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经过婕儿被掳的事件后,我就被禁足了,整整两个星期我没有出去过了。每天都是早早的来到了书房等着缪彤给我上课,现在和缪彤的关系也已经挺好的了,总爱揶揄我。
由于缪彤次年二月便要参加会试,说不定还会参加殿试,所以也比较忙,只有每天早上卯正三刻到午初三刻(6:45—11:45)上课。这样,我每天下午的日子就真不知该怎么过了,于是我决定我一定要想个办法出去才行。我和婕儿偷偷摸摸的搬着梯子靠近围墙,我的办法就是小说电视剧中百出不厌却也最实用的——翻墙。我惊喜的发现何家的墙不是很高后,便和婕儿商量好翻出去,婕儿起初有些犹豫,可是最后还是答应了,甚至还为我提供梯子这一作案工具,可能觉得我被禁足也有她的原因或者是我一个人出去她不放心吧。翻墙对我来说技术难度还是不高的,因为我在读高中的时候,每次迟到那么一点的时候,这招就被迫派上用场。可是我没想到婕儿看上去那么柔弱不堪,翻起墙来也是麻利的很。
我们走进城内,城内依然热闹如昔,我先去和婕儿去吃了烤鸭,然后便到处闲逛,我驻足停在一个卖对联、画作的摊子前,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副意境颇深的山水画,水天一景、水汽氤氲,利用笔墨浓淡造成一种视觉错觉,突出景物的远近有差。
“这幅画莫不是仿文徵明的《横塘诗意》?”一位穿着淡蓝色长袍的挺拔少年用修长干净的手指指着画问。
“正是。”一个二十岁上下、长相儒雅俊朗、带着明朗笑容的男子气若神闲的答道,即使他穿着粗布衣料,却挡不住他的儒士的气质,虽然只是在卖画,却不见谄媚之色,那么的不卑不亢。
“哎呀!真乃神作呀!真是画的极好的呀!”我一旁帮那卖画男子的腔,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明朗的笑容就想帮他。那仔细看画的少年的目光流转到我身上,少年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年纪,皮肤白皙、明眸皓齿、唇红齿白、气质空灵,我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乃高士奇,字澹人不知三位怎么称呼?”男子并不因我和少年年纪小而有一丝的不敬。
“啊!你是高士奇?!”我惊呼,那可是康熙时代的一代名臣,极尽荣宠。
“在下正是高士奇。”对我的惊讶,高士奇显得非常茫然。
“我乃何裔,这是我的书童婕儿。”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向他打听一下他的轶事,回到现代后还可以跟那些历史学家讲讲。
“我乃纳兰成德。”少年有礼的答。
“纳兰容若?!”我大呼,如果说我上次是走霉运,那么这次就是踩了狗屎,我遇到了“清朝第一词人”,连王国维都赞他是“北宋以来第一人”的才子——纳兰性德!
容若脸上流露出不解,我想了想,古代男子都是二十加冠成年才有自己的字,容若是他的字,他可能现在还未取字吧。
“啊!两位久仰大名!久仰大名!”这可要巴结一下,可都是大人物。
“何公子严重了,我乃无名之辈。”高士奇迷茫又加深了一层。我真是脑子里进了洗脚水了,现在的高士奇还未出仕,怎么会有名呢。要说纳兰容若年纪现在太小,也不会也很大的名气,就算有也不过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而已。
“哪里哪里,呵呵,呵呵。”我为了圆场,自己打着哈哈。
“纳兰公子,令尊莫不是弘文学院士明珠大人?”高士奇问。
“正是家父。”容若彬彬有礼的回答。随后,容若又和高士奇寒暄了好一会儿。这个容若真不会做人,不买人家的画就算了,眼见着有人看画,还拼命跟人家讲客套,打扰人家做生意。
我插不上话,见一穿着软缎的男子在犹豫的看着一副字,肯定在纠结是否要买下来,我想我得推他一把了。
“啧啧!好字啊!这个字大气端正、古雅浑朴!”我装作一副十分惜字的模样,连连感叹,而男子连连点头。
“这样的字拿来收藏欣赏、装饰房屋或是赠送佳友皆可啊!要是我现在差这么副字的话,早买下来了!”我继续怂恿着男子,“哎呀,如此好字,不能犹豫,我要买下来!”
