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天晚上和保安聊了很长时间,最后看着天色渐晚,我便跟他打了一声招呼,说回寝室里面,其实我并没有走远,只是围着后山转了一圈,然后又转到上次进入的地方。
四处的看了看,确定这周围没什么人,我就跳了进去,在山腰,我本来以为可以找到上次地道的入口,哪里想到寻了半天依然没有找到。
我看了看手表,晚上九点多钟,天色也不算晚,闲着也是无聊,坐在地上看起了风景。
我猜想,现在的我一定让人觉得足够古怪,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觉,跑着这里说要寻找什么东西,想到这里,我自己也有些鄙视自己的行径,最近的变化让我整个人都有些不正常。
我每天的脑袋里除了想着的就是怎么样捉鬼,要不然就是想修炼我师傅留给自己的那本破书,至于什么未来,什么就业,反而让我觉得离自己有些遥远。
不知道坐了多久,天色越来越晚,我裹紧了自己的衣服,这样能让冷风离自己远一些。
我的耳边传来咕唧咕唧的古怪声音,我睁大自己的眼睛朝着后面看去,后面的那棵松树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个一人深的洞口,跟昨天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缓缓的向下面走去,虽然身边没有刘思妍,自己也没带什么“安全措施”(辟邪工具)我的心里却感觉不到害怕,甚至隐隐约约觉得这里面十分舒服。
一直走到了那个路口,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地面上都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看着这个一宽一窄的两条路。
我这次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那条大路,我本来以为这条路上也会出现上次出现的尸骨和鬼怪。
只是这里却安静的异常,什么都没有,我一直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发现这里是个死胡同。
什么都没有,这不禁让我感觉有些古怪,如果说这条路是死的,修了就没什么意义。
我轻轻的敲了敲这个墙,墙面的声音很沉重,里面应该是没有什么东西。
坐在地上,地面是土路,倒是干爽的很,只是有些冰凉。
我一直很奇怪,地道里面没有什么照明的设备,我却能清晰的看见前面的路,难道我真是开了天眼。
从兜子里拿出一根火柴,轻轻的擦着了,看着淡淡的火光将整个室内笼罩。
等到第二根火柴燃烧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我对面的墙壁里面好像有一个灯笼状的东西,深深的埋藏在这边的泥土里。
等到火光灭了的时候,对面却又变得一片漆黑,什么东西都没有。
于是,我又擦着了第三根火柴,跟上次的情况一样,里面还是有一个灯笼状的东西。
我轻轻的敲了敲对面的墙壁,依然是那么沉闷,那声音好像甬久而不开化的河冰。
于是,我不停的点燃火柴,终于,那埋藏在墙壁里面的灯笼再次变得清晰起来,而且我每一次划过火柴,就明显感觉清晰不少,似乎就在下一次的时候,我就能触碰到里面的东西。
在我划到第十二根的时候,那个灯笼好像触手可以,于是我毫不犹豫的将手伸到了墙里面,果真一个灯笼被我从里面拽了出来。
这灯笼很小,也就像普通水杯那么大,是八边形,八个方位都铭刻着不同的文字。
文字虽然是繁体字,但好像离现在不远,我猜应该是明朝初期的东西(这个只是我单纯的猜想)
这个灯笼不沉重,里面也没有蜡烛,只是它表面涂着那层紫色淡淡的荧光粉,却也像夜光一般,我脑海里突然间想到,大概刘思妍一直在寻找的可能就是这个东西,想到这里,好像它要坠下去半分。
这个地方,既然找到了东西,就没有在待下去的意义了。
我回头看了看,刚刚取出灯笼的墙壁还是原来那样,没有半分的变化,只是提着灯笼的我和原来不一样了。
