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女青慕

对于信封神力的南楚王朝，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乃是全国性的一大盛事。每年的七月十七，全国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会盛装打扮，载歌载舞，以各种方式来进行庆贺。而作为王室祭天大典，在郢都城北天芒山上举行的这一盛事，更是吸引了全国的目光，甚至连周围各大城市以及其他国家的商客，也会不辞辛劳的千里跋涉而来。当然，吸引他们远道而来的并不是祭祀活动本身，而是祭祀期间举行的“坊市会”。郢都的坊市，在平日里都是隔天开放一次，而在大典期间，坊市不仅每天开放，而且王室会下令取消宵禁，整个郢都将会变成一座不夜之城，这也吸引了四面八方的商客云集，带来天南地北的各种珍奇货物，也为郢都带来几天的极度繁华。祭典尚未开始，天空下着毛毛细雨，但是没有一个人撑着雨伞躲避，因为这会被认为是对上天的不敬，将会受到惩罚。此时的天芒山上已是人山人海，所有人都围在天芒山四周，却没有一个人敢于靠近天芒山的核心区域，因为那是皇家专用的祭天圣地。天芒山其实只是一座百米来高的小山丘，方圆大约一里，山顶之上四面山峰倒围而来，在山顶形成了一个凹陷盆地，盆地之中因为雨水汇聚二逐渐形成了一个狭长的湖泊，名作映月湖。映月湖边的空地上，静静矗立着一座古老的圆形祭坛，祭坛全部是由巨大的大理石建成，处处散发着古朴而神圣的气息。祭坛四周有一圈十二个巨大的火盆，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青铜鼎。此时，鼎中已经注满了牛羊的鲜血。南楚王楚泽一身华服高冠广袖站在祭坛中央，垂眼看着祭坛下方的万千民众，眼底有着丝丝的厌恶。虽然名义上他是南楚的国王，是祭天大典的主角，但是这个天下，这个江山，他又能决定些什么？一身紫袍的祭司洛离安静的站在祭坛前方，双眼微阖着，仿佛四周的喧闹之声完全进不了他的世界。那淡紫色的长袍之上，手绘着无数妖艳的火焰图案，给人一种玄奥的感觉。“吉时已到，祭典开始。”随着司礼大臣一声吟唱，四周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整座天芒山一时间陷入了绝对的安静之中，只有天空中的细雨轻轻飘落。洛离也缓缓睁开了眼睛，脸上表情肃穆，只见他长袖一挥，一支浑身金色的法杖便出现在他的手中。手中法杖一挥，楚泽手中的三柱大香兀自燃起，周围十二个巨大的火盆中也蓦然腾起了熊熊火焰，任凭雨水滴落却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楚泽愣了一下，随即向前走了几步，将三柱大香插进了祭坛的香炉之中。洛离轻轻走到祭坛中央，将左手平放在青铜鼎的上方，一滴鲜血悄然出现在他的食指指尖，然后滴落在满鼎的鲜血之中。虽只有一滴鲜血滴入，却如同星火燎原一般，鼎内的血液一时间竟全都沸腾起来。洛离挥舞着金色法杖，法杖顶端蘸着一丝鼎内沸腾的鲜血，凌空而立，手中法杖不停挥动，很快便在广场之上画出了一串玄奥的文符。“以我之血，祭献苍天，佑我南楚，国运昌隆。”洛离开口吟哦，语调高亢，响遏行云，声音里充斥着一种空灵，如同穿越时空而来。法杖一引，地上鲜血画出的字符竟凭空燃烧起来，腾起一片熊熊火焰，随即消散。“佑我南楚，国运昌隆。”在场所有人都不禁跪倒在地，口中齐声念出，连一向桀骜的楚泽都由衷的地下了骄傲的头，随着民众的呼声微微启口。“天佑南楚，国运昌隆。”仿佛回应一般，天空中传来了一句模糊的话语，所有人均是震惊的抬头望向天空，随即他们发现，一直飘落的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天空中的阴云一瞬间全部散开，温暖的阳光毫不吝惜的洒落在每个人的身上，所有人心底都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美妙。呆呆得看着这一切，每个人都难以置信自己的所见所闻，然而人群中不知何人高喊了一句：“祭司洛离”，于是所有人都再次俯下身去，口中山呼海啸一般高喊着:“洛离，洛离...”