“等等!”男子终于开口,然后急忙掏出荷包。男子这一声也引起了正在说话的两人的注意。
“诶,兄台你不是不要吗?不行,我要以高价购之。”我说完也急忙掏荷包。
“我出五两白银。”男子拿出几锭银子,财大气粗的说。
“呃,既然兄台如此喜爱,那我就不夺人所爱了。”我做出一副拿不出这么银子的怂样。男子得意一笑把银子给了高士奇,便带着画扬长而去。
“哈哈哈!何公子好头脑!要是我也像阁下一样如此精明,就不愁字画卖不出去了。”高士奇听上去像是在夸我,其实根本就是在打趣我。
“我看,只是高兄你不想那么精明罢了!”高士奇做生意从不大声吆喝,也不殷勤献媚,自古文人还是有文人的风骨,就算是不小心沦落至此也要保持着儒雅之风。
“在下愚钝,做不来精明啊!”说完明朗一笑。高士奇的的笑容感觉总是可以给人带来正能量。
“既然高兄做不来,那我替你来精明,明日下午如果高兄依然在此,我就来帮你卖画吧,反正在家闲的实在是无聊,可否?”吆喝什么的,我可是做得出来的。
“这怎可麻烦了何公子!”高士奇推脱着,我管他是故意的作态还是真的不想我来,我无赖着要帮忙,在古代做个买卖也挺不错的。
“高兄,我以前很少出门,现在对一切东西好奇的很,何不让我一试呢?”我反正是死皮赖脸了。
“高兄就应允了吧!”纳兰容若淡笑着说。高士奇还是同意了。
“高兄,今天是我运气好,要是明天我没有帮上忙,可不能怪我啊!”我心里还真没有把握,我妈是做生意的,我只是从小这种环境下耳濡目染罢了。
“何公子,你既然对城内不熟悉,不如我带你到处走走吧!”现在的容若果然还小,有一股子小孩子的性情,看上去想带我去玩似的。
我爽快地答应了,找个免费导游也是好的,何况是一大历史名人。我们边走边谈,走到了城外郊区,十月份了,郊区路边一片枯萎之景,但是农田里的景象却完全不同,麦穗金黄、硕果累累。
“何公子言辞可真是新鲜有趣!”容若纯净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我。突然一只鹅从我们头上飞过,几根鹅毛还掉我头上了。
“公子!请帮忙把这只鹅给抓住!哎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叫喊着,蹒跚着脚步追赶着那只大白鹅。
我看老妇人年纪如此大,便毫不犹豫去追那只鹅,本来替我拨弄帽上鹅毛的婕儿吓了一大跳。
“婕儿,你别动!这只鹅胆敢在我头上掉毛,我一定要抓住它!”我边追边呼。容若见我对着白鹅一顿乱扑,便也帮着我追鹅,这场景可真是鹅飞人跳。鹅突然停了下来,我准备逮住时机,静悄悄的抓住它,却没想到猛扑过去却与容若撞在一起,我直接摔在容若身上。于是,我准备换个方略,我拿起一个玉米想引诱大白鹅过来,大白鹅果然是很馋的,一步一步的向我走过来,容若已经做好抓它的手势,我奸笑着,
大白鹅却突然猛地一回头,鄙视的看了我一眼,忽的飞走,容若猛地去抓,被容若抓住了翅膀。我和容若累得躺在了稻草堆里,他抱着大白鹅,我们两相视一笑,容若笑的纯净耀眼。
“哈哈哈!你还是落到我的手上了吧!鹅鹅鹅,你的曲项向刀割!”我一把抓起容若怀中的白鹅,得意的说。
“哈哈,何公子和你一起实在是有意思!”容若纯净的眼盯着我说。
“容若,你就别何公子何公子的啦!”我听这个公子公子的,就有纨绔子弟的味道在。
“为什么总叫我容若啊?家里人都唤我冬郎,你爱叫我容若,那你就叫我容若吧,我以后叫你裔儿吧。”容若如玉般的脸孔上罩这一层喜悦。可是我经迷迷糊糊的累的睡着了。过了会儿,被婕儿唤醒,发现手中的鹅已不见,我随婕儿一同进了老妇人的屋子,容若已坐在桌旁一脸带笑的看着我。他的旁边还有一位穿着洗的发白的粗布短衣的女孩在给他倒茶,女子五官小巧,虽不是很漂亮倒也秀秀气气。
“多谢公子了,今天是我孙女琪琪十二岁的生辰,家里穷便想杀了唯一的一只鹅来给她庆生。”老妇人招呼我和婕儿坐下说。
“那琪琪的父母呢?”我好奇的问。
“琪琪的父母早逝,我又年老,担子就压在了她的身上。”老妇人越说越悲凄。
“奶奶,别伤心了,我们一起吃鹅肉吧!”琪琪去厨房把鹅肉端了出来,不时的脸泛红晕的瞟容若一两眼。盯着容若说:“三位,没什么好吃的招待你们,如若不嫌弃,请用!”
