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无所事事的无;
痕,踏雪无痕的痕。
——《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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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偷偷摸摸的做过一些事。
这些事也许对错不一,但无一例外的只有自己知道,也许,还不想被别人知道。
却常常事与愿违。
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状况之一:“越想被别人知道的事,越不为人知;而不想被人知道的事,偏偏尽为人知。”
何解?
想为人所知,便略有殷勤,牵强话题,有不自然之态,则事难成;
想不为人知,便要故作无事,极尽寻常之举,奈何寻常之人皆有不寻常之举动,过于寻常,则不寻常,故事难掩;
一般情况下都是这样。
可不语显然不一般。
怎么不一般?
首先,不语并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但这不是他的问题,因为父母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眼中没有对错,心中自然坦荡。
——没有“对”“错”,如何约束自己?
——圣人眼中亦无“对”“错”,而圣人哪里是“对”、哪里又是“错”?
说话间,不语:到家了。
东张、西望,不语和平时一样。
母亲在树下绣着一块白布,绣过的地方也是雪白的一片;父亲懒懒的瘫在旁边,脸上盖着一本看不见封面的书,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在睡觉。
一切都和平时一样。
下午的阳光,就像烤炉里的火。
炎炎夏日在烤着烘烘的炉火,那是个什么滋味?
在这个时候,很多人都会选择睡个午觉。或是在一个没有阳光直射的地方静静的呆着
——如果可以的话。
可一种人出外
——孩子,像不语这么大的孩子。
他们一刻都闲不住,无论严寒酷暑还是刮风下雨都不能阻止他们无端的热情。
巨树、竹楼、空地,再熟悉不过的环境。
不语却能来来往往,乐此不疲。
竹楼的后面用竹竿支起了一个简易的凉棚,母亲一年四季都在这里做饭。
每当不语嘴馋了想吃东西的时候,总能在这找到他想要的。
是谁准备的,什么时候准备的?
不语从来没有想过。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的东西任凭他拿,任凭他用,连问都不会有人问一下。
这次也不会例外。
目标是食物!不语偷偷摸摸的钻进了凉棚……
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就连不语自己都不知道,也许这样偷偷摸摸的。会让一切变得更加有趣
——真是有趣的心理。
和计划中的一样,凉棚里放着许许多多的食物。
比平时多了一倍还不止。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不语想都没想就把所有的食物一股脑的装进了自己的背囊——那个小小的背囊。
“有这么好好吃的,无痕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语情不自禁的想。
树下:
母亲还在绣着那块白布,如此恬静、如此美丽、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可那嘴角却忽然微微的上翘,闪过一丝笑意。
父亲的脸上还盖着那本看不见封面的书,懒懒的瘫在一边,一动也不动,不知是在看书,还是在看书。
·····
夜深,人静。
人静而已。
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样一件事:“天黑了,所有的一切都要睡觉了。”
真的假的?
是因为人睡了,万物不得不睡;还是一切都睡了,人只能入睡。
——你认为呢?
不语在睡,似睡非睡。
他并没有呆在自己的树屋。
这里是一片旷野,有一方池塘,一朵蘑菇云,和闪闪的星光。
不语在云的最高处,他静静的坐着,盘膝而坐。
很多人都能一眼分辨出醒着的人和睡着的人,当然,这靠的不只是外表。
醒着的人身上都有一种活力,这种活力会彼此感应、彼此吸引,从而发现彼此
——所以才会有这样一种奇妙的人:他们明明没有看见任何人,却能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这就是我们常说的“直觉”。
而在睡着的人身上,这种活力微乎其微,甚至连一丁点都没有,这非常有趣
——于是又有了这样一种更奇妙的人:他也许就站在你身后,或者和你在同样的环境共存了很长时间,可你却一点都没有发觉。
——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存在感低”。
现在的不语很奇妙。
他很静,却不是没有声音,还有呼吸,有声音的呼吸。
人在呼吸;
风也在呼吸;
风与人同在,人与风共呼吸。
每一次的吐纳都会吹起一阵风,风声响自远方,却听在身前。
均匀、平缓、有力、不断绝,宛如天籁。
看到的人会有一种感觉,感觉不语在长跑,深久、绵长、缓缓推进。
可不语只是坐着,静静的坐着。
这是一种非常理想的状态,与环境合一,近乎冥想,却又想入非非。
怎么会这样?
很多人都知道一个词——氛围。
演唱会的现场,热烈、欢呼、沸腾、快乐如波潮水般侵袭,你会忍不住一起快乐;
影院正映悲剧,现场鸦雀无声满是哀伤,这样的环境里,你一定不由得情绪低落;
阳光明媚的天气你会有莫名的好心情;
阴雨绵绵的天气你会有莫名的坏脾气;
这就是氛围。
那么,坐落云端,身披星辰,听风鸣响,放眼天涯,又会是什么氛围?
在这样氛围中,又会生发出怎样的状态?
不语说不出,很多东西本不是语言可以表达的,任何可以表达的东西,都是有局限的。
不知过了多久,不语“醒了”。
全身说不出的舒服,他情不自禁的张开双手:“啊——”。然后摆成一个大字,懒懒的躺了下来。
父母已经不再限制不语,任他像雏鹰一样尽情飞翔、自由成长。
不语对此求之不得,晚上他会一个人爬上蘑菇云静静的坐着,清晨他会潜入树林静待第一声“鸡叫”。
奇怪的是他每天都排得满满的,甚至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但却一点都不困。
不语乐在其中,他感觉每一天的生活都有趣极了。
对,有趣极了,可有趣的背后还有些别的东西。
平静,极其的平静。
不应该有人能够享受这种近乎奢侈的平静和快乐。
就像孩子的童年:有欢乐和美好,也有必不可少的痛哭流涕。
这是定律,谁也无法打破。
不语也是一样。
凌晨,昏暗,有微亮,不语挂在树枝上,微微眯着眼睛,听着第一声“鸡叫”。
“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