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微弱的星光,昀端取下背包,拿出了食物,递给了索尼娅和巴斯拉。幸好在德约克部落那些好客的侍卫没有收缴他们的物品,要不然,在这个饥饿的夜晚,他们也只能像土狼一样,四处去搜寻食物。
“咦?这是什么啊?”昀端拿着一个坚果形状的东西,好奇地看着。只见这个奇特的坚果表面异常的光滑,在星光下,居然闪烁着点点的微光。
索尼娅也不禁好奇地仔细打量,突然,她惊呼起来,“这是一个被施以了追踪咒语的魔法果实,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啊?”昀端也不禁吃了一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背包中还有这个东西,要不是今晚意外地发现,或许,它还会安静地躺在背包中,跟随着他们继续在荒原流浪。“我也不知道啊!”昀端极力回忆着这一路上的经历,根本就没有人放东西到自己的背包里啊。他不禁狐疑地望向了巴斯拉,“你应该知道这个东西是谁放进去的吧?”
“我连这个东西都没见过,又怎么会知道是谁放的呢?”巴斯拉一脸无辜地说道。
“我想应该是在黑森林时它就被放进去了!”索尼娅思索片刻后说道,“只有那里才有这种坚果,也只有在黑森林,魔法才会普遍存在。而荒原要找到一个会魔法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我们也只是在德约克部落里待过,凭他的实力,应该不可能拥有这样的魔法果实的。”
“难道是格次放进我的背包里的?”昀端不禁猜测道,“是不是他怕今后找不到我们了,就放进这样一个东西呢?”
“这个嘛,”索尼娅听到格次的名字,脸上微微地红了一小块,那个对她痴狂着的小男孩儿,还真是有些讨人喜欢,不过,仅仅是喜欢而已。“有可能是他,也有可能不是,现在难以作出判断。”索尼娅认真地说道。
“管他呢,反正有人知道我们在哪里也不是什么坏事,要是我们遇到了什么不测,至少还有人来为我们收尸吧!”昀端毫不顾忌地说道,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再次浮现出来,不过,这一次,似乎还包含了一丝凛然的气势。
昀端不再想着坚果的事了,索性又将它放回到了背包中,既然它来自黑森林,至少是精灵们有意为之的,他对精灵倒是没有什么厌恶,反而还憧憬着要真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精灵们能凭借着坚果释放的魔法找到自己,拯救自己,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夜渐渐深了,周围的响动也热闹起来,刚想着进入梦乡的昀端被这些细微的响动惊扰得毫无睡意,他忍不住想起了洞穴中的那些孩子,想起了和他们一起猎捕食物的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想起了那些狼狈逃窜的土狼和追赶它们的游侠。
星光一闪一闪,用微弱的亮光照耀着这片沉寂的大地,在这同样的黑幕下,有的人正品尝着佳肴美食,有的人却为了果腹四处搜寻;有的载歌载舞欢庆着胜利,有的却躲藏在无人发现的僻静之处哀思着自己的同伴;有的在灯火通明的烛火下策划着更加贪婪的阴谋,有的却只能在黑夜中舔舐着不断涌出的鲜血。
世界没有公平,只要你身处其中,就只能在别人定下的规则下求生存,求壮大,不是你愿意不愿意,而是你别无选择。
如果逃避能为自己赢得规则,如果战斗能为自己赢得主动,你又该作何选择呢?
在这静夜中,每一个闪动着的星光和瞳孔,都注视着疯狂的世界,既然选择了,就只能义无反顾地向前。当然,你可以留恋过程中的风景,但却千万不要因为风景的迷人,而忘记了自己前行的方向。
索尼娅也同昀端一样,久久不能入睡,想着自己来到荒原的这些日子,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这将是一段怎样的历程啊,前景是那么的渺茫,周遭的环境又是如此的恶劣,只要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虽然她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要完成营救小王子的使命,就不能求死,只能求生,唯有生,才可能完成这个看似无望的使命。可是,自己又该怎样实现呢?
