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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八月的时候,北海依旧是那么地炎热,街道上的人都做足防晒的措施。整个冗长的夏日显得多么地漫长,虽然在那么炎热的夏季里,我有点思念远方的嘉木。但终究是要为了生活而必须在这里。
我开始慢慢习惯在工作室的日子,亦开始慢慢习惯工作室的设计的理念,我发现透过它们的存在,可以让人感觉到什么是最有质感的感动。你无法想象,那些通过裁剪的布料是怎么样成为一阵裙纱从而成为了一瞬间保持永久的设计。
朱旭儿她也算是一个很好的设计师。工作室的地方不算太大,所谓的工作人员只是寥寥无几的几个人,我佩服她的勇气,可以撑起一间小小的工作室。是不是有梦想的人都有惊人的力量去撑起自己的蓝天?
“旭儿。你来一下。”宋嘉奇向她招了招手,她亦姗姗来迟地向他走去。
“怎么了呢?”她满脸的疑惑。
“这里,可不可以设计成海军风,然后领子的话,带着民族风的小刺绣会好点么?”宋嘉奇指着那些草图,询问着。
“可以啊。其实民族风也不错,很多线条的设计都比较飘逸,然后在线部飘逸的地方设计一个皱褶,这样可以更好地展现模特的曲线。”
“唔。懂。那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朱旭儿亦坐回她的座位上开始忙碌着跟那些客人下订单。偶尔亦会跟我讨论衣服的设计,只是我算是一窍不通的,她亦不嫌弃,只是耐心地跟我说。
她亦会指导会要学会衣服最简单的裁剪,手把手地教我,“喏,这里要横着剪,不要留有一点点的空隙,一旦有着一丁点的空隙,会影响整个衣服的整个风格。做衣服的人,是不能有半点马虎的。”
我承认,我喜欢她那个样子,她真的毫无架子可言。
“微。其实宋嘉奇是个好男人。”她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刀。
“哦?你怎么知道呢?”我好奇地问着。
“傻妞。其实明眼人一看知道。他喜欢你很深。以后你会懂的”她诡异地笑了笑,尔后,我亦跟着她傻笑着。我不晓得她为什么这样说,但我希望这是真的。他真的很爱我。尽管我不能料想我们能够走多久。
这是我一直都在犹豫与思考的事情。人生中本来就有很多不确定的事情,那些失去的青春里,会不会有一点点涟漪在心底泛起波纹。
“微。你喜欢听音乐么?其实设计师的灵感很多时候都可以来源于音乐。我期望你有天也可以设计出自己的衣服。我相信你可以。”
“你太抬举我了吧?我一点基础都没有。”
我低声地说着。
“微。没有人会一生下来就会的。你要知道,你家的男人是设计师呢,你在害怕什么呢?”
“亲爱的旭儿。为什么你那么看得起我呢?我只是小女人一个。真的不敢奢求太多。”
“嗯。我先去忙,今晚你来右岸咖啡馆,晚上八点,你去那里等我。我想跟你聊聊天。你去到的时候,找到前台的经理跟她说,你认识我就可以了。”
随即,她随手拿起一张白纸,在上面写着:东南大道二十号第四卡。然后她微笑地说:“呐这是地址。你如果不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问陈宜。”
我才注意看她的眼睛,她的瞳孔尽管乌黑,但却有无边无际的忧伤。会不会在她的背后也有着不可触碰的疼痛?其实我从来不算刨根问底的人,只是很多事情,都会有一定的缘故,然后可以持续到现在这个样子。
梦想真的是最美好的力量,可以尽力去拥抱或者是实现自己的梦想,这是多么奇妙的事情。
她终于开始忙着她的设计,我渴望在她的设计里可以看到不一样的设计理念,尽管我只是一知半解,但最有质感的,是可以保留的。就像是黑白搭配,永远都不曾过时。
“微。你过来一下。”宋嘉奇突然把我喊了过去,我只是悻悻地走向他。
“唔。怎么了。”我坐在他的旁边,饶有兴趣地问着。
“你看这里,如果运用粗线条会不会好点?然后肩上的设计可不可以有那么一点点的海军风?设计一个襟章,你看怎么样?呃。我想设计一件蝙蝠袖的T恤。”
“蝙蝠袖么?其实宽松也挺好,只是襟章的设计会不会显得有那么一点怪异?要么设计成不对称的袖子,你看怎么样呢?然后你的这里可以运用粗线条,应为这里可以凸显一个人的曼妙的曲线。”
只见他做思考样,左手的笔在不断地转动着,“呃。也可以。微。刚刚旭儿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事情,她找我今晚去咖啡馆聊天。嘉奇,她说希望我也可以设计出衣服出来。”我突然骄傲地说着。
“哦。那你自己希望设计出衣服么?”
