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男一女居然仍然没有什么动作,表情也很淡然,仿佛年老的长者看着一群孩子打了无关痛痒的一架,不关自己的事。
彭堂主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浑身不自在。折腾了这么久,他们对对方仍然一无所知。他看了看旁边的乔大良和粗汉鲍三,他俩居然也沉默着,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对面的几个人。
对面四男一女,四个男的都有三十上下,一身褐色劲装,相貌平庸,身材平常。唯一不同之处是四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一看便知是一胞所生。四人均腰悬一口剑,从剑鞘看来剑身甚宽,比寻常剑几乎宽了一倍,然而剑却较短,只有正常剑的三分之二,不知道施展开来是何模样。
那女子看上去五十多岁,又高又胖的身材,比一般男人还要高大的多,坐在马上让人担心马也吃不消。老妇人也是一身褐色衣着,右手抄着一根碗口粗的拐杖,看上去黝黑黝黑的不知何质地。
这四男一女虽然一言不发,但一脸严肃,散发出戒备的气息。
彭堂主干咳了一下,哈哈干笑两声,缓缓说道:“各位英雄,刚才何不随这些军爷取了银子,发点小财。现在车上恐怕是没什么银子了。操,这些王八羔子,也没给几位英雄留下一点。要不这样,兄弟我这里还有百余两银子,权做陪给各位走镖的辛劳茶水钱,不知意下如何?”
“嗤,”四个褐衣男子齐齐的发出一声,脸上均露出一种表情,犹如大人看到三岁的孩子在自己面前叫嚣撒脾气。四人齐刷刷侧头看向老妇人。
这个老妇人看来是他们的头儿了,彭堂主、乔大良、鲍三均想。
老妇人眉头皱了下,显得很不耐烦,冷冷的道:“多谢阁下好意,不必了。”
彭堂主沉声道:“那老太是不同意在下取走锦盒了?”
“倒也不是。”老妇人又冷冷答道。
“是嫌银子给的少吗?老太不妨说个价。”彭堂主仍然不放弃。
“哈哈哈,”老妇人笑道,“你觉得我是缺银子的人吗?”
彭堂主脸一红,活了这么大年纪,他很少能客客气气的跟非本帮中人说上这么多话,更从来没有人敢拿话刺他。
“放你妈的屁,老太婆,别给脸不要!”鲍三在一旁早按捺不住火爆的脾气,眉头竖起来叫道。一晃沾满鲜血的大锤就要往上冲。对面四个男人一脸怒容的也要拔剑。
“慢着!”彭堂主大喝一声,叫住了鲍三。老妇人也挥了下手止住四个汉子。
“敢问老太尊姓大名,是何方英雄?”彭堂主一抱拳。这是他出手前的惯例,虽然出手狠辣,出手之前的江湖规矩总是要做的。
“老人家我的名字自然没有彭堂主的字号响亮,不提也罢。”老妇人道。
彭堂主吃了一惊,脸上却没显露,说道:“老太果然厉害,在下在江湖走动并不多,居然能认得在下。”
老妇人微微一笑,说道:“彭堂主虽然在江湖上走动不多,但是贵帮在江湖上如日中天,提起‘战云帮’来,哪个不知。”
“你怎知这位是‘战云帮’的彭堂主?须知认错了人是常有的事。”乔大良反驳道。
老妇人哼了一声,说道:“几位靴子上明明绣着赤云标记,老身的眼却还不花。”
乔大良和鲍三不由低头向自己靴子上看去,可不是,靴子上都有一朵赤云的标记。
“既然阁下知道我们是‘战云帮’的人,还是要出手拦下这笔买卖不成?”彭堂主说道。
老妇人眼中精光一闪即逝,傲然说道:“实话跟你说,老身对阁下的锦盒并无半点兴趣。东海明珠在皇帝老儿眼中或许是无价宝,在老身眼里却是废物。老身身负要事,不想多生事节。你们取了锦盒便请上路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彭堂主性子是吃软不吃硬,听老妇人说话傲气十足,丝毫不将自己几人放在眼里。心里怒气上涌。他心想,怎么着,要不是你有要事在身,还能把我们爷们几个轻松拿下不成。
彭堂主冷笑一声,说道:“听你的意思是没把我们‘战云帮’放在眼里是吗?”
