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杜康两人去大庠的时候。
和其他邦国一样,仍国的大庠就坐落于邦国的政治中心宫城里面,就在仍宫的东面,比邻风云的世子府,这应该是为了方便对国君继承人进行教育。杜康好几次都从大庠门口进过,但是没有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建筑就是仍国的最高学府,里面供养着仍国最有威望的三位老学究,分别是太傅任午、太师姜原、太伯越飞,这三人合称三公,虽然三公是个荣誉职位,和六卿相比没有实际权力,但是说这三人是仍国除国君风尚之外最有威望的人,这是毫不夸张的。
杜康和袁投在风云的陪同下进了大庠,这里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曲径通幽、云廊连回,这分明是个养生的大园林,哪里有后世那些嘈杂的学校的模样。风云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斥退了引导的官员,自己径直朝着位于大庠中央的庠楼走去,杜康两人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庠楼其实不能称楼,矮矮的就一层建筑,只是柱子和拱梁上雕饰着许多文字和花饰,显示出这里和普通府邸的不同。杜康一踏进庠楼,就看到三个白发苍苍的闹到挤在一起,好像是在下棋,走近一看,果然是两人在下棋,一人在旁边观战。杜康再看那棋,分明是围棋,可是却只有纵横十七线,棋盘上黑白多条大龙厮杀在一起,看样子局势非常紧张和精彩。
三个人看见风云进来,一起起来向风云深深作揖,然后又聚在棋盘边厮杀起来,风云也不见怪,过去坐在另一边一起观战来。坐在风云对面观战的人一头银须银发,却是一边看着棋盘,一边手里摆弄着一个空酒觚。
银须银发的人看了看杜康他们,说道:
“风云世子是不是太看重两位小友了,居然要亲自送来!”
“任太傅哪里的说,我只是想您老了,所以一起过来看看你!”
任太傅,这银须银发的老头居然就是虞人任重的父亲,任捷的祖父,位列三公之首,人称“仍城银狐”的任午。杜康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只见任午方脸大耳,掺了不少银丝的眉毛长长的,柔顺地挂了下来,看上去倒是样子慈祥。
“世子事务繁忙,难得会想起我们这帮老骨头!”任午放下空酒觚道。
“任太傅哪里的话,我就喜欢和三位大人见面,你们能教会我很多我不会的,只是这围棋我可是永远学不会,哈哈!”
这果然是围棋,杜康心想,这后世的围棋是纵横十九线的,没想到夏朝的围棋是纵横十七线,听说围棋是尧帝创造发明的,不知道是不是一发明的时候,就是十七线的。
杜康想着,不由得对棋盘都看了几眼,自己以前大学时跟一位围棋高手的室友学过一段时间围棋,听室友说自己大致有个业余三段的水平,不知道这水平在夏朝怎么样。
任午看见杜康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心里有些奇怪,就问杜康:“小友也会下棋?”
要知道夏朝的时候,刚刚创始的围棋可是一种贵族运动,普通人是没几个会下的。
“会一点,不是很精通!”杜康回答道。
“康儿,你不要胡说,这围棋太精深了,我还老是学不会呢!”风云不相信自己这个原来生活在荒山僻林的外甥会下围棋。
“风云世子,你可不能小看年轻人,既然这位小友说会下,没准还真是会下!”
“我也只是懂得一点点罢了!”
“你真的懂?”两位下棋的老头也一起抬起了头,异口同声地问。
“我粗通皮毛!”
“那就请小友判断一下现在这盘棋的形势!”一位老国公问。
“越太伯,小子多嘴,他哪会什么判断形势!”
