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躯渐渐冰冷,不是因为外面的冰天雪地,只是因为内心的抽痛。陈依依抱着膝盖缓缓地蹲了下去,自己有一天会被东拓源抛弃吧?就像那晟说的一样,新鲜劲一过,自己可能就被扔在了一边,她根本没有能力驾驭黑帮少爷东拓源啊!
“依依,怎么蹲在雪地里,哪里不舒服吗?”不用抬头,听声音就知道,是他,是东拓源。陈依依的眼角微微瞥见东拓源黑色的裤脚与雪白的地面对比鲜明,让雪白得格外刺眼,眼睛好像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无法睁开,淡淡的忧伤化为一腔浓烈的情怀,喷发了出来。
“对不起,东拓少爷,我们还是,分开吧。”陈依依泪如雨下,“我不适合你,我这么渺小,这么普通,你这么优秀,你应该找一个光彩夺目的女孩子,就像那晟那样的……”
“什么?!”东拓源俊颜微变,“你听谁说的,是那晟吗?她来找过你了?她来找你干什么?!”东拓源伸手想揽过陈依依,陈依依却向后一步退却过去,“对不起,我们,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吧,那么漂亮优秀的女生你说不要就能不要,更何况是我这样在大街上随便一拉就一大把的女生。”陈依依已经泣不成声,不等东拓源开口就踉踉仓仓地飞奔而去。东拓源傻傻地愣在原地无法反应过来。
奶茶店。CD机播放着的乐曲总能让人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清晰的画面,思绪慢慢模糊了起来,好像被带进了那个无感的世界。
从那沓子陈依依的资料就可以看出来,她是一个懦弱又普通的女生,随便一击便能大乱,估计哄上半天才能好,而东拓源最讨厌的,就是哄人。那晟喝着奶茶,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笑容,这种人最容易击垮,只要让她自卑,她就会退却。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欢快而可爱的铃声似乎和那晟的模样极不相符。那晟无所谓地撇撇嘴,她不用看手机都知道来电人是谁。
呵,东拓源,兴师问罪来了么。
“你是不是和依依说什么了?”以前就没怎么热情过的语调现在更是冰冷得深入骨髓,一点点吞噬着咯咯声响的骨节。那晟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像极了慕容坤,怎么会突然想起他的脸。
那晟摇了摇头,“没有。只不过对你的兴趣感了一下兴趣罢了。”
“你……”东拓源顿时语塞,“你现在在哪里,我们有必要当面谈一谈吧!”
“以前经常去的奶茶店。”那晟樱桃红的指甲有节奏的敲在桌子上,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来这家奶茶店,复古的摆设,咖啡色有点模糊的椅子上面两个白的发亮的王冠,一排排铆钉扣有顺序可笑的刻在椅子上,S型的椅子腿似乎比去多女生的身材还要好。长得有点像留声机的CD机缓缓放着那晟最喜欢的歌手toriamos的bigwheel,两个人造的卫兵分立在椅子两旁,面无表情但能感觉他们从心里嘲笑着这一切,不知道他们嘲笑的是她还是他。
打的来的吧。那晟轻笑一下,放下手中的焦糖玛奇朵。东拓源高大的身影让桌子蒙上一圈阴影,那晟没有去看他的表情,估计那个表情比阴沉的桌面更难看吧。
“你还经常来这家店?”东拓源脱掉外套扔在一边,在那晟对面坐了下来。
那晟面无表情,但是语气却带了一丝笑意,“虽然是你发现的店,我也有来的权力吧。”
“当然。”东拓源看着她,有一阵子没有见了,恍惚间以为过了千年,还是熟悉的那个人,可是身上的感觉却不再熟悉,也可以说自己从来都没有熟悉过。印象中的她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裙,静静地拿着绑着玫瑰花的麦克风,站在没有灯光的舞台上,静静地唱着一首没有伴奏的歌,那首歌却直直地敲进他的心,那吟唱着的歇斯底里地缓缓流过耳边,心脏陡然的抽动,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忘却,可是这辈子也不会拥有。
那晟斜靠在椅子上,“说吧。”
“你找依依干什么了?!”
“你问来问去就只有这个问题么,真是语言和思想一样匮乏的家伙。”那晟鼻尖发出一声类似于不屑的轻哼。
东拓源不再说话,两个眼睛直直地盯着那晟,似乎想把她看透,却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挠开来。那晟笑了笑,“放心吧,我只是在她眼前晃了两圈,没干别的什么。”
“那她怎么可能说出来离开我这种话?!”
