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中，风灵静静躺在病床上，像是一个安睡的婴儿。
白雪坐在边上，看着门口自言自语道：“那家伙，也太慢了吧。”
叶思晨离开已经好一会儿了，按理说不需要那么长时间才对。除非他已经走掉了。
这间特殊的医疗设施设置在某座大楼的最上面三层，只为像觉醒者之类的特别存在提供服务，各种先进的设备以及最新的药物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为风灵做一次全面检查到给出结果及治疗方案也是几个小时的事情。当然风灵现在一点问题都没有。
此刻，在这幢大楼的天台，叶思晨静立良久。他看着左手小臂上的黑斑，任凭高空的风吹散他额前的发，但眉宇间那一抹忧愁却难以被吹散。
他听白雪讲起过，觉醒者不需要再注射抑制剂也就是普通人所知道的黑雪病毒的疫苗。因为觉醒者有心武会压制体内的黑色能量不至于暴走。所以觉醒者不用担心体内的能量暴走，但是同样的，一旦心武破碎，被压制的能量第一时间反弹，那么百分百会令觉醒者堕化为堕者。在叶思晨的第二能力出现之前，这种情况可以说连一丝希望都没有，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在堕化之前作为觉醒者而死。
可是现在，拥有心武的他身上却出现了黑斑，像是黑色的雪飘落到他的手臂上。如果不想办法的话，叶思晨仿佛能看见未来自己堕化时黑气缠身的样子。
“你果然在这里。”白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思晨不慌不忙地拉下袖子遮盖好小臂上的黑斑，他不愿意白雪为他担心，也自认为表现的没有异样。
“嗯。”
“你还真是喜欢高的地方啊。”白雪走到叶思晨的身边。叶思晨喜欢高处，是她从在最开始拿到的情报上推断出来的，因为叶思晨最常出入的场所就只有天台这一项。
“嗯。”叶思晨扯了扯嘴角，他是知道的，觉醒者联盟对庭院的管理是依靠一套情报系统，通过摄像监控每个人的日常行为，通过人工智能总结出每个人的情报。毕竟每个人类都有成为堕者的可能。他自己也是因为经常到学校天台上面，而被楼道上的摄像记录下了身影。
“你有心事？”白雪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这让叶思晨稍微有点吃惊，没想到外表那么冰冷的白雪心思是如此细腻，能够轻易发现他人内心所隐藏的某些事物。他虽然不想让白雪担心，但却不会傻到用不愿说来躲避。
“看得出来？”
“有人对你说过你不擅长笑吗？”而且像你这种人，肯定比起好事先在意坏事。这句是白雪没说出口的对叶思晨的了解。
叶思晨整天顶着一张没表情且无神的脸，说他是面瘫都是夸他。这样的他确实不擅长用笑容面对他人。
“那白雪呢？不是也没有在我面前笑过吗？”
“我和你可能很像呢？虽然各自的原因不同，但我们都是忘掉笑容的可怜人而已。”没错，不是不会笑，只是忘掉了那种感觉罢了。
原因？是三年前的那件事吗？叶思晨的脑海中划过关于那场战斗的信息。
日后，如果白雪战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又会怎样呢？
“叶思晨你是在担心那位堕者之王吗？”白雪直视叶思晨的眼睛问道。
虽然不是。
“嗯······大概······有点吧。”叶思晨移开视线尽量避开白雪的眼睛。
“没关系的。”白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太冰冷。
白雪该不会是想来安慰我吧。
“其实第一次战斗就面对王者，任谁都会败得彻底的，你这样沮丧是高估自己，还是低估那位呢。”白雪眼神一瞟叶思晨，那视线冰冷的让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虽然知道你想安慰我，但是我完全没被安慰到啊。
“所以说······”白雪伸出手，但是又顿了顿。她跳上天台的围栏，伸手拍了拍叶思晨的头，继续说道：“所以说没事的。”
“把我当小孩子吗？”叶思晨小声抱怨。
“因为你是我的后辈。”
“但我比白雪大三个月吧。”
“但你是后辈。”
叶思晨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两人面无表情的争执毫无意义。