我们吃完后便离开了琪琪家,我想起琪琪小小年纪便是家里的顶梁柱,而我是运气好才在何家重生,要是生在琪琪那种清贫的家里,我哪里有这样的清闲。我感叹道:“琪琪手艺可真不错,那么小的年纪就那么懂事坚强。我只是投胎投的比她好,其他方面一点也比不上她。”
“怎么感慨这么良多?不过琪琪姑娘的心细如尘、勤劳善良的却是让我自愧不如。”容若也感慨说。
“哧!我看琪琪姑娘挺不错的,容若你不如去收了做老婆吧。”我逗容若,婕儿也忍俊不禁。容若听了我的话,脸憋得通红,漂亮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即使琪琪的身份不够,讨去做个二房也是可以的嘛!”我越说兴致越高,我看看温润的容若怎么反应。
“裔儿何必打趣我!”容若说完便疾步快走起来。
“别生气啦,我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我怎么会鼓动你娶妾呢,婚姻应是得一人足矣。”听见我说的话,容若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我继续说:“容若,你若不喜欢琪琪,收她做二房还不如给她个自由。”
容若转过身来,看着我,眼里流波转动,我又说:“弱水三千应只取一瓢饮……我以后娶亲就这样啦!”我又故作大大咧咧,我恍然到怎么把现代一夫一妻的思想说出来了。
“哎呀,我都没有留点银子给琪琪她们!”我迅速岔开话题,故意无视容若的目光。
“公子放心,你睡着之时,我已放在琪琪姑娘家的灶台上。”婕儿轻声答。婕儿真是善解人意,我看看容若,忽的又觉得容若和婕儿异常般配,一对璧人啊,简直像幅画儿。容若在我旁边静静的走着,一声不吭,我想可能还在生我气,古人对这种男女问题本来就敏感的很。我伸出手臂搭在容若肩上,说:“容若兄,我错了还不行吗?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那么轻易就不理患难之交吧!”
容若的肩紧了一下,转过头看向我浅笑,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线条柔和分明的轮廓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说:“请安心,我并没有生气,只是在想事情。”
太阳快下山了,容若送我回了家,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们把藏在草丛里的梯子拿了出来,然后我和婕儿翻墙进府,我坐在高高的墙上苦笑道:“特殊情况,下次一定请你去寒舍一聚。”
我刚翻下墙,就看到何穆环着双手在墙角下笑意盈盈的等我,说:“妹妹进府的方式真特别呀!”
我可怜兮兮的低下头,婕儿低声说:“都是我不好,请大少爷别怪罪于小姐!”
我慢慢的蠕动到何穆身边,以我看何穆才是整个何府最疼何裔的人,我谄媚的笑道:“哥,别怪婕儿,是我自己要出去的,整天呆在房间里都快发霉了。”
“唉……患病后怎么性子越发顽皮乖张了,我看这件事也不怪婕儿,就怪你!”何穆虽然在责备我眼里却满是宠溺。
“那可别告诉爹和娘,好不好?大哥。”我闪着星星眼。
“可以,不过你的学问没有在缪先生手中过关,以后别想出去了。”何穆说完便离开了,我琢磨着何穆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我以后还是可以偷偷的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