虽然,她能感觉到小王子的存在,知道他至今还活着,知道他大致的方位,可是,那里又将会是一个怎样的环境呢?自己能进入吗?再加上自己和昀端的相貌,在这个蛮族生活的地方,一眼就能被发现,他们想隐藏起来,都显得那么的艰难,想要接近小王子,更是难上加难。索尼娅使劲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她甚至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会作出这样的选择,是过于的莽撞,还是过于的执着。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在这个充满变数的荒原,先求得生存,再寻求营救的办法和良机,希望这个机会是存在的吧。
马蹄声再次穿透了黑夜,在空寂的荒原响起。
三个各怀心事的人,一下子都坐了起来,仔细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细微的声音似乎离这里还很远,从声音上辨别,马匹并不多,至多也就是五六匹吧。但这些马却奔驰得相当的快,显示出马的主人急切的心情。
马蹄声从东向西渐渐远离而去,直至消失得毫无声息。
过了许久,荒原中其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他们都被这急促的马蹄声惊扰了,都放弃了自己的行动,唯恐这是一些可怖的敌人。
“会是些什么人呢?”昀端好奇地说道。
“可能是赛尔洛部落的斥候吧!”巴斯拉在暗夜中答道,“他们跑得这样的急切,难道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
“是不是皇族骑兵要发动大规模的攻击了啊?”联想到白天皇族骑兵的强大和凶猛,索尼娅这么猜测着。
“完全有可能。他们已经隐匿了好多天了,一定是在积聚力量,要在西北这块土地上将皇族的旗帜插进每一个家族的领地中。”巴斯拉的语气居然显得有些淡定,似乎他早已算定了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又将是一次残酷的杀戮了!”索尼娅不无感慨地说着,眼神中充满了忧伤和失望。她不禁想到了自己生活的草甸,那里是不是也会像荒原一样,爆发这样惨烈的战争呢?要知道,草甸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发生过战事了,但渐失掌控的格兰王室,却对当前的草甸形势拿不出任何有效的应对措施,真要是发生了如荒原般的战争,又不知会有多少平民将陷入到危难之中。
“看来,真的要变天了!”巴斯拉望着黯淡的星光,轻声地叹息着。
这时,天边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撕开了黑幕的笼罩,就在那一瞬间,已经习惯黑暗的生物,惊奇地注视着那道刺眼的亮光,他们甚至来不及躲避,来不及打量周围的环境,全都怔怔地望着已经消失的闪电,只在瞳孔中留下了一道亮白的印迹。
“赶快休息吧,明天或许将是艰难的一天!”索尼娅不敢再继续多想,说出了这最后一句话后,就靠在土包上安静地睡去。她实在是太累了,真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但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夜。
就在那道闪电划过之后,不知道是否有人注意到,披挂整齐的皇族骑兵们,已经从藏匿的山洞中、地穴中,乃至是背叛者的营地中涌入了寂静的大地,战马衔枚裹足,只是发出了些许轻微的响动,就连那些手持长长马刀的骑兵们,也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唯恐发出过大的声响。
突然,一支火箭如闪电般照耀在夜空,此起彼伏的号角声连绵地响起。紧接着,起初还极力控制着身体的骑兵们放开了战马的缰绳,任由他们释放出前进的冲动,向着各自预定的目标快速前冲而去。
那些安静的营地,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巨响搅翻了锅,到处都传来呐喊声,马匹惊慌的嘶鸣声,孩童的哭闹声,以及歇斯底里近似绝望的哭叫声。