不过，没想到白雪会那么在意自身前辈的样子啊。
“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前辈当得不好。”
“没什么，我不介意。”说完叶思晨就想扇自己一巴掌，这样绝对会伤到别人吧。
“抱歉，我的意思是白雪不会后悔吗？明明不必收我为后辈的，转交给别的觉醒者不就好了。”
“我一刻都没有后悔过。从你说出担心普通人的话语开始，我就决定不放弃你这个后辈了。”
“诶？”
“因为我的前辈说过类似的话呢。”白雪站在围栏上背对着叶思晨，她的双眸注视着前方的虚无，似陷入了追忆。
“真的是很厉害的人啊！白雪的前辈。”叶思晨仰视着白雪的背影说道。他查过那位封号冰神的右手的S级觉醒者，知道对方的强大。
“我是被前辈拯救的，在我杀死父母的那一晚上。”
“诶？”叶思晨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东西，只可惜白雪背对着他，看不见白雪此时的表情，不知是否如平日般冷若寒冰。
“我是噬罪者呢。那个时候，初次相遇的前辈抚摸着我的脑袋，微笑着对我说‘没事的’。那时手心传来的温度给了我希望与勇气。”白雪的双手缓缓绕到脑后，解开了发带。
银色长发挣脱了蓝色发带的束缚，被夜风轻轻托起，那一瞬间，给人天使张开纯白羽翼的错觉。
白雪转过身，又一次伸手，摸了摸叶思晨的脑袋，她那原本宛若冰雪雕铸的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虽然笑得勉强，但是很温暖。
那一瞬间，对于叶思晨来说，第一次意识到了白雪的美，她所散发的银白色光芒是如此的美丽。
“没事的。”白雪的声音明明已经熟悉了却又仿佛第一次听到般，柔柔的，仿佛在叶思晨的耳边融化。
白雪缩回了手，那丝笑容如昙花一现般隐去。
“传达到了吗？”她问。
叶思晨闭上眼，伸手放在脑袋上，而后点了点头，说道：“传达到了哦。我已经不再害怕了。”
叶思晨睁开眼，郑重地说道：“谢谢你，前辈。”
白雪回应道：“不客气，后辈。”
他突然觉得，虽然只是短短数天，但是两人之间似乎已经诞生了一根被称为羁绊的线。这是前辈与后辈之间的特殊联系。
“对了白雪。这条发带？”在白雪重新系上头发的时候，叶思晨注意到了，白雪的这条蓝色发带明显很旧，但又能看出被它的主人很好的爱护着。
“是前辈送我的，因为我喜欢留长发，所以为了方便战斗就送了我发带让我梳马尾辫。”白雪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看上去真的很珍惜。
“不说这个了。叶思晨，你有想好心武的名字吗？”
“要取名字吗？”
“也算是一种传统吧。我的心武叫雷霆，风灵的叫风之缘。有个名字也能更好的将心武视作伙伴吧。”
“那······白雪帮我取吧。”
“真的？”
“嗯。”叶思晨点头。
白雪手扶下颚，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这个时候，东面的天空渐渐变得明亮，朝阳缓缓升起，露出一抹鱼肚白。
“叫······炎阳吧！”
“炎阳！”叶思晨咀嚼着这两个字。
“嗯，希望有一天，你的火焰能像太阳一样，照亮永夜的黑暗。”
可惜现在别说是太阳，叶思晨那点小火苗最多拿来烧烧香，要拜佛祖还是拜堕者？
“总觉得和你一起在高一点的地方，总是能到朝阳初升的画面呢。”白雪张开双臂迎着朝霞作深呼吸。
叶思晨也抬头看着东方的天空，确实美的如一副画卷。
“可惜不是真实的天空。”叶思晨发出叹息。
“这次事件解决之后，我带你去看吧，真实的天空！去庭院外。”
叶思晨转过脸看着白雪，白雪也看着他。他第一次觉得白雪看他的眼神变温柔了，当然是相对过去而言。
“话说回来，你的心武终于有所变化了。而且还是双能力，这份潜质可非同小可。”
白雪的前辈也是双能力，虽然那位过于厌恶自己的第二能力并选择封印不再使用，但是仅凭借第一能力也取得了S级的成就。
“不过现在我又无法控制了，大小也变回来了。”
“没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很期待呢，未来你为了某人挥舞心武的样子。”
“某人······吗？”
“嗡！”