“你听不懂人话吗?”那四兄弟中紧挨老妇人的一个突然开口说道,“我师叔要不是看得起你们‘战云帮’,用得着跟你废话这么长时间吗?”语气不耐烦的很。
“如果不是,为什么轿子里面那两位这么大的谱,却不出来见个面。难道对我‘战云帮’的堂主不配下轿露个面吗?”彭堂主内力深厚,早从呼吸声中听出轿子里面有两个人,一人的气息悠长,功夫必定不弱,而另外一人气息怪异,呼吸声中净似夹杂着丝丝的金属之声,也不知道是练的哪门怪异的内功。
老妇人和四兄弟同时身子一震,老妇人面色有点难看,似乎不知道怎么交代一件尴尬的事情,“这,轿子里面的人不能出来。”
“给老子出来吧!”随着鲍三一声大喊,呼的一声,一柄铜锤已经脱手飞出,闪电般砸向轿子。鲍三自幼便力气过人,拜师学艺后一柄铜锤招招有数百斤的力道。他见对方目中无人,轿子里的人居然面也不肯露,早就按捺不住暴脾气。刚才见彭堂主说话已经有些不那么客气,心想还不赶快在堂主面前露露脸更待何时。他右手用尽全力冲轿子掷出一锤,坐骑在他的发力之下都一个趔趄,可见力道之猛。
老妇人见铜锤飞来,知道硬挡可能要吃亏,何况自己是女子,本不以外功见长。可是又不能任由铜锤去砸了轿子。只见她在马镫上轻轻一点,身子斜斜飞出,在空中伸出拐杖在照铜锤一拨。铜锤被这一拨,去势稍偏,朝着一个轿夫砸去。
那轿夫也有点功夫,拿起抬轿用的木杠一挡,只听“咔嚓”、“扑哧”、“哎呀!”三声。咔嚓一声是木杠被铜锤打成两段,扑哧一声是铜锤打断木杠后余势仍劲,打到轿夫胸口,直打得骨断筋折,轿夫哎呀一声惨叫一命呜呼。
“好哇,你‘战云帮’竟敢打死我的弟子,你们今天休想活着离开!”老妇人见扮作轿夫的弟子被打死,勃然大怒,用拐杖指着彭堂主大声喝道。四兄弟也怒喝着跳下马来。
彭堂主眼看目前的形势对方死了一人,估计难以善罢,也跳下马来准备动手。乔大良和鲍三自然早就下马摆好了阵势。眼见一场好战就要开场。
鲍三右手挥舞着剩下的一柄铜锤就往上冲,嘴里还嚷嚷着。他的想法非常简单,铜锤少了一柄,威力变大为降低,他想冲上前去取回另外一把铜锤。双锤在手便可杀个痛快。
四兄弟不愧是一胞所生,似乎心灵相通,拔剑滑步,四人如同一人,又如一个人的四个手指,配合的熟练默契,天衣无缝。四人闪身将鲍三围在中间,挥剑与鲍三缠斗。鲍三还是仗着自己力大锤沉,招招奔四人的短剑而去,满打算一下就把对方的兵刃磕飞。然而他去砸其中一个,另外三个则会从旁边进攻,正是围魏救赵,攻敌之所必救。
“王八羔子!”十多招过去了,鲍三一点都砸着对方兵刃,反而几次差点被短剑斩到,不由恼怒,“你们四个人打老子一个,要不要脸啊!”
四兄弟中一个答道:“咱们兄弟打架就这样,跟一个人打是四个一起上,跟十个人打也是四个一起上。有本事你多找几个人。”
彭堂主看着鲍三跟四兄弟打的正酣,估计这样下去鲍三只有一柄锤难以取胜,过一会儿便会败像显现。他看了看乔大良,只见他嘴角含笑,似乎正等着鲍三出丑,就狠狠瞪了他一眼。
乔大良受了这一瞪,知道这是催自己上场,忙叫道:“鲍贤弟休慌,你乔大哥来了。你们几个小子不是吹牛说四人可以应付十人吗,不用十人,你乔大爷一个人加上来就够你们去找阎罗投胎了。”说着扇子一戳,点向四兄弟中的一人。
蓦的感觉身边风声有异,乔大良腰一扭,硬是半途收回扇子,闪向一旁。只见一柄拐杖将将从他右侧不到半尺处擦过。
老妇人一杖逼退了乔大良。她心里这个后悔,怪自己刚才小看了‘战云帮’这三人的实力。如果单打独斗,使锤的汉子和拿扇子的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打赢任何一个也是得在百招左右的事。自己带的这四个师侄偏又实力不强,好在四人联手也能算个小阵,勉强能对付对方一人。这还是对方的彭堂主尚未出手的情况下,显然他功夫要比另外两人更胜一筹。难道今天一定得请她出来帮忙不成。
“大良退下,让我来会会这位老太。”彭堂主沉声道,右脚向右侧踏出半步,同时右手以掌型,曲臂回笼,左掌在下掌心朝上虚托。他轻哼一声,运内力自丹田在周天游走一周。
老妇人吃了一惊,看这起手的架势似乎是“大力金刚掌”,这瘦子面容枯槁的,居然要用至刚至猛的“大力金刚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