在南楚人民的心中，祭司洛离，那可是宛如天神一般的存在。天芒山上，所有人都沉浸于那样的热切氛围中，只是此时的洛离却早已不在天芒山顶的祭坛之上，他依旧一身紫袍，缓步穿行于长乐大街之上，随意看着街道两边琳琅满目的货物和来来往往穿行于闹市的人流，嘴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在闹市的一角，祭司洛离停下了脚步。目光所至，一名年轻的蓝衫书生正闭目坐在墙角处，身前摆放着文房四宝，在那铺开的白纸上方从右至左只写了四个字：剑荡八荒。周围零星的围聚了十余人，皆是书生摸样，正低声议论着，然而谁也没有上前，似乎不懂得坐在地上的蓝衫书生用意何为。洛离微微一笑走到书生面前，也不理会书生反应，提笔便在“剑荡八荒”四个字的每一行后面各加了六个字。“剑刃所向皆披靡，荡尽邪魔混元清，”周围的人群看到洛离所写，有人不禁轻声念了出来，此时那一直闭眼静坐的蓝衫书生也缓缓睁开了眼睛，但是眼底的傲气依旧。“八方神龙齐聚首，荒原踏雪斩神明。”洛离一口气写完，也不理会众人目光，起身便走。“好诗啊好诗，意境雄浑，霸气天成，先生请留步。”蓝衫书生此时已失了先前的傲气，看来一眼白纸上铁画银钩的四行诗句，猛然从地上站起来，双手分别拿着笔和纸跑到了洛离身前。“公子还有何事？”洛离虽然对书生挡路的行为略有不满，但是面上却不显得生气。“先生有如此佳作，何不留下落款？”蓝衫书生一脸期望。洛离轻笑却不说话，接过书生手中之笔在白纸下方龙飞凤舞的写下了两个字，转身便走。直到洛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蓝衫书生依旧呆呆看着纸张上的落款，久久不能回神。“洛离大祭司...”洛离转过一个街角，脚步轻轻停驻在了一个小摊前面，这是一个贩卖玉石的摊位，上面摆满了来自于南楚国最南方的温山所产的玉石。“这位先生，这可是产自于温山的上等好玉啊，你请随意挑选。”走遍四方的老板看到洛离的一身衣着，便知道洛离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子弟，不由殷勤介绍。洛离的目光随意在铺满玉石的摊位上移动着，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众多玉石中的一块普通玉石之上，随手触摸一下，神色间不由微微有些诧异，玉石本应凉爽，但这块其貌不扬的玉石，入手却是一片温暖。洛离正想将这玉石拿在手里仔细揣摩，一双纤纤素手却以极快的速度伸过来，一把将玉石拿在了手心里，“老板，这玉我要了。”洛离抬眼望去，却只见一名身着青衣的女子站在身边，正拿着玉石对着阳光仔细观看，阳光细细洒在女子脸上，将女子本就极致美丽的脸庞映照得更加清澈动人，洛离一时间竟看得有些痴了。“姑娘，买下这玉石需要五两银子。”老板看到眼前二人打扮均是不凡，不由将价格提高了一些。青衣女子闻言愣住了，半晌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老板：“银子...这个...我出门匆忙一时忘记带了，我用这个和你换可以吗？”说完，也不知从哪里便拿出了一颗火红色的珠子。“姑娘，抱歉，在下只收银子。”老板一脸为难。洛离看着青衣女子手中的火红色珠子，眼底闪过了一丝疑惑，不过脸上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递给了老板一块银锭。“给你银子，这玉我们买下了。”青衣女子见到洛离给钱，脸上顿时有些不悦起来，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瞪着洛离：“我说了，这玉我要了。”洛离不禁苦笑：“就当是在下送给姑娘的吧。姑娘应该不是郢都人吧？”青衫女子点头轻“嗯”了一声，有些开心的将玉石收了起来，“我是第一次来郢都，听说这里的夜市很热闹很好玩。”洛离微微一笑：“在下洛离，愿为姑娘当一回向导，陪姑娘好好游玩一番这郢都城，不知道姑娘可否赏脸？”“洛离，这名字还不错，”青衣女子点了点头，唇角微启，向着洛离露出一个清爽的笑容。“你可以叫我，青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