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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谁孰英雄

四个医学堂队员中,其中一个和尚说“是时候了,该给那位黑施主喂药了”,然后他身边一个医学堂和尚答“是”,然后他走到药煲前,挽起灰袍大袖子,露出洁白的一条手臂。他伸出左手,抓起一只白瓷碗,然后右手握着药煲把手。他在小灶的药煲上倒出一碗药,漆黑药汤从煲嘴流出,流进白瓷碗中。

他端着那晚热气腾腾的药汤走过凤鸣三人身前,准备给躺靠墙边的黑金刚喂药。

这时候莫小陶迎着端药的那个和尚说

“大师,请让我来吧”莫小陶眼中充满温柔。他的两粒眼珠就像是黑豆,一片明亮。

开始说话那个和尚叫智冲,似乎是四个人中的头儿。端着药碗的那个和尚叫智明,现在他满脸笑容地说

“不必麻烦小施主了,喂药的事平日都是我来做的。”

莫小陶凝视了智明和尚一阵,然后很是诚恳的说

“那边躺着的大叔,是我家的仆人”然后莫小陶递出两只小手。

智明看了看莫小陶,然后脸上笑容更甚。像盛开的菊花,他说

“真是难得呀,小主子对仆人都如此关心备至。”于是他将手中盛满汤药的白瓷碗递给了莫小陶。

这时候那个头儿智冲握着拳头,拳头收在灰色僧袍内,他来回在房中踱步。似乎在思考着一番话。站在一边的智明和另外两个和尚仰头凝望智冲。

智冲就这么来回踱了几步,然后说

“这个智高真是乱来…真是乱来”

现在智高还被木人巷的小木人打得昏迷过去,他正闭着眼,不省人事的躺在床上。

一旁的智明接着他师兄的话尾说

“呵呵,毕竟智高还年轻嘛,年轻人总会有压抑不住自己的那股冲劲的时候”他似乎在说着智高的事儿,但又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每个年轻人,都曾经有着过一份冲劲,不是吗?

智冲虽然是和智明同是“智”字辈,但看智冲额头的皱纹和鬓白发脚就知道他给智明大十几二十岁的样子。

智冲和尚好像有点气愤地对智明说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只会急着证明自己,怎么就不晓得静下心来好好磨练磨练呢”。

智明和尚听说此番话,不禁低下头,羞愧地说

“师兄说的是”

智冲最后板着脸说

“你们还不快点去给智高煎药来”

智明和身边两个和尚猛说

“是,是”

于是他们三个人就走到堆着各种药材的石板桌上忙碌起来,他们抓的都是一些医治内伤的药材。智高身怀二十年“铁布衫”,被木人打得并不太重。只是给木头人的铁桶大阵给轰得一口气接不上来,然后才晕过去的。只要喝点药汤舒了心中一口闷气即可醒过来。

智冲则是盘膝坐在医学堂内,闭目运气。他正在修炼一种内功心法,修炼内功就像将无数水滴融入汪洋大海,最后收集成一片水泽。

智冲运了一阵功,他光头上赫然冒出一缕缕白色水蒸气。水蒸气笼罩在智冲光头上方。

莫小陶在医学堂中找了一个汤匙,端着白瓷碗来到黑金刚床边。

黑金刚闭着眸子,赤裸着身子,露出他两块结实的胸部、结实的手臂,手臂上三角肌鼓胀,六块同样结实的腹肌。但每块鼓胀的肌肉上的皮都给鬼面人的烈火烧伤。他有半边脸也被那天的烈火烧伤。脸皮像被掀开、露出模糊的血肉,样子甚是恐怖。

凤鸣和林飞飞跟在莫小陶身后,来到黑金刚的床边。凤鸣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黑金刚剩下的半边脸“鬼面人、可恨的鬼面人!”他的小手将拳头握得更紧,一排牙咬紧在嘴里头。林飞飞看到黑金刚全身上下被烧灼的伤口和剩下的半张脸,他的心“碰碰”猛跳。“妈呀,太可怕了,这人到底是人还是鬼呀”。但他在这样的环境下,绝不敢乱的喧哗。

莫小陶一只手端着白瓷碗,另外一只手捏着药匙舀了一勺子汤药,喂到黑金刚的嘴边。药匙一倾,汤药就流进黑金刚嘴中。但很快乌黑药汤又从黑金刚嘴边流出来。莫小陶赶紧在怀中取出一块绢帕,在黑金刚嘴边擦了擦。

这时候,莫小陶眼中已有了泪花。泪水晶莹的灌满他双眼,顷刻,一行眼泪沿着莫小陶稚嫩的脸颊滑落。现在莫小陶的心像青梨子一样,又酸又涩。

莫小陶突然又会想起那年夏天,那个庭院。

夏天,春雨滂沱。大滴大滴的雨水滴落在莫家院子。雨滴打在泥土上,溅起浊黄水花。莫小陶自己一个人,捧着一卷书坐在莫家花园的庭院内。这是一个四角庭,中间是一张雕刻甚是精致的白玉圆石台,石台上摆放着各种经卷。

莫小陶自小便聪明绝顶,4岁便可阅读各种经书。可谓是一方“神童”。他父亲莫干自小陶娘亲过身后便很少理会莫小陶。所以莫小陶变得给周围的小孩更加,寂寞。可是,这一切,谁又会知道呢?每天莫小陶只要埋头在经书中就会觉得,不至于那么难受。

在滂沱大雨中,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大汉从院子圆拱门中飘然而来。他来到莫小陶所在的四角亭,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花岗岩一样坚忍的脸庞。此大汉就是黑金刚。

黑金刚将斗笠放在白玉凳子上,头微低,行过礼貌,面露笑容说

“大公子,果真在这里阅读经书。”

黑金刚无论何时,总会叫莫小陶做“大公子”,虽然那时候他仅有4岁,虽然当时的四角亭周围并没有任何外人。

莫小陶放下手中经卷,飞扑到黑金刚身上,抱着他粗壮的腰杆,说

“刚叔,你终于来啦”

黑金刚说

“是,今天恰巧大雨,所以就偷空来瞧瞧大公子”说罢他抱起莫小陶,转了一圈。黑金刚又将莫小陶放回地上,接着他在怀中取出一个银白酒壶,他拨开酒壶木塞,壶嘴贴着他颌下虎须,“咕噜、咕噜“地喝起酒来。

四角亭外“嘀嗒、嘀嗒”,雨点拍打着大地。

莫小陶又冲冲跑回白玉桌上,拿起一卷经书,说

“刚叔,你猜...我今天又看到一个什么故事?”

黑金刚直摇头说

“不晓得,不晓得,我不晓得大公子又看了什么有趣的故事”黑金刚是一个十足的武夫,就是斗大一个字,他也不认得。他,甚至写不出自己的名字。

莫小陶得意的说

“是曹操煮酒论英雄”

黑金刚瞪大双眼说

“哦?”

莫小陶又说

“曹操说天下英雄,唯刘备、孙权和他三人”他顿了一下,又说“我说,刚叔你说到底什么才算是英雄呢?”

黑金刚扶着酒壶,哈哈大笑

“英雄嘛,就是喝大碗酒,吃大块肉的人”

黑金刚的笑声一直荡漾在莫家花园,荡漾在四角亭周围,更荡漾在莫小陶稚嫩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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