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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实体(上)

从丰都回来已经一年了。这一年间季晴一直被季枫勒令呆在家里不准出门。

季枫心中其实是很心疼小家伙的。这个正是普通孩子顽皮捣蛋、到处疯跑的年纪,小家伙却只能每天呆在不大的房间里。

由于季枫才是个初中生少年,没有成年的他实际上是不能去打工的。平时在做的,也只是一些照顾他的店长安排的简单的打扫之类的零工。虽然工钱很少,但店长们经常会送些米面蔬菜给他,对于除了学费没什么花销的季枫,过日子是足够的了。但是电视之类娱乐设备,家里却是没有的。于是,小家伙每天只能面对着惨白的墙面、光秃秃的天花板、二手的简单家具、内向话少的季枫了。甚至,季枫每天上午下午都要去上学,这样小家伙只能一个人守在家里,唯一的娱乐活动估计就是从窗户看外面的行人,等着季枫回来吧。

没有办法啊!谁让季晴的身体根本就是透明的呢!因为这个事情季枫很是苦恼了一阵。但是最近他发现了,丰都回来这一年间季晴的身体越来越清晰,已经不再那么透明了,隐隐地有向实体发展的趋势。这无疑是季枫乐见其成的。从丰都回来不久,小家伙的身体就不再只是青色的虚影了。渐渐变得凝实的身体上,柔软的黑色短发,白嫩嫩水灵灵的皮肤散发着淡淡的莹光,精致的小脸上是可爱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嘴唇和仿若小动物般圆溜溜的大眼睛,除了瞳孔依旧是淡淡的青色之外,一切已于常人无异。季枫的恋弟情节完全被激发了出来,恨不得整天留在家中陪伴小家伙。

初中以来学习紧张得多了,以前自己一个人住没觉得什么,反正也不想回到冷清的家中,现在有了小家伙,季枫才突然发觉:学校的时间是那么难熬!老师的废话是那么让人恨得咬牙切齿!放学之后竟然天都要黑了!!季枫有些急切,再过些日子,再久一些,估计小家伙的身体就看不出什么异常了,到时候,他一定要给自己最宝贝的弟弟一个正常的生活!

下学的铃声一响起,季枫把书包往后背一甩便夺门而出。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少男少女。

“季枫这段时间是怎么了啊?每天匆匆忙忙的……”一个带着眼镜的少年微皱着眉头,担心道。

“不知道啊,好像已经持续很久了。”

“说起来,最近季枫越来越帅了~~~”女生们捧着脸满眼星星。

“对啊对啊,现在季枫看上去不像初一时那么难相处了哎~!”

“我昨天问他数学题,他给我讲解的好耐心,我会做了他还冲我很温柔地笑了呢~”其中一个女生面带红晕地补充道。众女立马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看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明天还是问问他吧。”带着眼镜的少年听着关于季枫的讨论,放心了。

……

刚刚爬上三楼,便看到门便从里面打开了个小缝,一只圆溜溜的流光溢彩的青眸从门缝里望里出来,看见季枫,一个小脑袋乐呵呵地从门里探了出来。

“哥哥~”季晴悄悄地叫了一声,然后小脑袋贼兮兮地四处看了看,在发现周围没有人后,冲着季枫“咯咯”一笑便扑入了季枫怀中。季晴这个小家伙总是有事没事喜欢往季枫的怀里钻。搂着那软绵绵的小身体,季枫心情很好的揉了揉那头柔软的短发。

“小晴从窗户里看到哥哥回来了?”季枫笑着问,眼睛却有些酸胀。

“恩~!小晴有乖乖等哥哥~”小家伙等了季枫一天,此刻见到季枫立马就不肯撒手了。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抓着季枫的衣角,季枫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于是房间里就上演着每天上演的一幕:季枫走在前面在厨房、卫生间、卧室来回转悠着做家务,小家伙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小跑着紧跟在后,季枫冷不丁地停下干点什么,便见一个小人来不及刹车软绵绵地撞了上去……

第二天学校,带着眼镜的少年来找季枫。

“季枫,你最近在忙什么事吗?每天行色匆匆的。”

“啊……陆铭?没什么啊。只是最近比较容易犯困,想要早点回家睡觉而已。”

“犯困?你身体还好吗?有什么一定要和我说哦。”陆铭面带严肃地嘱咐道。

季枫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半头,带着眼镜的少年,心里很感激。陆铭是个很全能很优秀的人,他成绩很好,相貌帅气、为人亲和,颇有人气。从季枫入学开始,陆铭不知道是因为同情还是觉得他不擅长与人交往,经常照顾季枫。从来没什么朋友的季枫嘴上说不出口,心里却很感动。

