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太子殿下又来了,你还是不见他吗?”
春来在房门口来回踱步,好像受到煎熬和伤害的不是我和林恕,反而是她。
我打开了房门:“为什么要不见呢?我已经想通了。”
“那太好了,我们快走吧,别让太子殿下等急了。”
林恕站在崇敬殿中,看到我现身于崇敬殿门口时,脸上是一目了然的欣喜神色。
“凤仪,你不生气了?”
他快步向我走来,我如他所愿的没有行礼。平静的望着他,眼前浮现出三天前的夜晚。
我伸手触摸雪球儿时,只触碰到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瞬时膨胀的悲伤让我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口不择言:“所以殿下就杀了它吗?”
林恕震惊了片刻,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话语中掩不住的失望。
“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我没有答话。林恕一脸震怒的表情,似乎马上就要发作,然而当他看到我无声落下的泪水时,他没在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隔日,他送来了一只西域进贡的波斯猫,我只是说身体不舒服,没有见他。他一连来了三天,我连着三天没有见他。
这三天里我想了很多,林恕要杀死雪球儿根本就不需要用毒,再者,当着我的面杀死雪球儿对他有什么好处?
一直被悲愤和仇恨蒙蔽的双眼,终于看清了事实的真相。
“殿下又没做错什么,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浅笑着,慢慢的走出崇敬殿,走到阳光下。
“殿下也不用再送什么宠物来了,什么宠物都会成为第二个雪球儿,又何必害了它们一条性命呢。”
“我已经审问过负责雪球儿膳食的宫女,只是那时候她已经服毒自杀了。”
我转过身,抬手轻轻抚开林恕眉间的“川”字。
“没关系,一条狗罢了,这只能说明它和我的缘分尚浅,没必要因为它,让殿下那么费心。”
林恕睁大了眼睛,浅碧色的眸子中写满了不敢置信,他抬手,将我轻抚他眉心的手合拢于掌心。
“我没有在做梦吧。”
我用另一只手半掩住唇角,娇俏的笑了:“殿下,你什么时候成了这个傻样。凤仪已经想通了。如今的我没有过去,能依靠的也只有殿下了,殿下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何必为了这些不重要的东西,影响你我之间的羁绊。”
重华宫内,春来为我披上了厚厚的裘衣。
“今天下着这么大的雪,姑娘还要去找太子殿下吗?”
自我和林恕和好后,我天天辰时到毓庆宫等林恕退朝,为他更衣,一起用午膳。下午,若他泼墨挥毫,我则在他身旁斟茶研墨,若他剑走游龙,我便静立一旁等待吩咐。
十日前,京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这场雪来势汹汹,一连下了十天,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姑娘这么怕冷的一个人,这么大的雪还跑去毓庆宫找太子殿下,可见姑娘对太子殿下的用情之深啊。”
春来为我系好绸带,一脸俏皮的笑容,活像只偷了腥的猫。
走出重华门,我的身旁只有春来陪伴,她为我打着伞,我们二人依偎在伞下。一阵寒风扫过,春来不自禁的抖了一抖,连带着将伞上覆盖着的一层薄雪也抖了下来。
“太子殿下也真是的,也不给姑娘派个轿子来接。”春来小声的抱怨了一下,又悄悄往我的背后又藏了一藏。
“我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有什么资格在宫中乘轿子呢?”
说话时喷出的白雾,在空气中形成一片奇怪的形状,白雾中,我看到的是,四年前我与阿竹在客栈中相依取暖的身影,那句“有哥在的地方,笋儿就不会受苦。”好似还回响在耳边,现如今我们兄妹二人却天各一方。
哥,你现在在哪里呢,是否也会时常想起我?
雪“簌簌”的下着,北风“呼呼”的刮,绣花鞋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我耳目向来聪慧,在这一片细微的声响中,我隔着几道宫墙,还是听到了两名宫女暗地里的谈话。
“重华宫里的那个狐媚子,最近真的是越发猖狂了,天天去找太子殿下献殷勤。”
“就是,我们娘娘忍她很久了。”
“姑娘?”春来疑惑的看着我,不明白为何我会突然顿住脚步,不再前行。
我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别出声。
“哼,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去迷惑太子殿下,太不要脸了。”
“就是,我们娘娘嘎尔迪才是真正的凤凰,那个野丫头也敢叫什么凤仪?妄想麻雀飞上枝头成凤凰,真是可笑。”
“说的真对,还养了那么凶的一条狗。听人说,那狗啊,是吃人肉长大的。哪个宫女或太监敢不听她的话,她就派人暗中杀了,再喂狗。可怜的太子殿下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嘞。”
“我见过一次,吓得我好几天都做噩梦,多亏了娘娘派人给毒死了,不然不知道还要提心吊胆多久。”
“嘘,你怎么能随便提这事啊。”
“怕什么,难不成你还会到那个狐狸精面前告状?再说了,这宫里哪个人不知道这事?”
“谁会到那个女人面前乱说啊,那人我连看都不想看一眼,表面上贤良淑德,却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哎呦,想到就恶心,别再说那个女人了,还是我们娘娘好……”
我继续迈步,早就想到了这个答案,她们说的也没有错,如今我确实是要魅惑林恕。
即便是我还记恨着他,让我亲手结束了宁慕尘的性命,但我明白,这宫中我孤立无援,也只有他是真心喜爱我的。先不提我需要利用他向白骏卿复仇,只凭虎视眈眈的太子妃,这次是雪球儿,下次被毒死的就可能是我。
这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不是我不去害别人,别人就不会来害我。
到达毓庆宫时,太子妃也在宫中。
“拜见太子妃娘娘。”我恭敬的行礼,看不出丝毫异样。
原本正喝着热茶的太子妃,听到我的声音,立刻热情的迎上来:“妹妹真是多礼了。”
她径直出了宫殿,走到庭院中央,屋内的热气还未将我衣角的雪花融化,我又跟随着太子妃,走进一片冰雪的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