白雪拿出震动的终端机，看过后说道：“风灵醒了，我们下去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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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中，风灵已经起身坐躺在病床上，她把头发梳到一侧，扎起来垂在胸前，还戴了一副平光眼镜。在叶思晨看来，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习惯。
病房中只有三人，叶思晨和白雪早已赶到了，和风灵一起分析已有的情报。
“他说他叫克洛诺斯吗？”白雪陷入思考。
“嗯。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务必要早点将他找出来。”风灵顺便向白雪简述了自己的战斗的经过。
“嘛，虽然我已经失去力量了，但是灵儿我最强的是脑力，我还是可以帮助你们的。”风灵依旧保持着她一贯的笑容，笑得很愉快，丝毫看不出那场战斗后的阴影。
现在的她，已经是第一个体内没有黑雪病毒的人类了，同样，她也已经不是觉醒者了。
“如果调动庭院所有的监控，应该很快能找到他的踪迹，毕竟一头红发很显眼啊。”风灵始终在出谋划策。
“等一下，”一直被晾在一边的叶思晨开口了，“那位叫克洛诺斯的王竟然在庭院内部，那么找到后该怎么做呢？不应该让普通人知道觉醒者或堕者的存在吧。”
“的确，就算要干掉，也必须在没人的地方。”白雪点头认同。“不过安心吧，庭院中有很多无人区，迎到那些地方就无所谓了。”
确实，庭院有很多没有使用的区域，叶思晨起初没有理解，为何放弃利用这些土地，现在想来倒是可以为这些必须隐藏在阴影中的事提供了方便。
“但是，能够打倒他的只有白雪一个人，除了白雪，生活在庭院里的人们在他面前连自保的力量都没有，那不就是说，整个庭院里的人不都是他的人质了吗？”叶思晨总是先注意最坏的情况，总是先关心弱者。
“原来是这样。”听了叶思晨的话，两人才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过去就算在庭院内部诞生堕者，也只是低阶的，随便派个觉醒者干掉就行了，所以一开始庭院里的觉醒者就只有风灵和白雪两位而已。而堕者之王这种存在，联盟起初连想都没想过，也就没有应对这种存在侵入庭院时的方案。
“风灵，现在能下床吗？”白雪问道。
“当然，我的身体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风灵拍着胸脯答道。
“好，我会尽快拟一份报告汇报给联盟总部。”
“这个的话，我已经写好了。”风灵将一个平板电脑递给白雪，白雪看了几眼后，点了点头。
“好，就这样以我的名义发出去，请求总部的支援。”白雪飞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点击发送。
叶思晨发现白雪在点击后便愣在了那里，于是问道：“怎么了？”
“发不出去，庭院对外的信号被人切断了。”
一团阴云渐渐笼罩在三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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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稍稍往前推移，晨光还未笼罩庭院。
庭院外围的无人带，一道身影在夜色中贴着庭院的金属障壁行走。
他有一头张扬的红发，左耳挂着恶魔形的耳环，俊美的脸上浮现轻佻的笑容。他的双眸如苍穹般美丽，清澈的不带一丝杂质。
“啊！找到了。”克洛诺斯在某处停下脚步。
如果白雪或风灵在这，一定会惊讶，这里是觉醒者联盟支部的入口处。
克洛诺斯在墙上一按，就像早就知道位置一般。一个密码键盘从墙上弹出。
克洛诺斯抬起右手，他的右手变得漆黑如墨，里面仿佛有另一片空间，一张染血的卡从他手心钻出。
他用卡在密码键盘上的卡槽中一刷，边上的墙壁上便透出一道光亮，光亮从一条线渐渐扩大······
最后，觉醒者的大门，为堕者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