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娆衣诀飘飘,三千青丝翻飞飘舞,花瓣清香四溢,天庭间随处可见的云雾围绕他周身,也显得弥足珍贵。
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本也算得上一副绝美画卷吧?可偏偏画卷之间多了一位煞风景的似锦菇凉。
煞风景不在于长相如何,而是...
似锦菇凉在不经意间,一个踉跄,就这么摔了。
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本该优雅端庄雍容华贵走在她之前的疏桐菇凉,也跟着摔了。
主仆二人面面相嘘,这场景...好喜剧。
话说,明明平坦如斯的道路,似锦菇凉,敢问你是如何摔的?
似锦捂脸:你以为我愿意?
唯有夭娆仿佛早便料到,依旧纤尘不染,只淡淡移至一侧,别过脸。
疏桐望了望似锦,又望了望夭娆,终归也别过脸,心下感叹: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于是视线皆落在了似锦身上。
似锦泪奔,上天,你就让我安安分分扮个侍女,便这般难么?我明明已然做不成淑女了啊啊啊!
似锦详装淡定,拉了拉极长极长的裙裾,自冰凉地面利落站起。
继而讪笑,顾左右而言他,“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疏桐默然,不发一言。
夭娆浅浅笑着,弯腰扶起她,“这位...”
“我叫...湘竹。”似锦不自在的揪着衣摆。
“这位湘竹小仙,日后走路可要小心了。”
“好,好。”好你个鬼!摔得她头晕乎乎。
疏桐犹豫着拉过她,握住她手,然后一撇一那认真比划,“仙子,接下来如何?”
似锦菇凉没反应过来,轻轻道,“啊?你再写一遍。”
于是疏桐再写了一遍,“仙子,接下来如何?”
奈何似锦依旧没反应过来,“再写一遍。”
“仙子,接下来如何?”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且放大了声,“啊,接下来啊,你随机应变呐。”
这反应力也是忒差了啊啊啊。
疏桐抚额:这算不算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显而易见,夭娆大概还是听见了,含笑,“敢问,此句何解?”
疏桐扭头,给了她一个:仙子,您自个儿看着办的眼神,转而陷入沉默。
似锦很无奈,嗷嗷,人家早说了嘛,适才摔了一跤,摔得她头晕乎乎,她头晕啊,头晕懂不懂!
终于,似锦难得机灵了一回,含糊道,“哦,我家仙子她...她不是身染恶疾么?此刻旧疾复发,略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所措啊。”
“原来如此,”夭娆笑意不减,悠然,“我略懂医术,也曾在太白金星座下习了几日炼丹术,不若...”
她抽了一抽,“不必了,我家仙子已病入膏肓,便是太白金星亲临也未必医治的了。”
似锦腹诽:话说你身为一妖,没事去找太白金星学医术作何?
照腾蛇的话说,即吃饱了撑着,相比之,这厮绝对太撑!
夭娆长发飘啊飘,静等她下文。
似锦默啊默,却就是不开口说话。
夭娆实在好耐性,盈盈笑意始终不曾变过,却又隐约带了几分疏离淡泊。
疏桐笔直站着,当真优雅娴静如斯,锦衣间流苏亦不见其摇曳,没有发出过任何响动,纵是脸上血淋林的突厄伤疤也难以影响分毫。
似锦天性好动,实在静不下来,开口打破了僵局。
“我...”
“仙子仙子,不好了,出事了。”
锦池湖岸急匆匆跑来一名真正侍女,神色慌张,来不及跪拜,便慌乱喊着,之所以道她为‘真正’,实则因她衣着朴素,与似锦一番比较便知深浅,似锦虽则衣着称不得富贵,相较之却要好上数分。
似锦下意识问,“何事?”
对上夭娆含笑眼神,倒确然问不下去。
疏桐作故自也装不下去了,退至一侧看这闹剧如何收场。
于是似锦自知再瞒不下去,不再多说废话,拉过侍女。
似锦望这一片气氛紧张的情形,皱眉。
原是阿芗因凄凄惨惨回去向腾蛇告状,结果打搅了腾蛇和四大美人的好事,被训斥告诫了一番,勒令他一晚上不许吃食,本来这神仙一晚上不吃饭也没多大事,可这阿芗忒生柔弱,后来想通了,便委委屈屈来她殿内负荆请罪,认认真真给跪了数个时辰,然后,异常光荣的,晕了。
这一晕,便是高烧不退,冰火两重,命不保夕,据说要那啥劳子天山的珍贵丹丸才可保性命无忧。
本也只是一位份不大的小仙,死了就死了,可偏偏他给倒在了似锦宫前,且不论他倒在了似锦宫前,便连他极有可能是堂堂锦池仙子将来的夫婿,不救便说不过去。
似锦抚额,话说,她这本该身染恶疾,重病在床的没病,你丫添什么乱?
