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青堡。
远远的看见村南的小山嘴,唐古心内一阵欢喜,到家了。这次出门经历了不少事情,真是有点一言难尽,感慨良多呀。
绕过山嘴,唐古背着三套铠甲,跳下驴车,就朝家里跑去。刚到家门口,唐古就大喊道:“妈。我回来了。”
“古儿,”母亲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针线和鞋面,“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吃饭了没?妈给你做点绿豆粥喝。快到屋里去,你爹每天都在村口望半天,要是你们再不回来,你爹就要去柴堡找你们了。”
听着母亲的话,唐古觉得心里放松了许多,就像一块石头只有躺在泥土里,才有意义一样。
这时外婆也从西屋走了出来,走到唐古跟前,“古儿,让外婆瞧瞧。恩,好像有点变胖了。快让你爹看看。”外婆摩去唐古肩上的尘土,拽着他进了东屋。
“爹,我回来了。”不知怎么的,见着爹有种流泪的冲动,自己眨了眨眼睛,让他们含在了眼睛里面。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们路上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吧?”爹问道。
“恩,是遇到了许多事。”唐古就把出门后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爹和外婆听。当讲到遇见铁背青狼时,父亲眉头一皱,脱离危险后,父亲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说到西门公子和纳兰郡主时,父亲也没有什么反映。当父亲听到华伯传授自己三步漂移时,也只是点了点头。外婆安静的听自己讲完,什么也没说。母亲则一直在外面忙着做饭。
唐古把铠甲递给父亲,“爹,你看,这就是西门公子的铠甲。”
“好东西!你自己把这三套铠甲收好。明天你去铁匠铺那里借点油来,定时清洗涂油,这样铠甲才会保持耐久。什么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这时,母亲把方桌端了进来,“古儿,吃饭吧。”吃着母亲做的绿豆稀饭,觉得味道特别好。吃完饭后,唐古拿出纳兰郡主送的一两银子,母亲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
第二日,唐古一早就到韩家,将出门的事情讲给韩大夫。韩大夫听到华伯时神色微微一变,也只是转瞬即逝,没说什么。唐古还带给韩琪一个小玉坠子,那是纳兰郡主离开时送给自己几人的小礼物,小萝莉高兴地不得了。
此后,唐古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每日修炼学医。父亲又传给自己一套地煞刀法,七十二式。
时光荏苒,三年后。
青堡村南的一个小院里,一个清瘦少年身形翻转,手里舞着一根黑木棍,貌似是一套枪法,招式平淡无奇,看不出什么力道。收招之后,少年将手中黑木棍向东面墙角的一块青色巨石掷去,石上原本有一小洞,那木棍深入洞中尺许一动不动,棍身没有一丝颤动。若到巨石背后细看,便会发现木棍所对的地方有一小小的圆圈,有碎石掉了下来。
那少年掷出木棍后,从地上抄起一把沉重的木刀耍了起来。最后少年拿着刀,一下跳到屋檐下的西墙上,四五个跳跃到了东墙上,纵身一跃,落在屋顶上面。少年脚下不停,两个跳跃已经到了屋顶的另一头。少年动作极快,所有动作只在几个呼吸之间完成。少年停下后,身子猛地往向空中一弹,少年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然后像箭一样射向院子中。
这个少年赫然就是唐古,脸上稚气尽退,一脸憨厚,扔在人群中一抓一大把。这三步漂移最后一招,是他自己变通的,若在平地上自己也能横向掠出去两米左右,可在房子上面这点距离根本不够看,摔了几次后自己就琢磨出这个变通的招式。当然这个变通的招式只是适用于屋顶这个特定场景。腿部的筋脉也早已打通,可自己仍是青铜顶峰的实力。韩大夫又传授给自己一套口诀,乃是道禽九式先天元力的修炼方法,不过少了一部分。
唐古进屋擦了把汗,刚想坐下来歇会,就听见房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唐古,快!韩大夫出事了!”贾骞气喘吁吁的跑进屋,拽着唐古的胳膊就往外跑。
唐古一听韩大夫出事了,心噔的一下立了起来,“怎么回事?”
