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哥走过来拍了拍我,而仙依旧冷静地示意我们快走。没时间悲伤了,要不叨叨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只是我实在没有办法接受我们四个人中竟会有人真的死去。虽然叨叨平日里说话欠抽,态度找骂,但现在就连他猥琐的笑都显得那么可爱。该死!为什么会这样!
我几乎是被宝哥架着走的,如果不这样我说不定会一直呆在那里直到被抓。
“宝哥,我能自己走。”我推开了宝哥的手,宝哥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在我后面。
我努力抑制心中的悲伤,却怎么也控制不住,闭着眼仰天长啸:“叨叨!”
“别喊了,死人都被你叫起来了。”
突然听到在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叨叨的声音。我眼前一亮,奔着声音就过去了,宝哥在后面拉都没拉住。
冲到那声音跟前,没看到叨叨,却只看到草丛里倒着几棵树。正在纳闷,在一棵躺倒的树旁伸出了一只手,朝我挥了挥。
“叨叨!”我刚要过去,被宝哥从后面一把抱住。与此同时,仙迅速冲了过去,一下子将那只手的主人拽了出来。
“仙,你轻点!”叨叨貌似给仙拽的很疼。我也很想过去,但宝哥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仙也没有放开叨叨的意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叨叨在哪里?”发问的是宝哥。
“你在说什么?我就在这里啊!”
“别装了,你根本就不是叨叨!”
“你们是不是脑子被炸坏了?竟然怀疑我!”
我也非常不理解,这明明就是叨叨,怎么宝哥和仙都认为他是被人假扮的呢?仙一个反手,从叨叨的口袋里拿出了沙鹰和一个打火机。奇怪,这个打火机跟叨叨抢走的那个并不一样。给叨叨抢走的那个虽不是什么便宜货,但质地却是塑料的,而这个却是金属的。不过,这也不能说明这个叨叨是假的。
“喂,仙!有沙鹰和打火机犯法啊!还是你对我不满,现在来报复?”
“别装蒜了!你这个冒牌货!”宝哥很生气地喊道。
“怎么?宝哥也吃错药了?该不是嫉妒我比你聪明吧!”
“你!”宝哥立马要冲上去抽他,这下换我拉宝哥了。
“等一下!宝哥,仙,你们先冷静一下!为什么要假扮叨叨?还扮得这么像?如果他是假的,又怎么会去点炸药?”
“就是就是。仙,你放开。”
说时迟那时快,仙用一只手反掐叨叨双手,一只手在下巴近脖子处快速一撕,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呈现在了我们面前。
我吓了一跳,手无意间松了下来。只一下,宝哥便冲到这个冒牌货面前一阵拳打脚踢,最后怒气冲冲地把他拎起来:“说!叨叨在哪?”
我以为这个冒牌货会像电视里那些被抓的坏蛋一样,头一偏,“哼!”一副不告诉你耍酷的摸样。结果这个冒牌货相当配合地说出了叨叨被抓去的地方,还给我们指清了前路。
这也太出乎意料了!不过,还是谨慎些好,万一这冒牌货使诈呢?仙不愧是仙,早在我之前就想到了。只不过他的做法有点过激,就是先下了冒牌货一个膀子——当然不是真的砍下来,也就是俗称的脱臼。这个冒牌货居然仅仅咬了咬牙,连吭都没吭一声。
“让我来!”宝哥卷起袖子冲过去又是一顿暴打。
我看的都觉得疼,不过,既然仙跟宝哥都试过了,看来这家伙没有骗我们。
“别打了,救叨叨要紧。”
“算你命大!”宝哥停下了手,又踢了一脚。
“这家伙怎么处置?”
“干脆做掉好了,反正没人知道。”
听到宝哥的话,冒牌货竟来了精神,原本低着头突然抬了起来:“好啊!解决了我,你们也就永远回不去了!”
“你以为你是谁?能左右我们回去的路?”