带着阵阵旋风般的冲击瞬间就逼近了营地,虽然大多数营地早有些许的防范,但面对这排山倒海般的进攻,面对着未知的危险,他们还是在惊慌中措手不及,即使组织起了防御,但战士们内心的恐惧此时已经将他们推到了悬崖的边缘,手中的武器也颤抖着,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在火把中闪烁着红光的铠甲冲到了跟前,冲进了自己的身体,冲破了稀疏的防线。
这个夜晚,处处燃起了毁灭的战火,大家族们期盼着的战斗,在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居然不期而至,他们哪曾会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联盟,不过是皇族骑兵对他们被集体绞杀的大好时机。
要不是没有背叛者,或许,失败还不回来得如此的猛烈。
要不是他们过于的相信联盟的团结,失败或许不会降临到他们的身上。
但注定中的失败,果然来到了。
这一晚,到处是烧不尽的战火。
这一夜,死去的战士和战马堆积如山。
天空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臭味,就连那些喜好腐食的鸦鸟,都远远的在天空中扑打着翅膀,不敢贸然地去享受属于他们的饕餮大餐。
四散逃离的蛮族战士顾不得是家园还是敌营的方向,只要是求生的逃路,他们就惊慌失措地向前直奔,生存,在这个时候显得那么的苍白,显得那么的无助,然而,生存,也是他们脑子中唯一的念头,逃跑,成为了身体所有机能的唯一动力。
天边,渐渐的亮起,原本应该是灰白的天空,此时,也被大地的血腥染红,如一条红色的河流,在天边流淌着,分不清是大地染红了天空,还是天空的河流染红了大地。
昀端突然被惊醒了,他在自己的梦中看到了屠杀,不由得惊呼起来,整个人弹射般坐直了身体。闯入眼球的,是天地混为一体的血红,就像梦境中的杀戮。他害怕的四处观望着,想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已经醒来。
从远处隐隐传来的马蹄声、呼喊声,以及杂乱的脚步声,让这个本应是寂静的黎明笼罩上了一层浓厚的可怖气氛。
索尼娅和巴斯拉也在这个时候醒来,隐约的声音已变得清晰,凄惨的呼喊和慌乱的脚步震颤着大地,就连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也变得浓烈了起来。
这时,从太阳升起的地方,弥漫起一阵朦胧的烟尘,紧接着,大地的震颤变得越发的剧烈了,马蹄声隆隆响起,成队的骑兵终于在朝阳的背衬下,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屠杀已经开始了吗?”巴斯拉绝望地望着天边的浓尘和密密麻麻的人影,瘫倒在地上。
昀端忍不住惊慌地四处搜寻起来,他真想找到一个洞穴,马上就躲藏进去。面对如此之多的骑兵,任由你武功盖世,也绝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了。怎么办?昀端第一次感到了极度的恐惧在身体里膨胀。
“完了!完了!”巴斯拉凄惨地念叨着,眼睁睁地望着越来越近的骑兵队伍。
在另一个方向,比他们更为害怕的溃兵此时也恐惧地呆立在原地,本以为逃出了皇族的追剿,可谁知,到了这个本应是安全的地带,却又遇上了更多的骑兵。荒原的西北,已经处处飘扬着皇族的红色战旗,它们肆无忌惮地迎着晨风,猎猎飘舞,显示着无以抗拒的武力和意志。
“真的完了吗?”巴斯拉已经看到了来自西边的溃兵,那些衣衫褴褛、毫无斗志的战士,犹如难民般徘徊在生死之间,前有狼,后有虎,他们只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强劲的号角声从东方传来。
大地的震动让每一个畏惧着的人看到了死神的召唤。
绝望的嚎叫声以极度的声响回应着马蹄的咆哮。
战刀高高地举起了,形成了一座闪耀的森林,并将巨大的身影延长到了待宰的羊群中。
如风一般席卷,骑兵们没有将胆怯的溃兵放在眼里,他们尽情地挥舞着战刀,只想用鲜血来喂食那铮亮的武器。大地的血河流向了天际,朝阳已被掩盖,炽热的温度炙烤着还未凝结的血液,形成了巨大的血雾。
巴斯拉绝望地看到了一座用骷髅堆砌而成的堡垒,难道那就是皇族的所在?难道那就是西北家族们的墓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