“嗯。也许,但若是可以,我只是希望尝试而已。”
“笨女人。”宋嘉奇只是怜惜地摸了摸我的头发。“你去看看旭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
我只是嗯了一声便去找朱旭儿。只见她修长而纤细的手指夹着一根细小的铅笔,虎头虎脑地在想着什么。
“旭儿。怎么了呢?在想什么呢?”
“没,微,今晚记得去那里。记得哦。”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我曾经料想她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不敢确定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某些隐藏太深的城府会不会有天突破城墙,冲击而出。
墙壁上的电子钟正显示着下午五点整,我与宋嘉奇准备回去公寓。工作室的成员也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工作室。
当我走出工作室门口的那一瞬间,我才蓦然发现,她工作室的名字亦有鸢字。
也许,我们都是如鸢花般地在绽放着所有的感情。在流失的时光里,找寻着自己的踪影。
“走吧。”宋嘉奇牵着我的手,往公交车站走去。我依赖这样的安定。只有手心传递的力量可以让我安定下来。
坐了将近十多分钟的公交车,才回到了公寓。我躺在沙发上,对宋嘉奇说:“亲爱的。你去做饭好么。我累了。先躺一下。”
他只是笑了笑,说:“我做饭?可以啊。但是,你要做一个星期的给我吃的哦。”
“行行行。你先去做吧。我先睡一会,反正还早。”
我不晓得我到底睡了多久,只是我知道我睡的很酣,我似乎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
我梦见了方薇,和我亲爱的父亲,在梦中的方薇的样子依然素丽,依然是那么美丽到不可方物的女人。他们在一个庄园那里奔跑起来。庄园在一个半山腰的山上,上面种满了野菊,还有我挚爱的兰花。我轻唤她的名字:方薇。她偶尔转过头来看我。一脸的微笑,我向前奔跑起来,与她拥抱起来。
她轻唤我的名字:若微。你要好好的。知道么。我正准备回应她。终于从梦中惊醒。
“微。怎么了?做梦了?”他坐在沙发上,安抚着我不安的情绪。我只得靠在他的肩膀上。
“嘉奇。我做梦了。”我紧紧地拥抱着他,生怕他会消失一样。
“唔。你梦见谁了?”
“方薇。还有我的父亲。然后,梦中的自己似乎与现在的自己有很大的差别,我怕有天你也不在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一直都在。乖。我们去吃饭吧。”
我才从沙发上起来,揉了揉揉睡意惺忪的眼睛。往浴室里去,我看着自己的样子,脸色苍白,我笑了,苦笑着,然后我瞬间很想哭,打开花洒,任由水滴不断地淋湿自己的身体。随即,我拥抱自己,终于崩溃,便哭了。
我不记得是过了多久以后,宋嘉奇才把我抱回房间里,一边在埋怨着我为什么那么傻,到时候出了事情怎么办。我只是笑了笑,对他说:“其实我只是想清醒些。我知道我亏欠我的母亲太多,也太过想念他们在世的日子,嘉奇,我想这个月的中旬回去嘉木一趟。你要陪我回去么?”