本来的打算是一个晚上不回寝室,看了看手表,才十点多,这样我就果断的选择了回寝室。
寝室楼下面已经锁了,我提着灯笼敲着窗户,宿管也被我惊动了,穿着秋裤,一脸怒气的看着我。
“你干嘛来的,回来这么晚”
“我出去将一个同学送到医院去,所以回来晚了”我随便编了一个借口。
宿管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面纠缠太多,给我开了门就不再说什么。
当时寝室楼下面聚集了很多同学在那边,看见了我手里提个灯笼,感觉是十分好奇。(后来我才知道,提灯大侠的称号就是在那天晚上传开的)
到寝室以后,那几个家伙依然在那边玩扑克,见我手上面提个灯笼,这几个家伙放下手中的东西,非要过来我这边看看,几个人围着灯笼指指点点。
各位兄弟也纷纷表示自己的猜想,有的说我捡到的古董,有人说这个是我在地摊上面买的。
我只是将他锁了起来,一直都没有拿出来,直到那天一个噩耗传来。
。。。。。。
那天江南的天气有些阴雨,我闲着无聊在寝室看小说,这时隔壁寝室的人告诉我,说又是我的电话,我便去下面的接电话。
电话的声音有些苍老,我一听就是我师傅的,他对我说,他不行了,要我不管怎么样也回去一趟。
我对他说,“师傅,这个时间都算好了吗”
“快点回来,我没时间跟你闹着玩”我师傅的话没有了以往的兴奋,变得有些枯燥夹杂着琐碎的悲伤。
我师傅又简单的说了几句,然后就和我挂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挂了电话的我一直有些不开心,自己一个人回到寝室里面,打开窗户透透气,看着烟雨弥漫到整个江南,楼下偶尔路过打着伞走过的人,显得是那么渺小。
那天晚上,我出奇的又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自己被一条狗不停的追赶,我就在前面不停的奔跑,等到最后筋疲力尽的时候,前面出现一个冰湖,我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河水冰冷刺骨,我猛然间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床上,床上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蹬了下去,我穿着秋衣秋裤赤条条的暴露在空气中。
第二天,早上,我向老师请了事假,自己坐上了返乡的列车。
火车的鸣笛在平原上面的掠过,我的思维也随着铁轨在跳跃。
我到了村子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自己的师傅家,可是还没到他家门口,我就感觉空气中凝结肃穆的悲哀。
他家门前挂起了白布,进进出出的人肩膀上面都围着白纱。
我到屋子里面,看见他慈祥的躺在那里,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我始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好像昨天他还在这里,今天却突然间消失了,一切都不存在了,而我还在回忆中。
“你来啦”我在他的面前僵持了许久,一个中年男子走到了我的身边。
“我是他的外甥,也算是离他最近的亲人了”他自我介绍的说道,说完从手里拿出一本书放到我的手上,“这是我舅舅让我交给你的”
那本书的颜色泛黄,入在手里很沉也很厚,就像一本大的百科全书一样。
我拿在手上,也顾不得看,就一直看我的师傅,他还是安静的闭着眼睛,我感叹的叹了一口气,真是没有想到,一个活人,说没了就没了。
我师傅这个人虽然住的地方很破,但是接触的人比较广泛,而且很多有钱人笃信我师傅的话,所以他死了以后,还是有很多人过来的。
门口堆满了小汽车,都甩到了街上面去,我相信村子里面也应该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晚饭的时候,村子里面很多人都来了,围在饭桌上面大家开始喝酒,刚开始的时候,氛围还好,等到后来便有些混乱了,也不像办丧事的。