冒牌货冷笑两声,便不再说话。宝哥又想冲上去,我把他拦了下来。
“这家伙说的不无道理。做掉他对我们没有好处。”
宝哥刚要开口,只见冒牌货两眼一翻,“咚”地倒在了地上。敢情是仙下的手!我咧了咧嘴,待看清仙是用什么砸的时候,顿时觉得仙不是敌人真是太好了!能想象一个人被沙鹰重击后脑的感觉吗?看着倒地昏迷的冒牌货,我突然开始同情他了。
“别愣着,帮忙!”
宝哥已经抬起冒牌货的肩膀,正示意我过去帮他。我们把冒牌货又重新抬到了树旁,仙又像变戏法似的拿出卷绷带,以传说中的五花大绑将冒牌货扣在了树上。宝哥还特地脱了袜子塞住冒牌货的嘴,再折过些树枝乱草把他盖住。
眼看着折腾了不少时间,我又提议尽快去救叨叨。然而这一次,无论是宝哥还是仙都没有赞同我。
“难道就因为叨叨被人冒充你们就不去救他?”我非常不理解。
“你冷静点。”仙平静地说。
“叫我怎么冷静?叨叨被抓了,他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你们却不肯去救他!”我情绪激动,“好,你们不去,我去!”
“小奇!”宝哥一把拉住我,“叨叨是不会有事的!”
“什么?你怎么知道?”
“如果他有事怎么引我们上钩?”
宝哥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让我茅塞顿开。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层?而且估计那群家伙也不想灭了我们,否则何必假扮叨叨混入,再给我们指路?想到这里,我急躁的心稍稍静了下来。
也许是看到我的表情放松,宝哥也松开了手。
“那我们得好好计划计划如何救叨叨了。”
“不用救他。”当这句话从仙嘴里说出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虽然叨叨平日里跟仙不合拍,也知道那群家伙是用叨叨做饵,但也不能不救他啊!
“确实,与其考虑叨叨,不如先自救。”
“你们……”没想到宝哥也这样,就在我要爆发的时候,仙却说:“到了现在你还没看出来?”
看出来?看出来什么?我一头雾水。一旁的宝哥叹了口气:“这小子太过感情用事,要是指望他看出来啊,估计就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莫非叨叨真的有问题?我开始回想这一切的一切,最初我们只是有个毕业旅行的计划,是叨叨提议我们来这里的,还说有什么宝藏图的,也是叨叨把图弄丢的。在整个过程中,叨叨一直是处于消极胆小的状态,而以他的个性应该不至于。再到看见那个护士女孩,一个生性花心的家伙怎么能这么容易就变成一见钟情者了?越想越觉得有问题,但我还是不想也不愿相信。头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我闭了闭眼,用手敲了敲头,试图缓解疼痛。
头痛渐渐消失了。待我再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然在那间二楼的房间里。收回记忆,心中感慨良多。不过,眼下并没有闲情逸致去做这种事,笑生随时都有可能追来,我必须尽早出去。
站在窗边望着下面,忽然发现下面空地上竟有个人正抬着头看我!心里一惊,正想仔细看清楚,那个人转身往不远处的那幢建筑物去了。这个人是谁?尽管在这么暗的情况下没可能看见他的脸,只能依稀辨出他戴着顶鸭舌帽,但从背影及走路的姿势来看他定是我熟悉的人,当然怎么看也不会是笑生。而这架势貌似是要引我去那幢建筑物。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看到窗户上的床单结绳,我明白在前有危险后有追兵的情况下,犹豫是最大的障碍,先下去再说。有了上次的经验,我拉长了袖子裹住手,再爬上窗子顺绳而下。
这回勉强站住了,只不过焚化炉里已不再有温度。跳下焚化炉,摆在我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当年跟仙一同走的下水道;二是不远处的那幢建筑物。我本来对这里有水的河道就胆怯,再加上最近的经历,让我没法独自下去。所以我果断地选择了后者,因为我感觉那个人并没有恶意。
尽管如此,我还是从旁边一个打开的集装箱里拿了根木棍防身。我一边慢慢向建筑物去,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
来到建筑物门口,望着里面黑洞洞的,我又想打退堂鼓了。一阵很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下意识地回了下头,只一下,我的脑袋顿时像要炸开一样。在我下来的二楼窗口,正站着一个人,尽管看不清样貌,但很明显在看着我。那个样子我再熟悉不过了,跟我掉下来时看到的是同一个人——文笑生。我转过头,拔腿就往建筑物里跑。
这幢建筑物比之前要大气很多,一楼就是一大厅,我的目光迅速扫到了楼梯,直接向上冲。靠!这么快就追来了,我该怎么办?
