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three
他闪进一个拐角,侧耳听着对面街道上的动静。
护廷十六卫已经开始挨家挨户地搜寻了,并且开始了地毯式搜索,自己待在这个地方应该不久就会被发现。
“这个家伙!”
他忍不住在心底里狠狠骂了一句。多管闲事也不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明明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想着别人,到头来弄地两方都陷入困境,要知道私自越狱可是罪加一等啊!
少年满腹怨气地翻掏口袋想看看可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结果却只翻出一个怀表和一支钢笔。怀表永远停在了六点二十八分------他亲手杀死兄长的时刻;而钢笔,则是曾被他用来签署并又在一年后亲手撕毁的1923年特洛华和约。
整条街的人家几乎都被惊动起来了,到处是抱怨和骑兵斥骂的声音,少年轻手轻脚地想转身离开,突然一脚踩到一个毛绒绒的东西惊地一身毛起,更可怕的是那东西被踩到后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完美地吸引了注意力。
“在那里!”
此时少年的脑中只有一个字:
------逃!
明知道此行被抓回去后会受到更为残酷地对待,然而对自由的渴求又让他不由自主地向着黑暗更深处没命地奔逃。
骑兵很快就追到了身后。
“停下!快停下!”
“不许跑!!”
又是这种话。明知道不会起一点作用。
少年感到自己的大脑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有肢体还随着残存的意识失去理智一般疯狂地运转。
“再不停下来就要开枪了!”
听到这里少年的心狠颤了一下。恐惧!恐惧像是海浪般一层一层地袭来让他神经质一般浑身颤抖,然而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已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几声枪响过,惊地屋顶上停留的夜鸦呼啦啦地飞上亚斯兰沉沉的夜空。十字巷口处的少年就像一只受伤的兔子一般倒地抱着胳膊滚了开去。
骑兵队伍里爆发出一阵可怕的欢呼,正要冲上前去,然而不知是不是天意安排,眼前突然尘土飞扬地跑过一队庞大的车马,待尘埃落定后眼前的街巷已是空无一人。
“怎么会......?”
骑兵队伍里人们面面相觑。
连垃圾筒都翻了,附近的墙壁上也没有攀爬的痕迹,好在街巷比较短,如果跑得快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在另一条街道上了。
少年一直等到人声消失都好大一会了才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从窨井里爬了出来。
幸好自己及时捂住了伤口,否则留下了血迹就不好藏了。
少年坐下来开始查看伤口。
伤在左臂,幸而只是擦伤,即使很疼并且因失血过多而暂时失去知觉,但到底没伤筋骨。为了不被辨认出他努力地止血,运用军中学过的知识简单包扎了一下便站了起来。
被打扰起来的的人家也早已回了各家,现在应该已是凌晨,整条宽阔的街道寂静地如同墓地一般。偶尔一只野猫翘着尾巴跑过,身影被路灯映在两边的墙上显得有些恐怖。
少年一想到就是它们弄得自己落到这步田地心里就止不住地怨恨,他突然捡起地上一块石头,然而就在要砸出手时又突然怔怔地放了下来,自己倒先苦笑出了声。
算了,自己现在不就像个没人要的......么。
他仰起头看向异国的夜空,发现竟依稀有些熟稔的感觉。
当年奥勋攻破希尔吉为亚首都斯特兰卡,逼迫首相废黜了傀儡皇帝加莱三世,翌年便改国名为奥勋及南希尔吉为亚联合王国。然而即使获得了名义上的统治权,地方大公爵依然不服管制,不惜一切代价雇佣军队妄图复国,他的大兄长就是其中一位。
然而因为军事力量悬殊,大部分公爵领地很快便被奥勋军队悉数占领,仅剩最靠北边的桑德维亚和苏利安还在负隅顽抗。
为争夺最后的统治权桑德维亚的欧肖公爵与奥勋白皇白比德十世展开了殊死决战。一战就是三年。就在桑德维亚即将陷入沦陷之境时,奥勋竟意外地送来了和约,原因是早在十八世纪由白路士奇王子,也就是后来的白比德四世亲征最终得以纳入版图的乌兰四岛趁奥勋无暇顾及时突然发动叛乱,由当地居民组建的自卫队联合攻破了总督府,囚禁了总督和军政大臣致使奥勋无心异国战场,希望暂时和解,求的是等国内平息后再做理会。
然而欧肖公爵却坚持再战。他的兄长认为奥勋再犯是迟早的事情,若不趁现在其内忧外患之际再多夺回一点主权,到时等到其一切料理完毕一心攻取时便再无取胜之机。
然而公爵再英明考虑再周全,也只不过是在他的公爵府或是军营中,只有他知道目前桑德维亚郡的现状已无法再支持战争了。
......乡村早已由于战争而田野荒弃,颗粒无收;城区大部分建筑都毁于了战火之中,政府早已名存实亡,人们只有靠当地临时机关发放的救济粮度日;破败的棚户区和饥饿的难民随处可见。
他曾多次恳求兄长接受和约停止战争,这样至少还有喘息之机,然而公爵固执己见,时间久了,竟对他冷言相加,这些他都忍了,终于在最后一次争执无果时与兄长发生了激烈争吵,最终以自己一时激动失手杀死公爵告终。
在回过神来后他恐惧地想要去自首,然而是公爵的副官,从小一直照顾他的英格豪森帮他掩盖了众人的耳目,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不久后他便代替公爵与奥方签订了特洛华和约,接受了奥方授予的欧肖公爵称号,继承了兄长的领地和军权,在奥方退军后成为了桑德维亚名义上的的统治者。
然而在他统治的一年里,由于年幼,大部分权利还是掌握在他的其余兄长的手里。在这一年里,桑德维亚频繁收到奥方在押俘虏的信件控告奥方暴行,并且他也亲眼目睹其余沦为殖民地的希尔吉维亚地区人民的遭遇:被当地驻守士兵肆意地奴役,买卖,甚至于摧残以供取乐。他也多次以现任公爵的身份致信甚至亲到奥勋帝都要求奥方禁止,奥方虽表面接受可实际情况却没有一丝好转,到最后竟对他的请求置之不理,在努力了一年后,忍无可忍的他等到时机成熟愤然撕毁了和约,联合苏利安不顾一切地发动了战争。
由于事发突然,奥方没有丝毫准备,加上两年的调养,桑德维亚军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不到三个月就接连光复了哈德兰和卡马哲两大郡城。
然而正沉浸在胜利带来的荣耀感中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会被亲兄长出卖。
特洛华一役中,桑德维亚军所有决策均被透露,一举一动均带来了毁灭性打击,最终溃不成军。他自杀不成反被活捉,然而回想战争前后他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最终在奥方营帐中见到了路斯伯格。
于是,从接受奥方审判起到被判处流放再到最终来到亚斯兰,那个少年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