我那天晚上迷迷糊糊的喝了很多酒,我这个人平时不能喝,但是一旦心情不好,绝对没有下限,而且不吐不难受,就是单纯的醉。
醉酒其实是很美好的东西,世界都是晕晕乎乎的,一切离自己很近,一切离自己好像还很远。
就比如我师傅好像没有离开,依然在身边猥琐的笑着一样。
我到家的时候,父亲母亲唠叨了很多话,不过我那时酒醉,也不记得,自己晃晃悠悠的倒在了床上,开始了自己的梦乡。
我只记得,师傅好像跟我说了一些话,大概的意思就是他头七会回来,到时候有事情交代给我。
关于头七的故事,我以前就听过的说人死的第七天为头七,死者在前七天的魂魄四处飘荡,而后会在第七天这个时候回家顺着烟囱观看自己的一生,也会看见后代为她办的白事。
当然,也有人说,在自己家的烟囱里见到了脚印等等。
而让我有些怀疑的就是,我师傅他老人家不说德高望重,但是也懂得一些道行,不太应该走这个流程。
但想了想也就作罢,毕竟我师傅也是人,人有很多东西都是逃避不了的。
醒来的时候,我发觉自己的眼眶发酸,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我从床上爬了起来,睁大着自己的眼睛看窗外的景色。
窗外正是绿叶萌发的季节,这边的春天要比江南来的晚,不过早上的阳光到真是不错。
“你起来啦”我妈妈手里端着喷壶走过来,边说边向窗台上面的仙人掌浇水,顿时间整个阳台变得水汽朦朦的。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简单的吃了一点饭,就忙着去我的师傅家。
家里面不停的问我,为什么回家,放着大学不念,跑回来忙着一些不相关的事情。
我用牙签剔着牙,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从房间里面跑了出来。
因为是夏天,尸体不能放很长时间,所以我师傅在他家里面放了两天,便去火葬场火化了。
那时的火葬技术比较落后,不像现在的真空烘干,是单纯的火烧,所以一般的家里面都会选择早去,这样才能保证骨灰的单一。
所以他家里面很早就选择去火葬场那边,而我到他家的时候,车已经走了。
我勉强坐到了最后一趟车,是那种老式的面包车,玻璃也因为长时间没有冲洗变得有些暗黄。
我透过玻璃看着窗外划过的白杨树,一根一根,我心中默默的数着,还没等我数完,车已经到地方了。
火葬场旁边的天气总是阴朦朦的,让我总是觉得难以看见太阳。
司机好像是我师傅一个表弟的儿子,也算是远房亲戚,在城里面杀猪,和一般的杀猪的一样,浑圆的脸,水桶腰,一直到脖梗的连毛胡子,还有浑身散不去的腥臭味。
他到那里的时候,就下车去找里面的人,我们等了几分钟,就见他从火葬场白色的大门出来。
“已经炼完了”他只说了这话,就开始发动引擎。
车子哄哄的发抖着,可是没有真正的着火,我见他在前面的座椅上顺着车子的节奏不停的都懂。
“草”他轻声骂了一句。
接着我就听到了马达持续的声音,好像是他的那一声骂句起到了作用,也可能是凑巧,我在旁边猜想着。
车子随着前面的大队车,缓缓的驶向乡村,颠簸的土路带给我太多的联想,偶尔在田野上面飘过的燕子,我也会随着他们满票的舞姿飘向远处。
一直到我师傅那小巧的骨灰盒下到深坑里面,然后填满土,我都觉得我是在恍惚的做梦。
我甚至不想去掐自己的手掌或手心,因为我相信这个梦不会停下去,他只会无限的延长,等到我真正醒了的时候,他就会猥猥琐琐的回到我身边。
可是终于埋上去了,我亲眼所见,最后一堆土摊在地上的时候,那已经是一个坟间了。
可是我总觉他还像是一个宫殿,尖尖的屋顶落在广袤的大地上。
人这一辈子一直离不开大地,最后又回归到尘土。
那几个埋葬的亲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像经历什么大事一般,接着从怀里拿出几根烟,聚在一起抽了起来。
我跟着另外的一群亲戚下山了,因为刚刚入的坟,所以还不能立碑。
顺着山向下面走,崎岖不平的路阻挡了我的视野,但我还是能看见那座坟在和别的坟在一起,倒也不显得孤单。
我暗暗的想,没准师傅能在这里找到一个老伴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