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离很小的时候,她和她的母亲一起住在一个人际罕至的乡村。
一天清晨,莫离如往常一样,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头上扎着两个小辫,提着竹篮子,哼着小曲一跳一跳的往村子对面的花圃走去,走着走着突然看见一个身着黑色小礼服,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站在小溪旁,眼神有些迷茫。
许是身处村庄太久,入目的都是淳朴的乡里人,何曾见过如此白嫩细腻的小男孩?像吃了喜鹊蛋似的,张着没有门牙的小嘴,踩着小脚咯噔咯噔跑到他的面前。
挥挥手,操着一口小萌音:“嗨,你好,我叫莫离,去对面采花,你也是的吗?”
小男孩似是找到了月,原本有些迷茫的表情渐渐消散,面对对面陌生女孩的亲近,想要回应,又似乎觉得别扭,许久才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架势,稚嫩的童音却讲出了大人的话语:“我是男子汉,才不要去采什么花呢。”
莫离定定的看着他,鼓起双腮,翘起粉嘟嘟的小嘴巴,气鼓鼓的说道“你是不知道那些花有多美才会这样说的,”说着踏着松软的小草跑到他身边,然顺势牵起他的手,“走我们……”
“去那边采花。”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小男孩怒气冲冲的甩开她的小手。莫离猝不及防,一个重心不稳,小小的身子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事故”怒目圆瞪,委屈的撅起小嘴,眼里泪花不停的打着转……
小男孩依然站在那里,用一种试探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莫离,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莫离哭着提起篮子回了家。妈妈见到莫离眼角还没有擦干的泪珠,蹲下身子抱着她心疼的问:“小离,怎么了?”
莫离哭得更伤心了,弱弱的躲在妈妈的怀里,哭着把今天在外面遇见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讲给了妈妈听。
妈妈听完笑了笑,顺手抹了一把莫离小脸上的泪珠,头温柔的抵在她的小脑袋上,身子不由得晃了晃,轻柔的晃动让怀里的小莫离顿觉舒适,而后妈妈温柔而略带冰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妈妈觉得呢,应该是这个小男孩走丢了,所以有些不开心,宝宝乖,不跟他计较了好不好。”
莫离是个很乖巧懂事的小女孩,从小父母就离了婚,现在跟着妈妈在一起,知道妈妈每天做事情忙,她很体谅妈妈。今天也不例外。听了妈妈的话,莫离一下子破涕为笑,她开心的咧开嘴,缺了的门牙也在那时候显得格外俏皮。
许是消了气,不一会就来了精神,笑着对妈妈说道:“妈妈,我还要去采花。”
妈妈想了一下,问道:“要不要妈妈跟一块去?”
“不了,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先回去吧!”于是从妈妈的怀里下来,对着妈妈挥挥手。
妈妈犹豫了一下,“那好吧,你一个人去,但是要记得早点回来哦。”
“好的,妈妈。”莫离就一个人提着篮子走了。
不多时便到达了那个地方。
莫离只身钻进了那片无边的花海,像一个快乐的小仙子一样在花海中遨游。突然,一束花出现在莫离的面前,莫离歪咧着小脑袋,有些疑惑的顺着花往上看,只见一个小男孩正对着她微笑。
“这束花,我送给你。”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将手中的鲜花递了过来。
“谢谢。”莫离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花,开心地笑。
“我叫来生,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来生傻傻的笑着,阳光照到他洁白无瑕的脸上,一半光亮,一半阴郁。
“当然可以。我叫莫离。”莫离很温顺的伸出手,自来熟的拉着来生的小手,“我们去采花吧?”
两个小小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无边的花海之中。
此时,宁静的小山外,一声汽笛声响起,紧接着,一大群人整齐的站在一个男孩后面,莫离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那么大的气场,于是站在那里看呆了。那个男孩,正是刚刚甩了她花篮的男孩,此时,他正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莫离,然后上车离开。
这一年,她3岁,他4岁。
时光转瞬即逝,转眼两年过去了。
在某一天清晨,莫离妈妈给莫离穿好一身新买的连衣裙,说是要带她去上街买东西。莫离好开心的穿上了新连衣裙,还在妈妈面前转了一圈,兴高采烈地跟着妈妈来到了本市最大的商业广场。
那是她这么些年第一次来这里,以前最多就是跟着妈妈在乡下的集市上逛一圈,所以当一切新鲜事物一一呈现在她眼前的时候,莫离兴奋得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妈妈牵着莫离的手来到了儿童游乐园,买了两张票,递到了莫离手中。
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莫离和妈妈一起坐上了旋转木马。
之后,妈妈告诉莫离,“你在这里等着,妈妈去给你买冰激凌好吗?”
“好啊,好啊。”莫离幸福的拍着小手。
那时候,稚嫩的莫离还不懂离别,也没有看懂妈妈那一双对着她不停闪烁的眼睛里面的不安和内疚。
直到天色渐暗,直到夜幕落下了帷幕,莫离没有等到妈妈的出现。风呼呼的吹过耳际,莫离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妈妈再也没有回来。莫离最后等到的是警察叔叔。
还记得那时候警察叔叔问她:“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你的家人呢?”
莫离就只是呆呆的坐在小凳子上,一句话都不说。她还不懂妈妈为什么没有带着冰淇淋回来,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贪玩,所以,妈妈生气了?
警察叔叔无奈,只有陪着莫离每天在那个相同的路口等着她妈妈回来接她。
可是,三天过去了,没有来。
三个月过去了,没有来。
莫离后来知道了,就算再过一年,她也不会回来找她的。
然后,她就被领到了一个好大的院子,里面有好多的人。这个院子的名字叫做“孤儿院”。
还记得她被园长领回孤儿院的时候,那里的好多小朋友都一窝蜂的跑到她身边问长问短。
莫离觉得这些人都很陌生,一直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从人群之中走出一个小男孩,他径直走到她身边,牵过她的手。
“我叫来生,你还记得我吗?”
莫离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里闪现出一线好久不见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