似锦便匆匆忙忙给赶了回去,回头发现夭娆使着法术,不紧不慢跟着,瞪了一眼。
似锦:“我去救人,你跟来作何?”
夭娆无辜:“我闲。”
好吧,你闲。
话说回来,她记得那年她过一千岁寿辰,好似是有人赠她这天山的圣品丹丸,就是杂物忒多,放哪儿她且不记得了。
呃...到底放哪儿了呢?
好似是有那么个专门给她用来堆放杂货的院子来着,那些个看起来贵重奢华实际没什么鸟用的物品好像,貌似都是给放哪儿的吧,像这种丹丸,她估计皆是直接命底下扔进那儿的。
她望了望天,奈何天庭本就是天,所以她望不见天,只看见白茫茫一片。
似锦揉了揉眼,但凭微风拂过脸颊,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决心。
实际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就是她站在北苑角落的一间屋子门口,踌躇不前。
天,太痛苦了啊啊啊!似锦悲愤。
她自小养尊处优,衣食住行从来皆是最好,脏乱不堪什么的离她忒遥远,这便养成了她身上小小的洁癖
不错,那只是小小,小小的洁癖,真的只是小小洁癖。
她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欲哭无泪。
疏桐说,这屋子忒是脏乱,劝她不必亲自前去,为了甩掉夭娆,她也是尽职尽责,于是她一咬牙,不信,只好笑道,“这世上还有比腾蛇屋舍更脏乱的地方么?!”
她连腾蛇的屋子都能安然处之,这算什么!
好吧,她承认她错了。
似锦连连喷嚏,捏着鼻子,冷下心肠,默念:拼了。
于是她小心翼翼推门。
“湘竹...呃不,锦池仙子,你可得小心,这屋子几百年无人问津,想来老鼠蟑螂应当不少啊。”
回神是一张笑意吟吟的祸害脸。
似锦不信,这仙界几万年过去了,哪来的老鼠蟑螂?
“你若不信我也无妨,反正遭殃的不是我。”
似锦咬牙切齿,思想斗争一番,颓然垂手,好吧,你赢了。
这下好了,最讨厌的人和最讨厌的事一齐遇上了。
“那你且说说,我要如何进去?”
“带上我啊。”夭娆说得极其轻松。
“不行!绝对不行!打死也不行!”似锦怒,“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我就不信你没其它方法进去。”
“我虽有千万种方法进去,可是我什么物品皆未带。”
如此看来,貌似她很白痴。
似锦:“我错了。”
就不该指望你。
夭娆摇头,皱眉,“为何你唯独不让我进去?”
似锦菇凉纠结了,于是又是一番深沉的思想斗争。
把心一横,“好吧,你进去,不过,看到什么皆不许笑!”
“好。”夭娆淡笑。
“你笑了。”
“我还没进去。”
好似也有几分道理,似锦点了点头,“好吧,那你进去,不过得你先进去。”
夭娆收笑,念咒,周身环起一圈浅浅光晕,未名的淡雅香气环护周身。
“没事了?”
“没事了。”
“就这样?”
“就这样。”
见夭娆提步入内,似锦急忙跟上。
“原来,堂堂锦池仙子如此贪生怕死。”
似锦挺了挺胸膛,“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夭娆不再言语。
迎面第一件物品便是一张闪亮亮金灿灿的牌匾,虽蒙了灰尘,但仍旧难以遮掩那夺目光泽。
似锦详装不经意的遮住那珍贵牌匾。
夭娆却早已看在眼底,轻念道,“完败榜首,强爆第一?”
当年那牌匾是用她寻遍昆仑山才得的奇石所制,所以轻易难以销毁,于是父君便命人将其放在这屋子里,谁料竟有这般因果。
似锦泪奔!
报应啊报应。
然后似锦菇凉死死挡了住,干笑道,“哦,断然是你看错了,我求父君上书明明是端端正正的‘弱’啊!”
夭娆明明懒于搓破,却又心生戏谑,“那你让开,让我看个仔细。”
似锦菇凉薄薄的尊严受了极大侮辱,怒,“且让我砸了它!”
“那你砸。”夭娆一脸的风轻云淡。
我若是砸的了还用你说!似锦那叫个心塞,好歹几百年前,这匾额让那三味真火烧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亦未损分毫,你丫让我砸它?且让我先一拳头砸死你再说。
奈何似锦菇凉忒是胆小,她不敢啊她不敢。
于是她就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