“因为,自卑了呗。”那晟夹起一根烟。抽烟对肺不好,以前东拓源这么说过,可是她没有听,也许就是因为太自我而让人无法靠近,她一直不相信只有相近的灵魂才能偎依,可是单纯的喜欢却无法延续。
东拓源静静地看着她,不置一词。那晟将烟头掐灭,笑了笑,“说完了?那我先走了。”
“站住!”东拓源的牙缝里缓缓挤出这两个字,“你以为你走的出去么!你忘了我家是干嘛的了?!”
“自然记得。**小少爷。”那晟转过身,像猫一样魅惑的笑容。
“你不怕我灭了你。”东拓源步步逼近,手中的手机一晃一晃,那晟知道,他只要一个电话出去,她就活不了了,她知道,也相信东拓源绝对有这个实力。
“好啊。”那晟直直逼视着东拓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瑞士军刀,她眯起了眼睛,好像一只慵懒的猫咪刚刚睡醒一样,那把锃亮到可怖的刀子已经不知不觉地架在了东拓源的颈口。
“你干什么!”
“一起死。”那晟的眼中诡异的光慢慢放大,像要把整个人吞噬一般,“我不怕死,如果能拉上你这个垫背的当然没问题。”
“如果我死了,你家里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把你的手拿开!”呵,多么苍白的威胁,那晟轻轻地扭了一下头,手劲一紧,“你以为我爸妈是吃素的,你家里的人没有好下场才是真的吧。”
东拓源愣了一下,他不知道那晟家里的情况,那晟从来没有提过,不管怎么样,他刚才只是想吓唬一下那晟,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不怕吓倒是反过来威胁他!“那晟,你把刀放下,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也别找依依的麻烦,这事就这么过了,咋样?”
“没问题。”那晟笑着收起了刀子,“你这么做才是对的,与其来对我兴师问罪倒不如去哄哄你的陈依依吧,还不知道能不能让她继续和你好呢。”那晟转身就走,她的身形纤细,在寒风中显得单薄不已。东拓源的眼眶微微发红,多想立马冲上去把她搂在怀里,可是她不需要吧。她从来不是一个需要关爱的人,因为她给自己的爱足够强大,强大到别人无法爱她,因为害怕自己的爱比不上她对自己那份无法自拔的恋。
“晟晟!”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像有人在大脑里操纵着什么一样,将脑电波传递给喉咙,发出了意料不到的声音,“我只是,想轻松一点。”
和你在一起,真的好累。你像极了玫瑰,美得让人窒息,靠近却浑身是刺,扎的遍体鳞伤,就算再喜欢,也会因为麻木到不行的伤痛而缓缓离场吧。
那晟的身形一顿,眼睛酸痛到有什么东西要掉出来,真可笑,还化着妆呢,怎么能因为一个男人毁掉精致的东西。她缓缓伸出手指,一辆出租车在她的脚边停了下来,既然决定做陌生人就不要再说话了,沉默是解读的最好方式吧。
“去哪里?”好漂亮的女生。司机不禁多看了几眼。
“ADI。”司机一愣,ADI是A市最高档的酒吧,她虽然漂亮可也不像是有钱到能去ADI消费的样子,不过顾客是上帝么,还是送过去吧。
一路上沿途的风景被冬天的雾气遮挡干净,恍惚只能感觉到一排排泛黄的路灯在眼角闪过,看着车前的景象又是十分清晰,明明在一个地方看到的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真可笑。
“你终于来了。”慕容坤伸手拉开车门,把那晟牵了出来,递给了司机钱。
“咋样。”
“快开始了。”
一个精致的话筒,一朵玫瑰花的绑带,一个美到极致的女生,鲜红的嘴唇和玫瑰花融为一体,纤细的声音唱着本不应该属于她的摇滚乐却一点也没有违和感,仿佛她是为了音乐而生的一样。这就是ADI最棒的乐队VIVIESSE吗?这个女生就是他们乐队灵魂的女主音那晟吗?这帮子年轻人真的只是高一的学生吗?
“就是要像谜团一样才让人有兴趣探寻。”那晟玩着郑蹻焘的吉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音律衡套上自己的黑色风衣,笑了笑,“我可不觉得我们神秘。”
“废话,自己都觉得自己神秘那该进医院了。”郑蹻焘接过一句,从那晟手中拿回吉他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正常的?”
“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神经病?”
那晟和慕容坤两个人同时说出来意思相近的两句话,两人不禁一愣。
“哈哈,你们还真是合拍啊!”音律衡牵起来那晟的胳膊,“走吧,回家。”
寒冷的冬天似乎没有了寒意,只是牵着的手传递过来的阵阵温暖,怀念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人总是越长大想的越多,多到自己的脑子都装不下这些东西,想说出来却没有头绪最后只能迈着沉默的步伐一个人慢慢地走向远方。
我们的故事,会是这样的结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