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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天使之祸(七)

时间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路过眼下平静的世间,花圃里被雨水冲刷了整整一夜后神奇的幸存下来的花骨朵,悄无声息的张开了层层紧裹的花瓣儿,水珠一滴一滴滚落,滴到最后连滚的动作都省去了,没有留下痕迹的消失在娇艳的花瓣上。

“卡嚓”

金色的剪刀剪断了花萼下粗糙的细枝,花离开了土地,静静的插在盛有清水的玉瓶。

抱着玉瓶的小女仆动动指头,不解地拨弄一下瓶中插着的花束。斯瓦卡瑞拉公主行事一向古怪,就连这插花都与众不同,虽说红花配绿叶很美,但是名贵的花朵用粗野杂草搭配,总有点不伦不类。

迎着风,索维娜拔起一株花,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回头冷声道:

“把瓶子放这儿,你下去吧。”

女仆把瓶子放到花台上,行礼退下。

“你是不是真的很闲。”索维娜抖抖手中的花,抖去了根茎上的泥土,才小心翼翼的剪断花枝和花根,收起了花根,将花枝插进瓶子里。

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普蕾格挂着招牌一样的笑容安静的看着她这些小动作。

“在您回到索菲亚教堂之前,我都会一直跟在您身边,保护您。”

“你要是少往皇后身上插几根羽毛,我就可以早点回去了。”

说这话的索维娜明显有点不高兴,她前脚刚给皇后换了药浴,消除皇后身上的病痛,普蕾格后脚就踏进皇后寝宫,往皇后身上撒她好似永远撒不完的羽毛。

昨儿个索维娜把从皇后身上拔下的羽毛抱在怀里,撒到友好的普蕾格身上,普蕾格伸展一下她新长出来的翅膀——索维娜一度以为普蕾格去抢了鸭子的翅膀装在自己背上。就算是鸭子的翅膀,扇动起来还是有股劲风,足够吹开漫天的羽毛。殃及了无辜。

普蕾格又对索维娜温柔的笑着,每次她这样笑,索维娜都觉着毛骨悚然,像是有人拿着枪抵着她的后背。

庆幸的是普蕾格的捣乱没有给索维娜造成多大的影响,只是拖延了索维娜出宫的时间。皇后在时而病重时而病好的状态下渐渐康复,而索维娜诅咒皇后的恶名声不堪一击地破了,她的宽厚仁慈让所有人都觉得她再不是以前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

进宫那天见过狄娜后,时至今天,索维娜也没再见到狄娜,不仅是狄娜,奥克特里也不知去了哪儿,十一月已到中旬,奥克特里说过他将和约翰一世一起再去索菲亚教堂做礼拜,却是一直不见他。

炖好了最后一盅药,索维娜亲手将药汁倒在干净的玉碗里,亲自检查过药汁,亲自端到了皇后的寝宫,亲自喂到皇后嘴里。

两人一直都不说话,战战兢兢的在一边候着,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都受不了他们之间的冷漠。

“都没看到巴西尔陛下来看望你,他还真是放心将母亲的性命交到我手上。”索维娜伸手将空空的玉碗递给旁边的女婢,随口说道。

“谁知道你对我儿子施了什么妖法,让他如此信任你,安安心心离宫巡游去了。”

“你的病已经好了,安排人送我出宫吧。”

“好。”

索维娜起身,只见普蕾格迈着优雅的步子从门口走进来,朝索维娜展开笑颜,从她身边路过,索维娜懒得再去搭理,却还是回头看向床上的芳菲娜。

两人四目相对,而索维娜看的却是轻轻坐到芳菲娜身边的普蕾格。普蕾格扭头朝索维娜笑得更温柔,当着索维娜的面,拔下一支羽毛轻轻的放到芳菲娜的心口,羽毛从根部张开,像T2噬菌体的蛋白质触角抓住了大肠杆菌的外膜一样,紧紧的植入芳菲娜的心口。

索维娜见过这种羽毛,就在那个莫名其妙死在她房里的黑衣人心口上,她试图拔下来,但是拔不动,后来普蕾格给一些老嬷嬷植入这种羽毛后,没过多久那些嬷嬷就死了。

后来索维娜才知道,这种羽毛是拔不下来的,除非是死神亲自动手。它不是带来病痛的羽毛,它像是生命的沙漏,在替生命倒计时。

“我再给你一个方子,调养身体的。”

索维娜拿起桌上的羽毛笔,唰唰唰的在绢帛上写下一串她早已熟悉的希腊字。那是养心的补方。

她放下笔拿起绢帛时,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的普蕾格摁住了她的手,纤细的手指在她写的药方上划了一下,抹去了其中一味药。

“人都有生老病死,这是早就注定好的。药可以治好疾病,但治不了生命衰竭。公平一点吧,她拥有了太多别人无法拥有的东西。”

药可以治好疾病,但是治不了生命衰竭……

索维娜沉默了片刻,还是提起笔将那一味被普蕾格抹去的药再补上。

皇后遣人替索维娜准备好了马车,索维娜也就不多耽搁时间,坐上马车回索菲亚教堂。这一路很安宁,倒是普蕾格很忙的样子,坐在索维娜身边一直在拔身上的羽毛,惹得索维娜都替她担心她那可怜的翅膀。

