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我们在同一个老师那里学钢琴,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老师的家里,那年我十岁。
“谢谢老师,那我走了。”慕容坤拿起带着一圈黑色毛领的大衣,裹在身上,虽然只是小孩子可是眉宇间有着与同龄人不一样的气质。
现在已经有点忘记老师家的门长什么样子,可能有点破旧也可能十分崭新,只记得拉开那扇门的时候,门外的女孩有一点惊讶的神情,虽然她一秒钟就恢复了平静,可是擅于捕捉依然是慕容坤的特长。
女孩冲他面无表情的笑了笑走了进去,他轻轻把门阖上,那个瞬间他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下面发亮的眼睛。
第二次见面,是在四年级一班。
“今天转来一个新的同学,她不太爱说话,可是希望和大家好好相处。”
无聊。慕容坤在心里低吼一声,每次转过来新生都是这一个套路,他抬起头,却看见那张只见过一次却莫名熟悉的脸。
“我叫那晟。”她没有多说别的话,什么‘希望和大家成为朋友’,‘希望好好相处’这种客套的话一句也没有,而她也没有多说关于自己的事情,从小大家都爱炫耀自己的特长,她却一句也没有提。
“我唱的永远比说的好听。”很久很久以后,慕容坤依旧能想起这句那晟曾经说过的话。
老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那晟安排到慕容坤身边坐下。
“你好。”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第一句对话,由那晟发起,慕容坤接收。
从那天开始了波澜不惊的生活,那晟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名字,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过,只是偶尔趴在桌子上看着他完美的侧脸,那个时候他的轮廓已经清晰得十分好看,但是像那晟这样公然观看的还是令他有些脸红。
“嘿,慕容坤,你的。”第一次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心脏竟然猛然抽的抖动起来但他一点都不好奇她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因为他曾看到她偷偷地看着他的书皮,那上面写了大大的三个字,慕容坤。
现在想想,当时和她说的话就那么几句,如今都清晰的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在那个时候,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再见。”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收拾书包,坐到了第三排的位置,从此他们不是同桌,也再也没有说过其他多余的话。
“喂!”那晟踢了一下慕容坤的凳子,“等会去看电影吧?最近又有新片上了,我妈给的会员卡,一张电影票才三十块。”
“好啊,把焘和衡叫上。”慕容坤稍稍侧了一下身体,讲台上老师依旧兴高采烈地宣讲着什么,下面的同学一个个带着不知名的面具,那面具在掩饰着他们乏味而不敢反抗的心。
“我可不去。”郑蹻焘飞快地在草稿纸上画着一个又一个那晟不认识的符号,果真是几百年没看过书了,都是啥跟啥嘛!
“胆小鬼,连课都不敢逃。”那晟白了他一眼,耸了耸肩膀,“估计衡那家伙也在埋头苦学,他那个班,如果学不好可是会滚下来的!”
慕容坤挑了挑眉毛,不再说话,手却开始收拾了起来,耳边传来那晟的声音,很低缓很舒服的声音,“坤,我还真不明白,你成绩那么好,完全火箭班的料,为什么老师每次让你调去那里你都不愿意啊!”
慕容坤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早就准备好的答案说不出口,没有办法对她撒谎吧!他轻轻一笑,戏谑地勾起那晟的下巴,从他的角度看来这个弧度完美地不忍直视,真想装进自己的纪念馆里面,“小妞,舍不得你。”
开玩笑的语气却是认真的表情,这个人的心思,这个世界的真真假假本就没有明确的界限,有时候模糊,有时候不清晰,想伸手去抓,徒费力气,因为到手的只是空气。
“去你的,你才是小妞,我是大爷。”那晟抓起慕容坤,“走啦,这节课下走。”
早已习惯了你的陪伴,有时候我固执地认为,就算今后不能像这样天天在一起,你还是会时时刻刻在我身边,可是,现在我发现我错的离谱……
电影院在低沉的时间段冷清的可怜,在高亢的时间段却又拥挤得恐怖,你是愿意选择可怜还是愿意选择恐怖呢?
那晟手里捧着爆米花,娇笑着盯着慕容坤,慕容坤伸出左手把她的脸别开过去,“你小学就喜欢天天这样看我的脸。”
“是吗?”那晟一边往嘴里送着爆米花一边无所谓地回答,“我不记得了。”
“忘性真大。”
“也许吧。”那晟目不斜视,“我就记得我们关系是从初中那一阵子好起来的。”
初中开学,本来以为和她不会再有任何交集,没想到上帝鬼使神差的手又将他们分到了同一个班上,而且那个代表班级的代号都相近的可笑,初一一班。
在一个班上,同样可以置之不理。慕容坤也没有在意什么,他也一向自恃甚高而且他的确也有这个资本。那晟,只不过是个长得漂亮却什么也不会的花瓶。那时候,他是对她这么评价的。
学校为了迎接初一新生特别搞了一台晚会,那是他对那晟一次全新的认识。从来不怎么说话的那晟在台上静静地唱歌,是一首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英文歌。那晟缓缓弹着木吉他,似乎从来不在乎弹吉他会让手指生茧而影响对键盘的灵敏度,她时而低沉时而清高的歌声伴着木吉他飘向远方,看不见尽头,只能顺着那个歌声一直往前走,就算前方是深渊也能让人甘之如饴地踏入。
从那以后,那晟的歌声在所有学生的眼中,便成了传奇。
“慕容坤,要不要一起组乐队?”当那晟抹着烟熏妆化着红艳的嘴唇站在他面前时,他无言地笑了笑,“你有这份邀请我的资格吗?”
“这话应该是我说的,你有被我邀请的资格。”那晟昂起了下巴,虽然比慕容坤矮上了一截子,可是气势依旧强烈,两个同样强势的人散发出一股强大的磁场将他们紧紧捆牢,谁也无法挣脱出去。
从那以后,那晟的同桌会玩吉他的郑蹻焘,那晟的发小会打鼓的音律衡都一个个加入了VIVIESSE,本来想让慕容坤当键盘手但惊喜地发现他也会弹贝司,有时候会觉得缺了一个键盘,可是谁都懒得寻找,也就搁置了下来,在他们看来这么几个人也能构成一支乐队。每天一起逃课,一起排练,一起表演,四个人的感情好了起来,但是对于那晟和慕容坤,那朋友情感之外还有一种无形的磁场环绕在他们周围,却没有人愿意正视。
“这电影看得困的。”那晟打了个哈欠,斜斜地歪倒在椅子靠背,昏昏沉沉地睡了起来。慕容坤轻轻一笑,
屏幕慢慢暗了下来,观众们一个一个退了出去,偌大的电影院只剩依偎着的两个身影,慕容坤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头发,那晟轻轻一动,从椅子上攀爬起来。
“散场了。”慕容坤提溜起来她的胳膊,“我们走吧。”
希望最后的结局,不要是所有人的离去只剩我们两个,还是所有人都在而只有我们两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