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渚他算是当晚的第一目击证人吧,眼睁睁地看着白荷跌下来。”陆谦举起红酒杯,猛灌了一大口。
宁凝脸色煞白,脑海中又一次浮现了那个曾经折磨了她无数次的梦魇——瑰丽的血泊,血泊中央躺着的苍白无力的身影,血,满身的血……光是想象,都已经让人恐惧不能自已,那么真真切切看到了那一幕的阿渚,在那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的两个月里,又经历了些什么……
对面的陆谦腾地站起,盯着宁凝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又是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半晌,恨恨地骂了一句:“妈的,还是得抽一支,你在这吃着,我去洗手间。”
陆谦回来时,座位上早已没了阿宁的身影。
宁凝没有去找阿渚,就好像陆谦从没带她去吃过这顿饭,也没有跟她说过什么曲折迂回的陈年旧事一般。事实上宁凝那次也确实没吃到花狐狸什么东西,毕竟她不是半路就跑了嘛。
一转眼,新年就过去了,喜庆的气氛还没消散,大家又开始忙活着开学了。这一学期,宁凝专业课又多了两门,而且极其不水。宁凝每天花在课业上的时间又整整增了一倍。出乎宁凝预料的是,花狐狸不回英国了,就在本市的一家还算有名的律师事务所里,本本分分地当起了律师。忘了介绍一句了,花狐狸在英国念的也是法律,据说念的还不错。宁凝对于花狐狸在异国追金发美人之余还能抽空把自己的学业抓好这一点,感到很是钦佩。苏渚这学期也有了变化,除了修习学校的课业之外,也会去花狐狸所在的那家事务所帮忙。大家都忙忙碌碌,见面的日子陡然少了很多。
事务所的一间办公室里,陆谦懒懒地倚在沙发上,将手指间夹着的烟慢慢地递到嘴边,深深地吸上一口,又缓缓地吐出一圈云雾。
望了一眼那个在办公桌前盯着一份文件凝眉的俊雅男子,陆谦伸手弹了弹烟灰,懒懒道:“我也只能帮你那么多了,可那只兔子貌似一点都不领情呢,一点动静都没有。”
“总要让她缓一缓的。”苏渚淡淡开口。
“我不信你不急。”陆谦眯了眼。
苏渚不说话,半晌,敲了敲手里的文件,说道:“这样低级的错误,你的文凭莫不是山寨的吧。”
“……”
这回轮到苏渚诧异了:“还真是……”
“……你闭嘴!”
“……”
“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陆谦狠狠地吸了口烟,“最近有个愣头小子对兔子追的很紧呢。”
阿宁最近很是逍遥。
自开学以来,方随这只小白突然对阿宁大献殷勤,首先从工作上来说吧,以前稿子下来了,小白都会二八分,如今稿子下来了,小白必定是一下子全抢过去,在阿宁的强烈抗议下,才会丢给她一两张,使得阿宁在工作间里无所事事,除了吃小白带过来的零食和睡觉之外别无选择。
这就使得阿宁的体重在半个月内整整暴长了三斤。当阿宁看到自己腰处隐隐显现出的一圈游泳圈时,感到很是悲愤。
其次,每晚9点38分,小白就像肯德基宅急送一般准时(宅急送准时么?)候在阿宁的宿舍楼下,一起候着的,还有阿宁最爱的玉米君和鱿鱼君,都是陈记的,偶尔也会有李记的,但是绝对不会有阿虎家的。
这让阿宁的体重,在一个星期之内,又暴长了三斤,当阿宁看到自己俨然已经有肉包子雏形的脸时,很是郁结。
阿宁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了。要不然,三个月后,她出门得用滚的了。
阿宁决定和小白好好谈一谈。
于是,在一个月朗星疏,熏风阵阵的很适合发展奸情的夜晚,阿宁和小白相约在学校的情人坡上。
但是那晚,阿宁那却没有去。
因为一通电话。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2013年4月1号晚上6点58分。
彼时阿宁正在泡泡面,康师傅新出的味道,正咬着筷子瞪着泡面盒呢,突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阿宁只以为是小白在催,没想到接起来,却是花狐狸的声音。
“兔子~”凄凄惨惨的声音让阿宁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啦,被人打了么,叫得这么凄惨。”阿宁一边笑一边掀开盖子,一股浓香扑出来,勾掉了阿宁三尺口水。
“是啊,阿宁,你怎么知道的?”
“花狐狸,”阿宁不紧不慢地挑起一筷子泡面,一边往嘴里送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的存在终于让我有了一丝身处愚人节的自觉了。”
“我哪有骗你,今天我和阿渚去一黑作坊取证,被里面的头头给发现了,叫来一大堆操着家伙的人,把我们给堵着了……”
阿宁忙咽下嘴里的泡面,急急地问:“你被打了,阿渚呢?”
“在医院里躺着呢,还没醒。”
“操!”阿宁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你丫的打电话不知道先挑重点讲吗?”
“我一直以为你的重点是我……”花狐狸委委屈屈地说。
“……”
阿宁不敢再耽搁,匆匆给小白去了个电话就向医院赶去。一进医院,就直奔服务台,揪着一位护士姐姐问道:“今天下午送进来的,重症监护里的那位,现在在哪?”
那位姐姐被阿宁吓得花容失色,但依然保持了良好的职业操守,抖着手翻了一下册子,然后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阿宁。
阿宁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那位护士姐姐继续用悲悯的眼神看着阿宁:“小姑娘,我们医院今天下午没收重症病人,最严重的也就断了条胳膊,你怕是走错了吧。”
阿宁一时没反应过来,正呆愣愣地瘫在地上,却听到花狐狸一声喊:“兔子。”
阿宁连忙转头,望着花狐狸悲切而又悲愤地问道:“阿渚在哪?”
“哎呀,你用不着吓成这样,阿渚不过断了根骨头,都接好了。唔,他睡了一觉刚醒,你要不要去瞧一瞧?”
“花狐狸!!”阿宁悲愤了,“你丫的不过在英国呆了四年半,连中国话都不会讲了是吧!你知道你先前讲的话多有歧义吗?!”
“唔,我还真不知道。”
“……”
气归气,阿渚人还是要看。一见着阿渚,没想到这家伙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饿了……”
里面竟然有孩子气的撒娇味儿。
阿宁嘴角抽了抽,严重怀疑这家伙的脑袋是不是也被人抡了一棍子。
“我要吃学校周记的铁板鱿鱼咖喱,照顾伤员,你掏钱吧。”
阿宁鉴定完毕,这厮脑袋铁定没坏。
待阿宁气冲冲地去买铁板鱿鱼咖喱时,病房里就只剩下陆谦和苏渚两人。
“谢了。”苏渚淡淡的一声。
“你不是早算到了么?”陆谦手撑在窗台上,也不回头,“那一棍子,以你的身手,原本是躲得过的吧。”
“谁知道呢。”苏渚嗓音暗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