普蕾格停止了“自残”的行为,整理着她拔下来的羽毛,数了一遍又一遍,索维娜觉得她有点乐此不疲的样子。

索维娜脑海里产生了一个极度恶心的画面——

一个女人,将自己满头的乌黑秀发一根根连根拔下,直到头上没剩什么后,一遍又一遍的数着拔下的头发有几根,再拿去做成一顶假发戴到自己头上。

普蕾格就是在做着这样性质的事,唯一不同的是普蕾格会将拔下的羽毛先扔出去,再去捡回来,插回翅膀上。

明明是个白天使的普蕾格弄出了一支比乌鸦的毛还要黑的羽毛,她将羽毛平放在手心,轻轻吹口气让它平缓的飞出去,穿过小窗户,插到驾车的马夫的后脑上。

马车忽然颠簸起来,马夫身后的小窗户上淌下了掺着白色杂质的殷红热血,马车往右侧倾倒,索维娜紧紧抓着左侧的车门扶手,摩擦声尖锐刺耳,与车外马匹痛苦的嘶鸣交织成交响乐。

普蕾格的脸出现在索维娜眼前,近到她的呼吸都撒到了普蕾格的笑脸上,而普蕾格温柔的微笑像修罗发出的邀请帖,邀请她下地狱。

索维娜动弹不得,压在她身上的普蕾格没有重量却是封住了她所有的动作,除了瞪大眼睛她再不能做出任何动作。

普蕾格修长的手缠上索维娜的腰,索维娜仿佛听到了她笑出声来。下一秒,她扇动了翅膀,索维娜听到木头碎裂的声音,那个声音离索维娜很近很近,近到就在索维娜的头顶。

倾倒的马车停止了滑行,索维娜身上的普蕾格也消失了,温热的液体流淌开来,瞪大眼的索维娜试着抬起头,看到的是卡在脖子上破裂的车厢。

普蕾格就站在她头顶前方,朝着露出半截身子的她笑得温柔如三月暖阳。

“我亲眼看见马夫被一箭穿了头颅,而索维娜乘坐的马车倾倒撞坏,索维娜半截身躯撞穿了车厢,绝对活不了了。”

“下去吧。”

骑兵退出芳菲娜的寝宫,站在窗前的芳菲娜从袖口里抽出索维娜写着药方的绢帛捏在指尖伸向了手边燃着的蜡烛。火沿着绢帛往上烧,芳菲娜弹了弹手指,绢帛掉到了烛台上,转瞬间就烧没了。火焰却在蜡烛身上疯狂舞动,映照着芳菲娜阴冷的脸上。

安静的角落一样的地方,蔓延着黑暗冰冷的气息,爬满青色藤蔓的灰白石椅上,赫卡特孤坐于此,自饮自酌。

“难得你会来参加这样无聊的聚会。”

杰布拉辛收起翅膀落到赫卡特面前,赫卡特并没搭理他,视线落到不远处的一朵小花上,却是没有焦距,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你的簿子亮了。”杰布拉辛最习惯赫卡特的脾气,他也不生气,也不关心赫卡特在想什么,他从一开始就在看着赫卡特怀里的黑色簿子。

貌似没搭理他的赫卡特斜眼瞟着他,眼睛看着他,她的手却是拿出怀里的簿子扔到旁边的空处,纤细的手指挑开开了簿子的封皮。

黑色的光像爆炸的宇宙生出的黑洞,四周的光亮都被吞噬掉。赫卡特胡乱的翻动簿子,一下翻去了好几页。这样大面积的死亡名单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不仅惹起了旁人的注意,连赫卡特自己都皱起了眉头。

黑色的纸张前的最后一串白色的光字——索维娜.玛克西摩斯。

“你养的那些飞虫没长眼睛啊。”赫卡特合上手边的簿子,归还了周边的光明。

杰布拉辛笑着,下一秒,赫卡特离开了长满青藤的灰色长椅,她手中多出了一柄巨大的黑色镰刀,只是这镰刀锋利的刀口,刚刚从杰布拉辛腰上划过。

杰布拉辛依然笑着,伸手抚摸着被砍成两段的腰,他的血是白色的,落到地上就变成了一堆白色的羽毛,这些羽毛堆积起来,便化作了天使。

从杰布拉辛身边走过去赫卡特将垂下的镰刀反转到身后,那锋利的刀口又是不小心从杰布拉辛背上划过,砍下了杰布拉辛的六片左翼中的一片。赫卡特伸手接住掉落的天使之翼,从容而去。

“你养的飞虫你自己去清理,或者我把你清理掉。”

司空见惯的众神视若无睹的继续聊自己的,反正赫卡特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又不是第一次,而杰布拉辛说话神神叨叨难以沟通,两个都是不讨喜的神,还招惹不得,倒不如视而不见来得好些,也明智点。

“灾难不会被你砍断……”

杰布拉辛笑容更胜。

赫卡特走进了高耸的尖塔,一直没有出来。

遍布脆弱生命的凡尘,宽阔的罗马大道上,侧翻的车轮失去了转动的外力,像生命消耗殆尽的老人的心脏,停止了工作。

马车车厢轰然塌下,压住那个瞪大着眼仰望天空的人,淌了一地的殷红鲜血浸入土色大道里,好似被舔食干净,寻不到一丝红色。

冷风扑打着沙尘袭上大道,索维娜狠狠吸入一股凉气,呛得她直咳嗽。身上的碎片滑向另外一侧,她翻转身双肘撑地爬出了碎木堆。

再抬头时,赫卡特阴沉着脸站在她面前,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的死期这才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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