“真的没事。谢谢你担心我,真的。”季枫有些动容,微笑着说。

这天下学,季枫没有一路跑回家,他需要点时间整理心情。

慢慢地踱步在回家的路上,夕阳照红了季枫的眼眶,印在充满了水光的眼睛里,波光粼粼。季枫感觉现在好幸福。在他的家里,有可爱的弟弟趴在窗台上盼着他回家,在学校里还有关心着自己的朋友,这种被爱着感觉,让人心里酸酸甜甜的,眼泪忍不住上涌。眯起双眼感受迎面吹来的微风,抬手抹去眼角湿润的水迹,季枫感到了无比的满足。

“小晴~我回来了哦~!”今天小家伙竟然没早早地开门迎接他,莫不是嫌他回来晚了,闹别扭了?季枫好笑地打开门,说实话还真没见过这小家伙闹别扭呢。小晴不知道因为什么,说话做事都是小心翼翼地,这么小的人儿还总想着帮自己做家务,被明令禁止了才作罢,好像生怕给别人添麻烦。对于小晴小心翼翼的态度季枫是不赞同的,在他看来,他是小晴最亲的亲人,他希望小晴在他面前可以肆意地撒娇,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季枫不希望小晴小小的年纪还顾忌着别人的脸色去生活,这让季枫心疼。

“小家伙生气了~?你不理哥哥了吗?”想象着小晴赌气的模样,季枫笑弯了嘴角。

“还跟哥哥玩捉迷藏?看哥哥逮到你怎么挠你痒痒!”季枫一边恐吓一边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卧室半掩着的房门。房子一共就这么大,有什么几乎一眼便收之眼底,小家伙肯定在卧室里!

“找到……小晴!小晴!你这么了?你不要吓哥哥啊!”推开房门,季枫看到的便是小晴昏倒在地板上,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面色惨白,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下唇也被自己死死地咬住,好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身上的消失已久的青光时强时弱,一明一灭,变换不定,好像一盏脆弱的灯火随时会熄灭。

“小晴……小晴……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季枫紧紧地抱着小晴,心中充斥的是害怕失去的恐惧,这一刻季枫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他无法想象再次回到没有小晴的日子,他要怎样活下去。这一年间,他体会到了家人的温暖。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玩游戏,一起拿着抹布拖地……做家务累了,学习累了,会有个小人捏着小小的拳头讨好地给季枫捶背……那个小小的人儿睡觉时会团成一团,自己可以轻易地把他拘在怀里……一幕一幕回忆是那么深刻清晰,占据了季枫的全部生命。季枫毫不怀疑,如果小晴有什么事,自己也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对了!对了!!白菱!!对对对!!叫白菱!”季枫突然想起上次预见无常神官时白菱教给了他召唤的手印和咒文。

“天命地启,阴司冥府;奈河之畔,亡者之城;非人之物,归于尘土。地宫神官,无常白菱,季枫拜见……”季枫迫不及待地捏出手印集中所有精神力念起了一段古老语言的咒文。随着咒术的进行,季枫的精神力和身体里的灵力被飞快的消耗,手印就像个黑洞,一股强力的拉扯力撕扯着季枫的身体,季枫的精神力和灵力很快便有要枯竭的迹象,大脑处疯狂的疼痛感轰击着季枫的意识,然而一心想着季晴的季枫完全不管不顾,季枫真的疯了!

“季枫拜请无常神官……”身体受损的季枫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便再难开口,一丝鲜血顺着倔强的嘴角流了下来。

“呼~~~叮~~叮~~叮~~”突然室内刮起一阵大风,随风而来的是一阵祭祀般的铃铛声,叮叮地响着,雾气开始萦绕,白菱借助季枫的精神力和灵力塑造的分身便显现了出来。

“无常神官,小晴他……”精神力和灵力的消耗停了下来,季枫压力骤减,急忙开口询问出口,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熟悉的人声。

“季枫~~你在吗?怎么门也没锁啊~!真是的。”是陆铭!

“别进来!!”季枫惊叫出声。现在这幅场景要是被看到就遭了!自己会怎么样季枫不在乎,可是小晴呢?他们会把小晴看做异类,看做妖怪,他们会……

“不!!你别进来!!!!”然而来不及了,陆铭已经不经思索“咔嚓”地打开了房门。

季枫只觉得随着这声“咔嚓”声,自己的脑子一下子轰地炸开了。满脑子各种各样的念头到处翻涌,加之先前精神力的消耗,季枫眼前一黑昏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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