贾骞边跑边说:“韩大夫和村里人去东面山坡收萝卜,谁知萝卜地里藏了一只特别大的青蝎子,连着蛰了两个人,韩大夫赶过去救治也被蛰了一下。那两个人抬回来半路上就死了,韩大夫现在昏迷不醒,你快去看看。”
唐古没等贾骞说完,飞似的跑向了韩家。还没进屋,就听见师娘和韩琪的哭声。难道师父没了?一道泪水顺着面颊流了下来,往日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师父!”唐古哭着闯进了屋里。
“你哭什么?韩大夫还没死呢!”父亲瞪了自己一眼。此时屋里聚了一大堆人,韩大夫躺在炕上,胸口微微起伏,面色惨白。师娘抱着韩琪坐在师父身边,满脸的泪水。
唐古见状,问道:“师父回来多久了?被蛰在什么地方?”
爹在旁边说道:“刚回来,左手小手臂。”
唐古也不答话,跑到东面厢房,取出师父平日行医用的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鹿皮夹。鹿皮夹里面是各种闪亮的工具,各种形状小刀,大小不一的夹子,长短粗细不同的针。唐古拿出一把弯月形的小刀,照着师父左手臂青紫淤肿的地方切了下去,然后动手用力挤出一滩黑色的血,直到血色变红为止。“师娘,你去把师父藏在柜里的红木匣取出来。”
师娘闻言,急忙放下韩琪,打开靠墙的一个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锁着的红木匣子。开了锁,里面是个合着的小铜盒,铜盒前面有九个小洞,师娘将一根小铁棍插在不同位置的三个小洞里,盒子里面传出卡的一声,打开盒盖,露出一个拇指大的白色小瓶。师娘打开塞子,屋里立刻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药香。闻到的人头脑清醒了不少,唐古发现体内的先天元气似乎增长了一些,困扰自己多时的瓶颈松动了几分。这药绝非凡品!师娘从小瓶里倒出半颗棕色的药丸,药丸细腻光滑,上面有一道小小的牙印。师娘小心翼翼的将药丸送到韩大夫嘴里,喂了三口水将药丸冲入腹中。
韩琪小脸上挂着泪珠,“唐古哥哥,爸爸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唐古摸了摸她的头,“师父就是累了,睡一会就好。韩琪乖,哥哥陪你玩九连环。”唐古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周围的人都不说话。韩大夫待人和气,大家平日里没少麻烦他,所以有事都来了。
不大一会儿,韩大夫一阵咳嗽,吐出一口黑血,手臂处又流出一小堆紫色的淤血。唐古见状说道:“师娘,师父命保住了。我去熬一碗药。”师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唐古转身出去,到了东厢房,略一思索,称出二十几位药材,放到一个药吊子里面。然后走到药柜前面,拉开一个个的抽屉,最后取出两味药来。一个是迷魂果,食后能让人产生幻觉;一味是疯牛根,野牛吃后都会便得发狂。唐古把整个疯牛根放了进去,把迷魂果一切两半,停了下后又切了一刀,放了四分之一进去。把药吊子放在锅上,倒进三碗水,唐古生火熬药。此时的唐古俨然一个行医多年的大夫,其实近两年韩大夫已经让自己单独看病了,疑难杂症也只是提点一下而已。
过了一个时辰,唐古倒出半碗药来,给韩大夫灌了下去。此时屋里其他人都已离开,只剩唐古一家还有贾骞父子两个,贾骞爷爷来看了一次,天黑便回去了。
贾骞问道:“唐古,你给韩大夫吃的什么药?管用吗?韩大夫怎么还不醒?”
