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亿无疑是她的救星。Key曾想如果这里也不收留她,她就继续去下一个城市。直到有一个地方肯收留她为止。
嘉亿为她倒了杯水,细心地加了冰块。Key只抿了一口,说生理期,不敢多喝凉东西。嘉亿又把冰水倒掉换了温水。
这是她见过的最体贴的男人。此时嘉亿坐在她对面,顺着Key的目光除了彼此黑黑的影子什么都没看到。
“你在看什么?”嘉亿好奇地问。
“没。”Key收回目光,刚才她是在看她的k。她不知道她应该和她年轻的老板说些什么,k当然也不知道。
“我叫许嘉亿,你呢?”
“Key。”Key说。
“真实名字呢?”
“也是Key,叫我Key就可以。”
嘉亿笑笑:“你真有趣。Key,你从外地来吗?”
“恩。”
“一个人?”
“是。”
“亲戚投奔亲戚?”
“不,我是个孤儿。”
嘉亿连忙抱歉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脸怜悯。
Key躲着他的目光翻起烟来:“又不是你的错。”
“你抽烟?”嘉亿惊奇地看着这个瘦弱的女孩,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Key站起身说:“我出去抽。”说罢便头也不会地推门出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他。Key在有意逃避这场对话,他问的太多了,句句都像把尖刀扎在心上,搞得血肉模糊。
“k,我们不适合这里,我们该走了。”
Key蹲在门口站起身的时候嘉亿刚反过神来,想出来安慰她。后来嘉亿回忆起当年Key的时候,说和她相处很累,她很孤独寂寞敏感脆弱,话不多,眼神总是游离。瘦弱。酗烟,比那些中年男子还厉害。当初来店里的时候第一眼就有种想让人去保护她的冲动,可后来才发现自己是多余。
“我并没有嫌弃你抽烟的意思,我只是惊讶于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喜欢抽这么呛的烟,没别的意思。”嘉亿也在她旁边蹲了下来:
“试试这个。”
在Key的视线里只看得见嘉亿修长的手指夹着另个牌子的烟,还有他区别于自己的喧嚣的影子。k被完整地罩在里面,妥协,然后沦限。
某日Key躺在嘉亿的怀抱里瞥见k也躺在嘉亿的影子里,不禁嘲笑起自己:“Key原来这就是你,你还是那么没出息。”
Key说的是实话,她被很多人抛弃,同时也抛弃很多人。却又忍不住一次次地陷入这美丽的骗局之中。
她已不记得嘉亿该是她的第几任男友,她爱情的本质就是报复,却每次都会出现短暂的幻觉,让人觉得幸福,连Key自己都会不禁当真。但她始终都明白,这种幸福不是她的,它属于除她以外的任何一个人,他还不是她要开启的那扇大门。
借着月光,Key赤身从床上爬起,又忍不住想抽烟,却没有找到。
一定是他给藏起来了。Key看着仍在熟睡的嘉亿,笑的凄凉。
“我想保护你,Key。”他说。
这就是你保护我的方式么嘉亿?没收了我的行李,我的身份证,甚至是我的烟。没有钱,没有自由,禁锢在你的店里你的影子里,这是你的爱情,却不是我的方式。
Key随便抓起一件衣服套在身上,在他常穿的一件外衣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放轻了脚步,悄悄溜了出去。走很远的路,和她初来这座城市的那夜一样,在那家超市购卖了相同的商品。
老板认出她,依然和蔼地对她微笑,说:“丫头,在这还习惯吧?”让Key觉得有些莫名的亲切严肃的脸终于有了表情,回他笑脸。
“恩,挺好的。老板,可以再送我张报纸吗。”
返回的路上突然冲出来一个小混混,一把捂住她的嘴吓了声“别动!”,另一支手上下翻她的口袋。
除了烟,麦斯威尔,纸杯和报纸。他想劫的那样都没有。
“妈的,竟然比老子还穷。”骂了一句,走了,还带走了她的烟。
过路的行人只看了她一眼就迅速从旁边离开了。
没有挣扎,也没有一丝害怕。倒不是因为身边零星有人路过,而是因为他们无论是谁,都盗不走她的k。Key早料定没有人会为她这个陌生女子鸣不平。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没有人记得同情怜悯。
Key只是整理了一下衣服,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向前走。k忽胖忽瘦,伴在她左右。k是她的灵魂,她最后的依靠,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比k珍贵,虽然她不会说话,但至少她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对她那么冷漠无情。
等Key折返回店的时候,天已泛起了鱼肚白。嘉亿正四处发疯了似的找她。
Key一进门就迎来嘉亿劈头盖脸的训叱: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四处乱走。大半夜趁我睡着了穿这么性感出去给哪个野种看?你还要不要脸!”
Key压抑了许久的不满突然就迸发了,对着他就是一个耳光:
“许嘉亿你别以为你多了不起,你以为你是谁,管天管地管你娘我拉屎放屁,我爱去哪去哪衣服爱怎么穿就怎么穿,你算老几还拘留我怎么着?我就爱野种,你连野种都不如!”
“别忘了这几个月是谁养你的,花我的钱就算是婊子还得对我说声谢谢,我看你可怜白吃白住供着你,要不是我,你指不定像丧家犬似的在哪流浪呢,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余爽出现的时候Key又一个巴掌正巧落在嘉亿的脸上。干净清脆的声音掩盖了那风铃的声响。
余爽一个箭步冲过来不明所以地就还给Key一个更响的耳光:
“你凭什么打我男友?!凭什么在我店里撒野?!”
原来这个花店不是他的,怪不得他做不了主。原来在她之前,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却还口口声声说爱她,想保护她。
Key冷笑着看着余爽——这个年纪相仿,刚出差回来,还风尘朴朴样子的女人冷静地说: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怎么回事去问你亲爱的嘉亿吧!”
Key又拎着她的行李箱,和她的影子孤单地走在街上,没出多远,听到店里传来更响的耳光声,余爽哭着夺门而出,许嘉亿不顾被她们俩人打肿的脸追去。
Key笑着对k说:“我是不是太可恶,自己不幸福也不要别人幸福。”
长途汽车开启的时候,又是下雨,像是Key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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