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上耳机,好孤单。已经是第几天,没有他。
窗外厚重的霜气,踩上去就“吱吱”发响的积雪,一个个脚印延伸到马路的尽头,尽头黑黢黢的一片,看不真切,模模糊糊的光圈包围住眼眶,眼睛莫名的模糊起来,酸痛的感觉阵阵袭来。
手里是一根细长的香烟,烟雾一缕缕消失在白茫茫的窗户沿边,似乎风把烟的气息往回刮来,手指莫名的炙热,烟雾随着胳膊缓缓上升起来,飘到心脏的地方就消散不见了。
耳机里放着一首声嘶力竭的歌,歌词有点听不清楚,把耳机取下来又能听见空气中嘶嘶的粒子摩擦的声音,这些噪音,真是讨人厌呵。
那晟用手捋了捋头发,在脖间的短发被她弄出一个好看的蓬松度,眼睛上是浓重的烟熏妆,果然,还是出去吃点什么吧,何必为了一个男人伤害自己。
风瑟瑟的从敞开的大衣灌了进来,心脏抽搐得痛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伤口被风撕裂,可能,两者都有可能吧。那种撕裂的疼痛感伴随着一阵阵冷意,到达神经的最深处,麻痹自己会是最好的方法么。
心里一阵子烦躁,又夹起一根烟来,有时候不用抽,只是看着它消散好像坏心情就能随着空气慢慢流移到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来一份寿司,沙拉酱,火腿的,沙拉酱越多越好。”老板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女,精致的面容,如猫咪一般迷人的眼睛,虽然化着浓浓的烟熏妆但依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协调,而且可以肯定卸了妆也是个美女,身段算不上前凸后翘但瘦得离谱,绝对是模特身材。
“老板?”那晟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声,“麻烦快点,冷得很。”
“哦,好好好。”老板赶紧调转目光看着案板,心里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奇怪,又不是没见过美女怎么单单对她这样?她身上这种特别的气质让人不得不对她注目,不得不把眼光的焦点放在她身上。
一个个被紫菜包起来的饭团透着各种各样的颜色,上面一圈沙拉酱装点的这种小吃有了食欲。好几天没吃饭了呢,果然会饿,那晟自嘲地笑了笑接过来寿司,以为可以绝食致死呢,没想到这种最基本的欲望自己根本无法抛弃,也许东拓源就是控制不了动物最初的欲望而背叛自己的呢,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原谅呢?人本来不就是被欲望支配的动物么,因为有活下去的欲望才能生活,因为有被爱的欲望才有爱情,因为有发财的欲望才会去工作,会是这样吗?
呵呵,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神经了。那晟摇了摇头,掏出手机看了看表,凌晨1点10分,这时候,有个人一定没睡觉。
早就背得烂熟的号码,永远可以接通的热线,电话线的彼端,他一直都在。“坤,睡没?”
“没。”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声音从那一边慢慢传来,慵懒而又傲慢。
“在干嘛?”
“写曲子,过两天给你听听,你再填个词就能唱了。”声音有点正经了起来,但是言语中的漫不经心还是重可以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
“慕容坤,你听过那种超级歇斯底里的歌么,用尽生命呐喊出来,撕裂的声音,故意压低的嗓门,在黑暗中前行,以为可以看见光芒却越来越暗,永远永远不可能看到一点点星光。”
那边沉默了一会,没有一点声音,那晟都怀疑他是不是挂了电话,可是不真切的声音慢慢传了过来,“知道了。”
那晟握着手机缓缓蹲了下去,天上还飘着雪花,白皑皑的地面上只能看见一个点,突兀的出现在那里,手慢慢冷了起来,感觉就要冻结成冰和手机连成一体。
只有你能听懂我的话,只有你。
机械地撇着嘴巴,一口一口吃着寿司,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享受美味的心情,就像极了一个动物正警惕地吃着属于自己的食物只想快点吃完好满足空虚的胃。
胃里一阵抽痛,顺着嘴角的张合慢慢明显了起来,那晟笑出了声音,疼得越久笑得就会越开心,好像这种疼痛不属于自己一样,在一个离自己很远的地方看着自己疼得弯下腰去直不起来,这种情景不是引人发笑么。
“怎么还不睡?”妈妈走了过来看着正在嚼东西的那晟,摸了摸她的短发,“快些睡,明天还要上课呢。”
那晟看着那张和她相似的面容,笑了笑,“知道了,妈,你也快点睡。”
妈,你是怎样忍受日复一日的寂寞,爸爸不在你身边,你看着其他人一家三口的出游该是怎样的冷漠。可是,为什么你能这么开心,为什么开心对我来说就难得好像登云梯一般,一直以为下一秒就是尽头却一直在失望中停滞。
卸了妆,抹了点护肤品,做了个面膜,躺在了软绵绵的床上。
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人生少了谁也总是要过下去的,如果抛不开过去,未来也不会来拥抱你,大不了一个人静静地活下去,一人花开一人花落,倒也乐得轻松自在。
我从来都不知道,对他的依赖可以这么深,以致于他离开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