跑着跑着,突然被什么抓住,身子猛地一震,差点摔倒在地,手里的木棍也掉了下来。刚要开口骂,嘴却被一只手捂住了。
这什么情况啊?难不成遇到鬼了?丫的!就觉得这建筑物有问题,敢情是闹鬼啊!早知道就走下水道了。正在懊恼之际,又感觉哪里有问题。不对,要是鬼的话,何犯着捂我嘴?再略略低头,发现抓住我的却是一只人手。鬼怎么会有这样的手?身后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我稍稍定了定,既然抓住我的是一个人,我也就没有必要那么害怕。既然是抓我,那就不会对我不利,或者说暂时不会,我也就有时间想办法脱身。不管怎样先摸清对方的动机再说。
奇怪,虽然对方是抓着我,但并没有完全限制住我的行动,比如我的左手是能够任意活动的。对方力气很大,几乎用拖的将我向后拖进了一间房间,再一直向后拖着,我真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我勉强别过头,对方戴着鸭舌帽,果然是那个引我过来的人。他的头却始终偏向右后方,待我看清他要去的地方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居然是窗户!该不会是想把我从窗户扔下去?这是几楼?刚刚跑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楼层,如果被扔下去,我还有没有生还的可能?等一下,既然都把我引到这里来了,又干嘛费这么大力气把我扔下去?
在我满脑子疑问的时候,已经到窗边了。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鸭舌帽却站住不动。整个时间像是被冻结了,一动不动地站着,站得我腿都麻了。我伸出左手去揉腿,下意识地弯了下腰,却没有任何束缚。正在诧异,嘴上的那只手也没有了,好机会!我卯足劲向前冲,一个黑影却挡在了我前面。
靠!这家伙是故意的!我咬牙,在停住的同时,改变了方向。我记得进来的时候门的方向,赶紧向着那里跑去。是门!我很兴奋地伸手去拉。可是无论我用多大力气都无法打开,不带这么玩人的!我泄气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不该来这里。”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
我猛地转过身,鸭舌帽并没有追过来,而是站在原地没动。这句话很耳熟,我记得好像在哪里听过。我想起来了,在梦里,在我刚听到笑生说我们一年多没见之后,曾经梦到仙对着我说过同样的一句话,还扔了把雕花匕首。可是,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仙啊!声音也完全不熟,他到底是谁?
“这里很安全,多待段时间再走。”什么意思?莫非他知道有人在追我?要我长时间待在这里?可是这里既没水又没干粮,迟早不还是会去见马克思?
正想着,鸭舌帽甩来一个袋子。只一眼,我的口水就哗哗地。苹果香蕉这些水果不说,还有整瓶的矿泉水。最重要的是有巧克力。巧克力?难不成在树林里留下吃的是鸭舌帽?为什么?
“不要都吃完,留些后面吃。”
越来越奇怪了,鸭舌帽从说话的方式到言行举止都是如此的熟悉,但我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头都快想破了,肯定有哪个环节被遗漏了。到底是哪里?
似乎觉得被目光注视着,我将目光也迎了上去,却只能看到那压得低低的帽子。鸭舌帽貌似又注视了我几秒,扭头从另一边向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有种想哭的冲动。为什么绕了这么久又回到了原点?所谓的命运概莫如此。如果不是在这样灰暗的环境下,如果不是在被种种逼迫无法思考的情况下,如果不是被不熟悉的声音所误导,我早就应该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宝哥!”当我带着哭腔喊出这两个字时,鸭舌帽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