“好。你先擦干身子,换套衣服,不要感冒了,你要知道现在新生活才刚刚开始,要是病了怎么办呢。不要忘记你还跟朱旭儿有约。难道你忘记了?”
我乖乖地换好衣服,擦干身上的水滴,随后便与宋嘉奇一起在客厅吃饭。
我随便地吃了几口饭,大多数都是在跟坐在对面的宋嘉奇聊天,我承认我依赖这样的日子,我奢望这样的生活可以弥补我的不安全感。
墙壁上的钟当当当当地响着,差不多到八点钟,我起来告别宋嘉奇,往右岸咖啡馆跑去,去到的时候朱旭儿早就在那里等我,并远远地向我招手。
我向她的方向走去,安静地坐了下来,椅子是古典的欧洲风格设计,圆圆的桌子,上面满是充满古朴风格的图案。
“微。你终于来了。”她坐在我的对面,安静地说着,我才留意她的眼影是深蓝色的,非常的鬼魅,眼线画的很深,我亦可以看见她乌黑而深邃的瞳孔。
“你要喝什么呢?吃过饭了么?”她依然耐心地问着我,我只是点了点头,随即说:“我想喝卡布奇诺。”
“阿月。来杯卡布奇诺。”她对站在旁边的服务生说着,只见服务生转身便去忙碌。
“旭儿。你想跟我说什么?”我首先打破彼此之间的沉默,微笑地问她。
“微。我想跟你说我的故事。因为我认定你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
“呃。那你说吧。我听。”
“微。工作室是我所有的梦想,我花了那么多年的青春才拥有一个自己的工作室。其实我很喜欢你的名字,若微,若安好的晴天,微笑的青春,多好的名字。其实你知道么。朱旭儿不是我的原名,我的原名叫洛颖,我的父亲曾经是一位钢琴教师,他的手指非常修长而且纤细,我喜欢他手指里弹奏出来的每一个音符。”
服务生把我的卡布奇诺端了上来,我闻了闻浓郁的咖啡的香气,瞬间迷醉。随后,轻噘一小口,便低声地问着:“哦,亲爱的,那你为什么不去学音乐,反而去念设计了呢?”
“微。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的问。只是父亲在我差不多十来岁的时候就跟一个女人私奔了。我的母亲开始独自抚养我,直到我到国中毕业。然后她把我送到一个叫朱柔颖的女人的学校里,据说她是我母亲的世交,其实我不想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能够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也足够好。于是,我便开始拜师,她是一个美丽到不可方物的女人,她曾经跟我说,颖,你的母亲这些年的难处我相信你能够感受得到,既然她把你托付给我,我也会努力把你教成一个好的设计师。但是,时光是漫长的,你能够学成自然是好事,若是没有学成,我只想你往后的日子会有些许的沉淀。这样的话,你的收获会多出很多。我记得我跟她学的时候那一年的夏天超乎往常的热,那个地方叫紫圆,那里是盆地的地形,整个夏天都不曾有海风吹拂。我开始慢慢跟她学习,她的手指不算修长,但我爱她的设计,非常有灵性和灵魂。我甚至看到了自己的灵魂在不安地跃动着。她在一天午后跟我说,颖,不如你改个专用的设计名。我只是沉默,尔后她才说,你跟我的姓氏,叫朱旭儿,好么。然后我就一直都用这个名字到现在了。”
“微。后来我才发现,我真的爱她。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却真的发生在我的身上了。我爱她,深入骨髓,我觉得跟她在一起,我的灵魂得到了救赎。”
我一边听着她的故事,一边感觉到时光在不断地倒流。是不是对一个人的爱可以通过有灵魂的作品从而得到展示。如果是,那样在充满爱的环境下,那些粗线条裁剪出来的,也许是最美好的,也是最生动的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