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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云头一越

神者,潜力也,何潜之有?

生命高深莫测,永世不能穷尽,此乃神道之根本。

练筋骨,习功法,聚灵气,破枷锁;

释放生命之力,使如新芽破土,势比苍天。

人身虽仅象五行之一,但需知五行相生,功夫到时,自然游刃有余。

——《炼神》

忽然变得好安静。

我听不见水声,也听不见风声,只有我自己慢慢心跳的声音,整个世界都沉默了,似乎只有我能发出声音。

我还在水里,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这水的柔软、和温度。

但是为什么我感觉这么飘,眼前的一切都在飘,我记得我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他就坐在我旁边,一动不动的,却让我感到很舒服。

可现在他消失了,不知为何而来,又不知为何而走。

我相信世界的沉默和他的离去有关,这只是我的直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有东西在发光,五色的,七色的;还有乌云,有那朵花。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我的心跳,和缓缓的,水在流动的感觉。

我是一条鱼。

我已经忘记了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许是一千年前,也许是一万年前,也许更久。

我不知道我长得什么样子,因为这里只有我自己,没有别的鱼。

这是我的家,一个坑,一点水,很温暖,很舒适。

从我出世的那天起,我就有了自己的思想,知道了很多的东西,没有人教过我,这是天生的。

我的家很小,一个转身,就转了一圈。

自己一条鱼的生活很无聊,所以我会找很多事做。

最开始,我会贴着墙一圈一圈的游,一直游到中心;然后,我开始数地上的沙子,一粒一粒的数,直到困了;接着,我开始玩沙子,把他们堆在一起,打散,然后再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家里的东西已经玩遍了,我又开始无聊了。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那天,我趴在地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沙子,任凭身体一点一点的游动。我一不小心失去了平衡,侧着身子趴在了地上。

忽然,我听到了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

是雪片轻轻落地的声音;是旋风掠过草面的声音;是动物出来觅食的声音;是好多好多我第一次听到的声音!

我开始每天贴着地面游动,这样真有趣。

慢慢的,我开始贴着墙面,然后,贴着水面。

直到有一天,我试着露出头去,偷偷的看了一眼。

外面好大,比我家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我出不去,因为我跳不高。

我念念不忘外面的世界,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家好小,虽然很温暖,虽然很舒适,但是我更想去外面那么大的地方游一游。

我开始像水面跳跃,最开始,我只能露出半个身子,我接着的跳,一次、两次;我继续的跳,一个月、两个月;我不停的跳,一年、两年……

我不知道跳了多久,只知道我终于一眼看到了外面世界的全貌,白白的雪,亮亮的冰,有花、有草,有好多小动物,我每次跳起来,他们都会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我,那眼神,和我看他们的一模一样。

忽然有一天,我觉得身体里充满了能量,我高兴极了,狠狠的跳出了水面。

那感觉不像是跳出来的,而是游出来的。

我在空中摆着尾巴,摇着鱼鳍,和在水里一模一样,我在飞,我能飞了!

我相信整个山谷都能听到我兴奋的喊叫声,我迫不及待的飞来飞去:我要看看那朵最美的花;我要去和那群小动物一起玩;我要去草丛里打个滚;我要数一数这山谷里有多少粒沙子……

就这样,我的生活又开始有趣了。

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山谷里的一切,终于也不再新鲜了。

我回到了我的家,它可真小,小得可怜,但是已经足够了。

我躺在地上,尾巴时不时的拍着地上的沙子,眼睛呆呆的,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叼来了那朵花,把它养在水里,没事的时候看一看,就好像看到了整个山谷,它有七个花瓣,有其中颜色,它真好看。

生活又变得好无聊,比以前还要无聊。

我忽然好累,好像睡觉,我慢慢闭上了眼睛,在闭上之前,我看到了天上有一片云彩,它真美……

然后,我就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感到水在流动,这简直不可思议,我家的水从来不会流,发生了什么事?我的脑子有点懵,我忽然想起了那朵花,那朵最好看的花,我亲自把它摘下来养在了家里,可是现在。它不见了……

我很着急,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着急,那朵花似乎对我没那么重要。但是我没时间去想,我只想快点找到它。