“世子,你就让他说说也无妨!”另一位老国公也发话了,正是太师姚远。
“这棋,刚才对弈得确实很精彩,好几块棋筋咬在一起对杀,现在局面已趋平缓,只剩下几处小收尾,看样子应该是白棋好上三子的样子!”杜康对自己的点目功夫还是自信的,何况这个棋盘比起自己以前下的本来就小,更容易点。
姚远和越飞下完最后几步棋,两人一点棋子一看,果然是白棋一百四十六,比黑棋多上三颗子。
“看来年轻人点数的功夫真是行,我刚才心里暗暗点了几次,都没有这样准确!”任午惊奇地说。
“我只是刚才点了下目,觉得白棋好上六目!”
“点目,什么是目?”三位仍国的国公一起发问。
杜康这才想起,点目是东洋人发明的东西,围棋在中国一直是点子的,可能古人下棋判断形势也是连空带子一起点的,那自然是要难上很多,怪不得刚来任午说自己点错了好几次。
“哦,我说的就是空的意思!”
“空,点空也能判断形?”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是呀!”杜康把点空判断形势的方法详细解说了一番,着重说明了提子的计算方法。
“妙,妙!”三人点点头,不用去点棋盘上繁杂的棋子,判断形势自然变得轻松了很多。
“康儿,你是怎么学会下棋的?”风云没想到杜康还真的会下棋,本来是他来大庠做学生的,没想到他倒是先做起老师来了。
杜康找不到自己会下棋的理由,只好又说是那位见多识广的异族人教自己的,这回连风云也有些将信将疑,自己学了好久,棋艺还入不了门,他与异族人一次邂逅,就学会围棋了,不会是上次坠崖有什么奇遇,遇到什么神仙奇人,学会了围棋吧,风云一直对杜康徜徉峰坠崖后,武艺大进心存疑惑,那当然不会是被一只猿猴解救这样简单,几次风云想要向杜康问详细的情况,还是忍住了,他想既然杜康不想说就一定由他的难处,也许是什么神仙奇人本来就不想更多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当风云想要向三位国公介绍杜康的时候,三位国公齐声说道:“我们知道了,他叫杜康,司徒龙泉送来名单的时候特别介绍过他了,说他是个帅才,没想到还是弈道高手!”
杜康想不到龙泉对自己这般关照,连忙说道:“学生是来大庠学习的,以后还需要三位国公点化冥顽,哪里会是什么高手!”
“善弈的人思虑久远而且大局观强,杜少友一定是个可造之材!”任午又摆弄起那个空酒觚。
风云对三位国公看重杜康也是非常高兴,嘴上连忙说了许多客套的话,只是苦了袁投在一旁倍感失落。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二十来位学员个个像杜康一样身着盛服,陆续到位,他们大多是今年行冠礼刚刚成年的,都是杜康是在微山湖上见过面的,只是说不上名字,最后来的是任捷,他是在任重的陪伴下来的。
“任捷少爷,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杜康对这个救过自己多次的少年越来越有好感了。
“我怎么会不来,我还要和你比射箭呢?”
“还要比射箭?”
“我说过要公公平平赢你!”
“那你就抛弓弃箭十年,等我也学了十年射箭,我们再公公平平地比赛!”
“捷儿,你在这里要小心提放这小子,我看他一直对你不怀好意!”任重在一旁插话道。
“重儿,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看杜少友挺不错的!”任午看到自己的儿子孙子来了,也走了过来,刚好听到任重的说的话。
“父亲大人,你不知道,这个杜康他曾经想加害捷儿!”
“我没有想害任捷少爷,那次只是我射箭失手,任捷少爷多次救过我,我现在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加害于他!”
“他们两个比射箭的事情,我略微知道一些,既往不咎吗,以后他们一起在大庠学习,希望还是能成为肝胆相照的好友,”任午转过头来,对杜康说道,“杜少友,你说是吗?”
这时候,任午心里其实在想,捷儿为人豪爽率直是个愣头青,而这个杜康工于心计,这样的人还是成为朋友肯定比成为敌人好。
杜康连声说道:“一切听任太傅的!”
任重哪知他父亲的心思,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任午用眼神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