个的声音在我的身旁响起,我四下看了看,没见到什么人影。
“难道听错了?”
“姐姐,这里。”
声音再一次响起,我的目光又往下移了一点,有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哈努尔高高的扬起小手,似要吸引我的注意。我没多做理会,千影在草地上慢慢踱步。
哈努尔也发现了我的意图,讪讪的垂头,他手上拿着一把和他差不多高的弓箭,我在马上偷偷的瞄着他。
没有消沉多久,他重又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盯着10米开外的靶子。然而,他仅仅只是拉开弓,就已经憋的满脸通红,更别说瞄准射箭了。
结果可想而知,我心中则更加鄙视这个,被人们当作我未来怒忽热的人。
可哈努尔没有丝毫的沮丧神色,他再一次搭箭拉弓,似乎不中靶就不会停止一样,我不由得勒住了缰绳,重新审视这个小小的身影。
不得不说,他的身上还是有一些能让我刮目相待的地方。
“哈努尔,你不适合拉弓射箭,像可汗一样直面敌人的攻击,并给出最强有力的反击才是你该做的事。”
看哈努尔射了一下午的箭,我不得不承认,世上真的有一种被称为天分的东西。
这家伙一脸认真神色,射出了上百支箭,竟然没有一支沾了靶边,看着随从们愁容满面,跑来跑去到处捡箭的身影,我都觉得腿酸。
哈努尔抬起头,仰望着坐在马背上的我,竟然甜甜的笑了,似乎是在为我终于理他了,而感到高兴。
“真的吗?我一定听姐姐的话。”
我别开脸去,不再看他,我刚刚那么说只是想劝他放弃射箭罢了。
带有薄雾的晨光中,我看到他在跑步,正午的阳光下,他与族人搏击,夕阳的余晖中,他在扎马步……只要是我能看到他的地方,他无时无刻不在为成为草原上最勇猛的人而努力着,只因为我当初的一句戏言。
我看着他滴汗的脸庞,认真的背影,草原毒辣的阳光,将他原本白皙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我有好几次想伸出手去制止他,让他休息一下,可这个简单的动作,几句简单的话语竟然比谎言更难出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开始在意,在他的眼中,我到底是什么样子呢?我害怕看到他失望的神情,害怕我因此失去他的信任。
3年后,哈努尔的额吉死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仓秀山上打猎,我把刚刚剥下来的虎皮装进包裹中,翻身上千影,高高的扬起马鞭,抽打在马屁股上。
我还从未如此粗鲁的对待过千影,心中的焦急情感让我无暇顾及其他,只希望能快一点,再快一点的回到哈努尔身边。
我真是个笨蛋,早就知道哈努尔的额吉身体孱弱,3年前就已经瞎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哈努尔才会被接到可汗那里照料。几个月前,听闻她病入膏肓,连床都不能下了。
哈努尔一直只很爱自己的额吉,不知道他会怎样的伤心,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哈努尔,出来打猎的呢?我真是个笨蛋。
马不停蹄,不过半日,我就回到了草原上。
“哈努尔呢?”我随手抓住一个人的衣襟,劈头盖脸就问。
那人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只是用手指了指河边。还不等那人的手完全举起,我就已经丢下了那人,驾马而去,千影蹄扬起的尘土糊了那人一脸。
“嘎尔迪!等等我!”
忽然,哈努尔气喘吁吁的声音自马后传来。我勒紧缰绳,千影立刻听话的顿住前蹄,马鼻子中喷出了一股热气来。
我上下打量着哈努尔,他穿着件白色的丧服,倒是和平时看不出有什么差别,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不是哈努尔么,听说你的额吉前些天死了,怎么也没见你有什么伤心难过的样子。”
哈努尔低下头,我一下子不知所措,心里直骂自己的嘴怎么就这么贱,说些好听的,安慰安慰别人会死吗?
“因为哭了会让嘎尔迪看不起的。”
看着哈努尔强颜欢笑的面容,我的心竟然隐隐抽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