四周空荡荡的,完全没有花的踪迹。

我突然想到那彩色的光!我猛的抬头,在远处的天空,我看到了我的花,虽然没有了七种颜色,但是那七个花瓣我认得,那是我的花!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游过去。

我想把那朵花带回来。

可是,为什么,我动不了。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你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可你却动不了,明明是你的,却怎么也得不到。

不对……这花好像不是我的,它只是长在外面,被我偷偷摘回来的,它本来不属于我,那什么是我的?这个水池?这些沙子?不对,这些似乎都不是我的,他们只是恰巧在我身边。

那什么是我的?除了我自己,我还有什么?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好久好久,也许只是一瞬间。

我还是动不了,一丝一毫都动不了。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这一切都不是我的,而我被他们包围着,所以我动不了?

那我有什么?什么才是我的?

我想起了那段转圈圈、玩沙子的日子,还有在草里打滚、和小动物嬉戏的日子,还有叼起那朵花,屁颠屁颠游回家的日子,它们像鼓槌一样敲着我的心房,敲得我有点困,我又想睡觉了……

在我闭上眼睛之前,我又看到了那朵云,那朵白白的云。

我幡然惊醒。

这朵云,我睡着之前看到的就是这朵云。

就是这朵云,它让我在睡着的时候不自觉的笑了。

就像当初我跳出水面飞进山谷一样,这朵云曾一瞬间让我生起了向往!

我不能睡,我想去看看,我想去看看云上面是什么样的!

困意越来越浓,我觉得我随时可能把持不住自己。

这一觉会睡到什么时候?前一觉醒来花没有了,那再睡一觉,会不会这云也没有了?

不!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

我感到了整个山谷的风都在向我涌来。

我感到内心深处忽然迸发出一种力量!

一种沉闷已久的,要觉醒的力量!

我的尾巴可以动了,我的身子也可以动了!

那朵云,我现在就要过去!

有水在流进来,从一开始我就感觉到了,这水流很缓,很柔和,从云的方向流进来。

我逆流而上,直奔那朵白云而去。

水势很缓,却仿佛重逾千斤;水很清,可水底却很黑,是黑色的云。

那云里冒着七色的电光,那颜色,和那朵花一样美丽。

我半个身子沉在水里,半个身子露在外面,那水把我向下拉,而外面的风,却把我往上吹。我的身体好像被折断了,这两种相反的力量让我感到无比的疼痛,接着渐渐麻木,最后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我的尾巴已经被撕掉了,我的鳍也没有了,可是我感觉得到我还在向上移动,我离那朵云越来越近了!

没错,越来越近了。

这时,刚刚穿梭在乌云里的七色的闪电忽然光芒大作,他们变成七条舞动的鞭子,排成一列,仿佛对我虎视眈眈。

不过我并不在意,因为那云离我太近了,马上我就能到云彩上面去了。

七条鞭子狠狠的挥舞,每抽一下,都会带走一条鳞片,很吓人,但是一点都不疼。

我感觉到我的周围有很多人,他们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是恐惧,好像是贪婪,好像是敬畏,好像是鼓舞,我来不及一一分辨,因为,我要游不动了。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跃出了水面。

那朵花就在我身下,透明的,有七个花瓣,真好看。

可是我没有碰到那朵云,它就在我眼前,我甚至可以闻到它的气味!

我不甘心!

我已经没有了尾巴,没有了鳍,没有了鳞片,没有了花,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只有那么一点点的渴望!

我只是想去云上面看一看!

我一定要上去!

身体在向下坠落,狠狠的坠落,我甚至能听到它掉进水池的声音。

可那朵云还在我眼前。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像灵魂出窍,我离开了我的身体,我的灵魂狠狠的撞进了那朵云里。

不语的嘴张的老大,眼前的一切让他瞠目结舌。

他不知道那条鱼是怎样忍受了那种生吞活剥的历程。身体、皮肉,被一点一点的剥落,风和水在撕扯,闪电在鞭打,虽然没有血,但那比任何场面都要血淋淋的。

但那条鱼挺过来了,它成功的逆流而上,越过了那朵刚刚还在发光的花。

然后,那条鱼的眼睛发出了比之前的莲花更加耀眼的光芒,那光芒狠狠的冲进了莲花上方雪白的云朵,而那条鱼,直直的坠入水中。

不语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朵云,他坚信,那朵云一定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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