“这味药我听韩大夫说过,专治奇毒。管不管用,我也不知道。师父吃了那半丸药,命是保住了。”其实还有一半话唐古没说出来,蝎毒损人血液筋脉头脑,若不是韩大夫体质特殊,怕是早已和村中那两个人一样了。虽然吃了半颗药丸保住了性命,但若不及时医治,脑部受损严重,怕是别想醒过来了。那碗药是自己依照药理开出来的,管不管用,只有天知道了。
“爹,那蝎子有多大?”到现在为止,唐古还在奇怪,山上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蝎子。
“盘子大的身子,尾巴一米多长。蛰了人后,就向北面跑了。”父亲沉声说道,“那恐怕是魔兽,一般的蝎子可没那么大。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魔兽?什么是魔兽?”唐古和贾骞齐声问道。
“魔兽生活在很危险的地方,很少遇到。据说它们也能修炼,你们那年猎杀的铁背青狼就算半个魔兽。如果它机缘巧合,吃了什么药草,就会进化为铁北苍狼,实力大涨,成为真正的魔兽。”
唐古父亲几人说着魔兽的事情,母亲则陪着师娘,韩琪早睡着了。小萝莉脸上还带着泪痕,梦中还问“唐古哥哥,爸爸醒了吗?”
夜深了,唐古和贾骞两家人都没有离开。后半夜的时候,众人都有点困了。唐古梦中似乎听到有人喊:“水,水,水。”声音极其微弱。睁眼看时,见师娘已经取来一个水碗,唐古问道:“师父醒了?”师娘喜极而泣,“刚醒。”师父果然醒了,只是身体虚弱,说话声音细若游丝。听见有人说话,众人都来到韩大夫面前。
“子愈,你自小就命大。我早就说过你不会有事的。”贾骞父亲这个黑壮汉子,流着泪凑到韩大夫跟前说,“你知不知道,让哥哥我好担心呢?”
韩大夫喝了几口水,开口道:“鬼门关走了一遭,没想到还能回来。”
唐古父亲也流着泪说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众人说话声音大。把韩琪也吵醒了。她爬起来见父亲能说话了,也高兴的说:“爹,你吓死琪儿了。”说完就钻到了韩大夫的怀里。韩大夫搂着女儿,泪水夺眶而出。多亏自己年轻时修炼过,虽然没了先天元气,但是体质已远胜常人。那蝎子真够毒的,村里两人一会功夫就被蝎毒溶了筋骨,自己挺着回到了家。看来昏迷后,家里人把那半颗药丸给自己吃了,否则自己早没命了。不过那药丸也只能保自己不死,却不能这么早就醒过来呀?
“唐古,你过来。”韩大夫轻声唤道,“我吃了药丸后,你给我吃了什么药?”
唐古就把自己开的方子说了出来,当说到迷魂果和疯牛根时,韩大夫突然大笑了起来;“好,好呀!真不愧是我韩子愈教出来的徒弟。谁说医道是小道?命都没了大道还有什么用?”
师娘连忙劝道:“子愈,你身子虚弱,少说话。”
“没事,没事。你们可知道我为何发笑?”韩子愈看向唐古父亲和铁匠,见众人不解,继续说道:“蝎毒溶人血骨筋脉头脑,我吃了半颗药丸解得大半蝎毒保住性命,却不能去根,陷入沉睡当中。有可能醒来,也可能永远睡去。多亏唐古开了一剂乱神汤,这乱神汤本是一剂毒药,使人疯狂,小量迷魂果减弱了药性。但对于此时的我来说却是一剂良药,刺激头脑,激发药丸的药力护住头脑,醒了过来。唐古,今天是你救了我的性命呀。”
唐古嘿嘿一笑,“我这都是撞上了,再说这也多亏师父告诉过我曾经收藏有半颗保命的药丸,嘿嘿。”
韩大夫没事,众人心下释然。村里人听说韩大夫没死,都感叹他命大。
十多日后,韩大夫渐渐恢复。不过仍然手足无力,坐起来都要靠人扶。
唐古问道:“韩叔,你的身体怎么还会这样?”韩大夫身体恢复后,便不再让唐古喊自己师父。
“那只蝎子应该是魔兽,蝎毒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解。”
“难道天底下就没有解此蝎毒的药物?”唐古追问道。
“也不是没有,除非……”
“除非什么?”
韩大夫思索一会儿,“我最近看了一下医典,倒也有些发现。都山深处星火兽的血,与蝎毒相克,再用月猪草调和,再用十几味寻常药材炼制丹药,或许可解。”
韩大夫说完也没放在心上,唐古却暗暗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