“那晟,早上好啊。”一路上打招呼的同学比比皆是,但自己认识的还真没有几个。那晟挠了挠头发,昨天不是才对着照片把全班人的脸记了下来吗,怎么今天就忘光光了,这才反应过来和她打招呼的不止是自己班里的。
那晟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女生,几乎全校的人都认识她,美丽的容貌,优秀的家世,弹得一手好钢琴和吉他,乐队VIVIESSE的主唱,前男友是黑帮帅气的少爷东拓源。如果这样一个女生生活在你的身边,你能不注意吗?不管你是用猜疑的,嫉妒的,艳羡的哪种目光看她,她就是那种低着头走在人群中依然会被发掘出来的女生。
把书包推到桌子上,那晟斜靠这椅背看着外面的天空,今天没有下雪,是个大晴天呢。不过自己可没有好心情看天,因为作业有一大堆还没有抄完。
“焘,把你作业给我抄。”一拳打在旁边男生的额头上,郑蹻焘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着手中的作业到了那晟的手里。那晟挤了挤眼睛,眉毛挑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谢啦。”
“要不要一起分享?”那晟抬头看着来人,慕容坤的包斜跨在身上,高挺的身材遮住了一片阳光,逆光下的他看不清脸部的表情但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帅气的轮廓。
“你学习那么好,抄什么作业,自己写去。”那晟白了他一眼,她记的没错的话,慕容坤可是班上的第一名全年级第二,上个学期参加数学竞赛还拿过整个A市的第一名。
“这种弱智的东西,小学的时候就没在写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慕容坤的书包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整个人也随着斜斜地靠在椅子上,“拿过来吧。”
那晟笑了笑,将作业本推给他,两个人一起奋笔疾书了起来。
这种美好的日子,我想把它留住,可是就像沙子一样,攥得越紧,流得越快,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早已经空荡荡的不剩什么,除了那些残留下来的回忆。
“不想上课。”那晟翘着腿看着身边的郑蹻焘,他正在奋笔疾书地抄着黑板上的笔记,抬起头应了一声,“想干嘛?”
“吃火锅?”那晟挑了挑眉毛。
“当然去,什么时候?”慕容坤突然转过了身,看着他们。
“现在。”那晟微微一笑,举起纤细的手臂,手腕上的黑色铆钉的镯子在透过窗户的光线下格外显眼,折射出去的光一晃一晃像要刺瞎所有人双眼一样。
“那晟,有什么事吗?”讲台上的物理老师推了推他厚厚的眼镜。
“嗯,上厕所。”那晟直起身子跃了出去朝慕容坤和郑蹻焘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校门口见哈。”
这丫头,就这样出去了。慕容坤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自己也未曾发现的弧度,“焘,咱们也走吧。”
“诶,要怎么样?”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慕容坤大摇大摆地朝门口走了过去,停在了物理老师面前,足足比老师高了一个头多,“老师,你讲的我都学会了,我现在饿了,出去吃个饭。”
教室里是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慕容坤也是这所学校的风云人物,学习好,长得好,篮球打得好,钢琴和贝司都弹得不错,似乎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就不该生活在大家周围一样。
空无一人的走廊,地面倒影出窗户的轮廓,偶尔几只鸟从天上滑过,透过狭小的窗户也看不真切它们的模样。顺着楼梯下去,几分钟就可以通到校门口。
“坤!”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顺着慕容坤的背后飘了过来。慕容坤有点不耐烦地回过头,但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筱羽,你不上课出来干嘛?”
“坤,你快和我回去上课吧,好好和老师处好关系说不定会被保送去A大呢。”眼前的女生脸被冻得通红,算不上漂亮的长相但看着也很舒服,“回去好不好?不要天天和那晟那种女人混在一起,这对你没好处的。”
慕容坤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那深处的目光令筱羽一怔,她从来都不敢探究那目光的深处是什么东西,只是一味的躲闪,她从来不敢逆着慕容坤的意思,好像只要稍稍不顺从他,他就会离开自己一样,。可是,这次自己一定要鼓起勇气,因为这是为了慕容坤好,一定一定要说出来才可以。
“你是我女朋友。”慕容坤伸手捋了捋筱羽的头发,这个本该温柔的动作在他的诠释下变得冷漠起来,“但你不是我,我的事只有我自己能管。”他转过身去,在雪地上踩出一连串的脚印。筱羽难过地转过身去,他的足迹终究是通往那个女生,那一步步实实在在的踩踏,终究不是为了自己。为什么可以一往情深呢?当一个人不在乎你的时候,你依然能时时刻刻惦记着他,得不到的永远能清晰的展现,拥有的却连一个眼神都觉得奢侈。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