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路程,雷宇简直是昏天暗地,全然不知身在何处,机械地望着远处的那个人,然后向其靠拢,终于又终于,雷宇又要累倒的时候,心里腾起一丝希望来,这天晌午的时候,一座小城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当然不是伊佬族,虽然这两天雷宇的速度已经到达极限,可也不过两百多里的路程.
这城很小,小到只有横竖两条街,房舍很多很小,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周围尽是宽阔的平原。这小城设施却不含糊,二人行在街道上,南宫鳄左瞅瞅又瞧瞧,既不吃饭也不住宿。
棕色而卷曲的毛发,深凹且暗蓝的眼瞳,各种各样的便装,这里已经是西大陆的土地,由于距离东大陆很近,这里的东方人也是不少。
雷宇可没有南宫鳄这样逛街的兴致,看到餐馆就饿,看到客栈就困,可南宫鳄偏偏就是不进去。也不知道南宫鳄到底要干什么,从南走到北又从东走到西,就像土鳖进城一样,什么都看不懂,什么都觉得新鲜。
“这是什么地方?”雷宇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翼城!”南宫鳄背对雷宇道。
走了半天,二人终于来到一处类似于集市的地方,这里位于翼城最北,集市以两根粗木棍子为门,上面用一根铁丝横穿一块朽木牌子,牌子下面一行写着“飞市”二字,上面则写着一行西方语言。这里人声嘈杂,有的说东语有的说西语,有的西方人说着晦涩的东方话,有的东方人说着拗口的西方语,听上去就像骂群架谁还听不懂谁那么纠结。
南宫鳄很是野蛮得连捶带扒拉便刺破了人群来到中间一处不小的场地,“哪个是管事的?”南宫鳄一副怀中地主、脸上地痞的姿态高喝了一声,集市立刻便消停下来。雷宇站在这场地中央,看着那一只只虫子,不由有些失神。
那蜜蜂有着屏风一样的翅膀,浑身黄黑色相间的条绒,身子异常壮硕,它的长度比把雷宇和南宫鳄接起来还要长,“这,这是蜜蜂?”雷宇难以置信,想了一阵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既然可以驭虫,为什么不能驭翼虫?连吟甲虫都能长到拳头那么大,蜜蜂为什么不能再大些?
要是谁家养这么一只蜜蜂,每年卖蜂蜜就能养活一家人了,雷宇如是想着。
蜜蜂旁边那只翼虫,雷宇看了一阵也没看出来那到底是一只什么东西,它有着骨节分明六条奇长的腿,双翅细长薄而透明,通体呈现淡红色但隐隐会有颜色不均的黄色,头半球状,复眼就像两个扣着的大碗,腹部之后有一对钳状的尾须。这家伙往往那一站,就像一副骨架,人们可以轻松在它的腿间行走。
“这是什么?”雷宇心道,怀着好奇来到这翼虫正前,看了一看还是没看明白,就在这时,这翼虫头前忽然一阵蠕动,紧接着一根血红色如笔直细而硬如长舌一样的东西便伸了出来,雷宇眼睛瞪得滚圆,顿时觉得自己所有的观念都被打破了,“天呐!这是一只蚊子!”
除了这奇大的蜜蜂和蚊子,还有闭鞘的瓢虫、厚壮的蝴蝶,一只只翼虫都是雷宇前所未见的壮观。
当真应了恩师汪东正那句妙语:读万卷书行不如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不知身在何处!
南宫鳄突来一喊,让这集市静寂了很大一阵子,这时,一个头包白布、一身雪白衣袍的大胡子中年人走上前来,右臂回勾以手叩住左肩,用一口还算流利的东方话对南宫鳄说道:“尊敬的东土阁下,不知……”
那人还未说完,南宫鳄一摆手便吆喝起来,显然不吃这一套,“我问你,哪里有卖天元九叶的?”
“天元九叶?”这西方人速速眨了眨眼,这时,旁边一个小个子踮起脚在大胡子耳边低语了几句,大胡子幡然点头,说道:“原来阁下所说的是罗兰叶啊!”琢磨了一下又道:“我们这么多年生意,还没要去买罗兰叶的,不过在五千多里外灵土的最西方有一个专门与海岛做生意的大市,那里什么奇珍异宝都有,阁下不妨去看看。”
大胡子所谓的“灵土”就是自诩的西大陆,“五千多里?”雷宇咂了咂嘴。
“你说的是桑兰蒂斯?”南宫鳄道。
“正是。”大胡子点了点头。
“我当然知道那里有!有没有近点的?”南宫鳄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或许有,我就不知道了。”
“那从这里到桑兰蒂斯的酬金是多少?”
大胡子眼睛一亮,五千多里的大生意,一年也就三五次,忙道:“那要看阁下选哪一只了。”
“最快的!”南宫鳄不耐烦地道。
“最快的是这只血蚊,不过它坚持不了五千里,我向阁下推荐这只影蜂,又快又稳,坐着还很舒服。”大胡子道。
“行了行了!就这只!多少?”南宫鳄道。
瞅着刚才那只大蜜蜂,骑着它飞五千里?雷宇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好不真实。
大胡子右手五指叉开,左手又伸出一个大拇指,说道:“虫灵,六百颗!”
“虫灵?不是金币?”这里的一切对雷宇来说都很新鲜,他们的交易竟然不用东西大陆的流通的金币,而是直接以虫灵为货币,那这么说来,南宫鳄岂不是富得流油了。
果然,南宫鳄毫不在乎拔出腰间烟枪,大胡子目露金光敞开一个袋子,南宫鳄心念所至,六百虫灵便流入其中。
这只影蜂的驭虫者也是一个西方人,精瘦如柴,眼窝都深凹着,这人很是轻盈地跃上影蜂,口中念出一串繁硕的话语,影蜂缓缓移动便来到雷宇二人面前。
一路向西飞驰,飞行中的影蜂发出强烈的“嗡嗡”声,雷宇坐在南宫鳄与驭蜂人中间,觉得好不适应,似乎思想还没有转变过来。飞驰中的影蜂速度极快,风很劲,加上那嘈杂的挥翅声,震得雷宇发晕,倒是坐着挺舒服,柔软的绒毛,要是有两个脚蹬子就更好了……
影蜂的高度不算太高,离地不到二十丈,很多时候都要往上飞才能越过那些山峰。垂目所望,皆是西大陆的土地,西大陆远不如东廷四府那样规整。他们的建筑也不是东土那样的庄严肃穆,风格多样,有的圆顶,有的八角,色彩也要斑斓得多。
越往西走距离西大陆中心也就越近,这个时候奇异古怪的事情也就越来越多了,半空中,很多驭虫者驭虫而驰,相对东方来说,西方人的虫奴更为炫丽,有的甚至还装饰着很多东西,一只蝴蝶正朝影蜂这边飞来,两扇七彩难表的翅膀下面挂满了风铃一样的东西,这只蝴蝶一边飞着一边配合着主人奏乐,那主人懒卧蝶背,手持长箫,这场面可要比南宫鳄一口一口吞云吐雾优雅得多了。
“你还别说,黄毛子就是会享受!”南宫鳄大黄牙一呲,对那“蝴蝶公子”一笑,俨然一个天堂的来客,一个地狱的伙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