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中东方不败清楚有人在照顾她,那个人握住了自己冰冷的手安慰自己不会有事,还为自己盖上厚实的棉被,一切使得东方不败本来还想逞能,最后也终究在如同在家中一般沉沉睡去。
这是她数日内第一次真正在一张床上休息,很值得珍惜,所以她睡得很不安稳,却很深。
东方不败不知宁中则何时离开,只记得随后有人喂了药,在自己吐得昏天暗地时,还为自己漱口洗脸,待腹痛终于缓解,自己再醒来,早已月上霄汉,夜色深重,房内空无一人。
深秋寒蛩尚且聒噪,东方不败在这样的声音中缓缓睁开眼睛,她很是茫然,甚至想不起身在何处,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昏眩的感觉方定,她这才有气无力的坐起身将床帐掀开,赶紧略做调息,发现自己经络依旧刺痛,但体内余毒留下的并不多了,长长松了一口气——她都记不清了,她有多久没能睡一次能让自己“人事不知”的普通觉了。
她不是不想,却是怕,怕自己心血来潮放松警惕,再醒来,要是把自己的脑袋弄掉了,那便糟糕绝顶。
东方不败自己也没想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却成就了她十年以后的第一次好眠,她这人是有恩必报之人,现在既然已经脱离险境,何苦呆在别人房中,这也能避免给宁中则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东方不败站起来就想走,却又想不到是要去哪里,在华山她倒真连个客房都没捞着。
正在东方不败思考着是不是再回去找令狐冲喝两杯,顺便让他自己也注意自己的安全的时候,她的视线却不期然落在床边的小桌。
只见那桌上一盏油灯,灯旁还有一个瓷罐,云雨色,荷叶盖,东方不败信手将瓷罐打开,却发现里面竟是满满一罐豆粥,触手尚是热的,还冒着气儿。
东方不败看着这罐粥若有所思,目光一扫,下面还有一张字条,字迹温雅,道:“小姑娘,看你身体虚弱,若醒了,就把这粥喝了,粥里头的豆子是解去毒性的食材,对你有好处。”
“看来,令狐冲这小子的师娘还真是个好人,救人都不问因由。”
东方不败笑了,拉开一张凳子坐在桌边,就地将这粥一口口往嘴里送,想来她也是饿,三两下吃得见底。
就在这粥快要喝完的时候,东方不败又听见身后窗外传来一阵细碎声响。
东方不败暗想:什么人大晚上那么好的兴致来做梁上君子?
她实则不欲理会,但刚要离开,却骤然想起,这可是掌门夫人的住所,是什么人如此鬼鬼祟祟?又会不会与令狐冲中毒之事有关联?
诸多念想之下,东方不败最终快步轻行,循着细微得无法再细微的声响寻去。
岳不群夫妇所在的居所是个套院,三进深,迎客厅堂后面便是起居所在。起居内院甚大,夫妻两人各有独立的房间,分别在左右两侧,东方不败方才便是躺在宁中则的屋中休息;正对院门,半墙假山后则是一间主卧,显然是夫妻二人平日共枕之处,此时并没有人,房门紧闭。
东方不败循着那人的踪迹,不禁哂笑。
想来那人本以为自己身法奥妙,是极其自信的,自觉不必太过注重隐藏,却不知身后有东方不败这样一个绝顶高手,连他踩踏的树叶草尖,但凡留下过痕迹的地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被跟上只是迟早的问题,何况这方寸之地,真有心找人,压根没有东方不败找不到之理。
幸好,东方不败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少年侠士,她三下五除二跟上了这人,并没有出声,只是看着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那梁上君子身穿夜行衣,似乎是个男人,体态匀称,单单手臂似乎略长一些,使得他的动作灵巧如猿猴,他上了主卧房顶,趴好,而后掀开块砖,偷偷望了下去。
相比此人,东方不败虽在盯人,却全然一派光明正大,挑了个视线的死角,便走了出来,抬头看西洋景一样看着那人抓耳挠腮的模样,只当又是一场闹剧。
其实,并非东方不败不懂的隐匿,但她从来觉得这世界上的睁眼瞎比瞎子还要多,在似水年华里是这样,日月神教的教众也差不多,那么到这儿,估计也是一样的。
你越是不藏,他们越是看不见,那还何必躬身驼背折得自个儿腰疼?
如此这般,东方不败等了半个时辰后,月下还是二人,梁上一位还在看时机,地上的那一位却只能看月亮了。
哎……东方不败在心里哀叹。
连东方不败都等得没了耐心,她猜不透那人为何要如此谨慎?
在她想来,既然房内无灯,就是没人,现在没人不干事儿,还等什么时候干事儿?等,也就等吧,这人何苦等上半个时辰?最重要的是,等上半个时辰,居然还没发现有人看着自己,就这水平,东方不败摇头:兄弟,你做什么都注定一事无成。
然而,当东方不败差一点就要走上前去帮着男人去推门,院门口竟真又闪进一个人来。
东方不败立刻旋身避到一边,静观其变,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人的所作所为却更让东方不败哭笑不得。
走进来的人,赫然是岳灵珊。
岳灵珊若要进父亲的房间,绝对无可非议,但东方不败又看出了端倪,这岳灵珊怕也不是来做什么好事的。
这十七八岁的小妮子,也不知心里藏了什么,竟比房梁上那一位更显得紧张。
东方不败定睛看去,只见岳灵珊这时穿着件桃红色的长裙,长发飘飘,整个人三步四回头,她虽然小心,却小心过了头,那股子紧张劲儿,生怕别人不知她有问题,老天庇护,她最终成功快步溜进了岳不群夫妇的主卧。
半盏茶的功夫后,岳灵珊就又出了房间。
借着微弱的月光,东方不败看着这单纯的岳灵珊满脸通红,怀中似乎还抱着一本小册子,上头的字,东方不败并没能全部看清封面,倒是看到“紫霞”两个字了。
东方不败觉得这事儿变得有意思了。
原来这岳灵珊是来偷这《紫霞神功》的,东方不败顺便看了看梁上那位君子更是连身子都僵直,显然是被岳灵珊捷足先登拿走《紫霞神功》而“扼腕神伤”。
难不成,偌大华山派还真出了家贼?
东方不败没准备跟着岳灵珊,事不关己,她想来懒得管,眼看岳灵珊走了,黑衣人一气之下,也是要走,却没想到,东方不败让他避他,却是这没头脑的小偷儿自个儿撞上了东方不败。
“啊——”
只听得那偷儿一声尖叫,年岁比岳灵珊还小,见让人发现了,被东方不败惊得像是要晕过去似的。
“喂,你别慌啊。”
东方不败被一个小子迎头撞在胸口,调笑着对他说。
“师兄…不,师姐…”
“你看我那一点长得像你师姐?”
“不是我啊!”小弟子被吓得开始语无伦次,东方不败觉得可爱极了,耐心陪他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