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默从小跟随师父悄悄习武,连自己父母都不知情。直到今日,这身功夫倒是派上了用场。只见他从桌下滑出,当即横腿向粗嗓门的黑衣大汉扫去。酒客等人见他们动起手来纷纷闪避。
而那手挥酒桌逼得凌子默大打出手的虬髯客竟不与凌子默交手,而是翻身一跃,落在了刚才被他自己一掌推到楼梯口边的酒桌上,不知他什么时候还摸了张椅子稳稳地放在了桌面上,大咧咧地一坐,居高临下、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两个同伴与凌子默交上了手,似乎并不为刚刚的杀人情事所动,真是艺高气自雄,把刚刚想趁乱偷跑下去的店小二吓得又退了回去。
师父曾叮嘱凌子默平日里不要轻易显示自己传授的本门武功而露了行藏,所以凌子默今日只用常见的少林小擒拿手和两个黑衣汉子拆解到三十余招。
“且住!”凌子默一招勾腿推腹,逼开粗嗓门一拳,跃出战圈叫道。他回身向那酒桌上的虬髯客抱拳为礼道:“小弟今日只因事出突然,又不知三位身份,多有得罪!但现在我已知三位定非凶手,不如就此罢手。待得官差来到,我请三位喝酒赔罪如何?”
那虬髯客眼光一亮,却不说话。“小子!你想就这么了了,可没那么……”那粗嗓门见领头的虬髯客并未答话,以为虬髯客并不愿干休,故此又高声喝道,谁知一语未必,便被刚刚与自己联手过招的高个子黑衣汉子拉了一下衣袖,高个子向他朝虬髯客那边使了个眼神,只见虬髯客轻轻飘下酒桌,手握朴刀,双手交叉于胸前。
“你怎么知道我们三个不是凶手?”虬髯客声音清越,倒不似外貌这般粗豪。
“就凭刚才这二位和我交手之时,和我一样都使得是小擒拿手,我想恐怕用意何在下一样,都是为了尽量少打坏东西,保护好凶案现场。”凌子默环视一周,微笑道。
“哼!算你小子有点见识。”粗嗓门又插嘴道。
“过奖过奖!”凌子默故意不去理会粗嗓门的无理语气,四两拨千斤。接着又对虬髯客道:“如果三位是凶手应该会想着赶快逃离,那刚才就既不会对在下手下留情,而阁下您不会替我守着这楼梯口了。”
“原来如此啊”众酒客们这才恍然大悟,为何虬髯客要端坐梯口了。虬髯客微微颔首以示称赞。
正在此时,楼下一阵脚步声闯进店来,原来是小满报官后,官军赶到了。
两队士兵进入店里,有条不紊地把住店内各个出入口,接着一名阳刚孔武的年轻将官腰悬宝剑,走上楼来。
“咦?怎么是你?”凌子默一看来人,当即奇怪起来,转念一想当即明白。“噢,原来这里是你西城兵马司的辖地啊。”
原来那将官正是拱卫京师的五城兵马司之一的“西城兵马司”指挥、威宁侯府的少侯爷戚杨。戚杨环视了一周,只是面色庄重地向凌子默点了点头。凌子默心中大乐,暗自想:“看来戚杨这小子是个做官的材料啊,在外人面前装得挺像那么回事。”于是也不再说话,只是远远地看着。
戚杨手一挥,众官兵、捕快已经将现场控制住,自有仵作等上命案现场查验。
这虬髯客三位人手一刀,自然最先引起戚杨注意。他便转身向虬髯客道:“三位什么身份?可与此事有关联?”
那粗嗓门这时又想插话,被虬髯客一个手势阻止了。虬髯客拱手为礼道:“原来是戚少侯爷,少侯爷不识得小可,但小可却认得您。今日我兄弟三人在此巧遇此事原是想不到。至于我们三个也是奉命行事,这时小可的信物,请少侯爷过目。”说着拿出一块腰牌双手递给戚杨。
只见戚杨一看此牌,原本庄重的神态里,更添了几分尊重。随即将腰牌交回到虬髯客手里。又拱手道:“如此原本在下不该再多事,但目前情形,还请稍作指教!”
那虬髯客微微笑道,指了指凌子默道:“少侯爷的这位小朋友聪明伶俐,已经洞悉我兄弟三人并非凶手。至于杀人案情,我三人当时并未留意。但在下暗自揣摩,这凶手应该还在楼上的人中。就此告辞!”
戚杨显然对这样的答复不是很满意,但又不便阻拦,只得任由这三人施施然去了。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凌子默,正不知从何问起。忽听一酒客道:“大人,凭什么他们能走,我们不能走?”
“对!他们是什么人?凭什么他们就能走?”
“他们肯定就是凶手,这小娃子搞错了!”
一阵叽叽喳喳中,凌子默过来把自己的所见所历,包括刚才打过的一架,都和戚杨说了。戚杨心中渐渐有了数。正在犹豫是否要将这楼上的三十几号人都带走,一下子官府带走这么多人,那势必会引起不小的风波。也难怪戚杨年轻,历练太少,只因自己父亲威宁侯戚长烈功高的缘故,年纪轻轻就被委任肩负着京师重地治安的西城兵马司指挥,平时还能应付,只是遇到大事情才患得患失,下不了决心。
正在这时,只听一个不太响的声音慢慢道:“大人!按照天朝法令,此情此景大人应该立即将我等一干涉案者带回兵马司,将此地封存。在下愿意带头和大人回司里。”
凌子默回头一看,说话者原来是那位一直面对纷扰镇定自若的纶巾文士。戚杨刚一上楼一直被那几个黑衣大汉吸引了主要精力,一直没注意到此人,此时一见到他,立即微笑浮上脸来,就欲上前。凌子默见那中年文士微微向戚杨摇了摇头,戚杨也似乎心领神会,立即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派头,大手一挥:“全部带回司里一一过堂!”
“嘻”凌子默微感不屑,又腹诽道“什么嘛这是!一个堂堂朝廷命官还要嫌疑人指点办案啊?回去一定要在表哥耿炎那里好好笑话这少侯爷一顿不可!”
凌子默随即又想到:“那个文士又是什么人呢?瞧他渊渟岳峙的器度,看上去就很不凡。表哥耿炎曾说过每临大事有静气的人,必有过人之能。看来京师这个地方真的是藏龙卧虎,够带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