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去,轻轻柔柔,不带走,不滞留。
——《不语》
********************
这里就是山顶,有点秃,有点荒凉;
没有植被,没有动物,只有一个陌生人;
山顶有庭院大小,很开阔,没有任何阻碍视线的东西;
头上有云,像一张摊开的大饼挡住了天空;
我已经在山顶
——险些坠落的山顶;
我叫不语,是个修仙者。
·····
我喜欢做很多事,和父亲一起打猎,和母亲一起散步,在森林里到处跑,收集一些有趣的小玩意,还有最近非常迷恋的——烹饪。
父母很少和我说起外面的世界,我很好奇,很想出去看看。
我不知道怎样才算“外面的世界”,在我看来,只要是我没去过的地方,就是“外面的世界”。
我很少说话,不是不喜欢说,也不是不会说,只是有些害羞,不知道怎么第一个开口;不过没关系,我很喜欢一个人思考,一个人安静的躺着,一个人快乐的奔跑。
一个偶然,我变成了一个修仙者,虽然不是很懂,但这似乎很有趣,很不可思议,更重要的是——我可以出去“外面的世界”。
我喜欢一个人偷偷的做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这很刺激,很有成就感。
从前,我会一个人偷偷的钻进森林探险,就在前几天,我终于走遍了整片森林。
现在,我想去新的地方探险,我选择了一座山——不知道名字的山。
来之前我问了父亲很多附近的地方,唯独没问这座山,他们一定想不到我偏偏会到这里来。
一定的。
这座山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山是黑色的,裹着白色的云,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这山很热,我只能用灵气把全身紧紧包住,这样很累,但只能这样——我认为。
我不知道这山有多高,也不知道爬了多久,虽然不是很累,但很烦,因为我一直看不到山顶。
“别急着走,路还长着呢,看看路边的花花草草会比早到终点更有趣”。父亲这样说过,我还记得。
于是,我时不时的眺望远方,寻找附近奇怪的石头,还在凸起的地方打了个盹……
很快的,我到了山腰。
控制灵气很耗精力,我有点晕,附近的灵气变得很稀薄,山也越来越热,好热。
奇怪的是,我一滴汗都没有出,身体热得发涨,不知道怎么才能凉快点,只能忍着。
越来越热、越来越涨,就像憋了很大很大的劲儿,这样下去我不被热死也会憋死!
意识有些模糊,本来凸起的岩石忽然成了茂密的枝叶,我兴奋极了,就像在树林上奔跑一样,脚下用力一瞪,窜了出去。
一脚踩的是山,一脚踩的是树,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山还是树,但这样很快,很舒服
——让我忘记了时间
——忘记了自己
上升,上升,不断的上升,面上的风就像清水扑在脸上。
不热了,不涨了,舒服极了,如果可以一直这样跑下去,我宁愿没有山顶。
可山,必有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山顶。
然后,莫名其妙的我就掉下来了。
再然后,莫名其妙的我又上来了。
·····
这个世界果然会发生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虽然还有些不敢相信,但我总归是上来了,山顶虽然什么都没有,但居高临下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和这比起来之前的坚持都是值得的。
对了,现在不是看风景的时候,山顶还有一个人。
这是除了父母之外我见到的第三个人,从我到山顶之后他都没有看过我一眼,即使是现在我就在他跟前也是这样,就像根本没有我这个人。
他盘着腿坐在地上,可即使这样我也要抬起头才能看见他的脸,他很专注的盯着地上的一个坑,那坑有一个盆那么大,坑里是水,青色的水——好像在哪见过这样的水,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我盯着水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母亲说过:“在别人专心做事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
我只好坐在地上安静的等。
这人很有气势,衣服的颜色很浅,看上去有些粗糙,但腰带和靴子却金光闪闪的非常拉风,他的脸很刚毅,线条清晰,黑色的短发显得十分干练,但是额头前面那缕红色的刘海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邪味儿。
这人从头到脚都在传递着一个讯息——他很有趣!
所以我一定要等,等他忙完,等他可以说话。
********************
正午,山顶,对坐两人。
一大,一小;一凝神静气,一东张西望;一个是陌生人,一个是不语。
由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构成这种画面,实在是有趣的很。
有趣的很。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找不到原因,摸不清脉络,猜不出结果。
其实,是这样,因为事,是人在做。
人要做事,只有两个原因
——必须做
——喜欢做
人永远不知道人必须做什么,也永远不知道人喜欢做什么,所以,很多事,总会让人无法理解。
就像现在这两个人,怎么理解?
那陌生人就是一尊雕像,一动不动,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聚精会神的看着身前的那潭水。
不语则像个不倒翁,摇头晃脑前倾后仰,下半身却稳稳的坐在那陌生人的对面,一声都不吭。
一个必须做,为什么必须这么做?
一个喜欢做,为什么喜欢这么做?
——谁知道呢。
人做的事猜不出,大自然的事更猜不出。
——山顶竟然在下雨
放眼一望尽是白云飘飘,阳光明媚,唯有山顶上这片大饼呈现出灰黑之色,雨势滂沱,无风自动,远远望去如山河决堤,煞是惊人。
可那盆口之上,竟没有一滴雨水。
看那山上,一个雕像,一个不倒翁,竟没有被这大雨影响分毫。
又看过去,那瓢泼的大雨打在身上竟连水花都没有,不只是身上,落在山上的雨滴亦如石沉大海,不见踪迹。
为什么?
再看那口坑中,青色的水本是满满的,现在却只有浅浅的一滩。
为什么?
雨势渐小,那浅浅的一滩水也越来越少。
随着最后一滴雨悄然落地,那坑中的水已然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那漆黑的坑中“呼”的一声窜出一道青色的火焰,拇指大小,幽若烛光。
这火点亮了漆黑的坑,也点亮了陌生人漆黑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