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棋星先至烟波号取来了鸟卵。
这二千四百枚鸟卵,听着甚多,实际上,一只鸟卵不过指头大小,二千多鸟卵也只装了一个不大的箱子。一样先取来了十枚,共二百一十枚。
本来船上有个笼子,饲养得有十来只鸽子,一起取了来。
众人都围着观看,从未见过,真是希奇。
陶婆子看了一会,道:“这个就叫鸽子,嗯,只是这种鸟儿,还不如我家养的鹦哥儿好看,只怕难卖得出价钱啊。”
杜棋星欲言又止,左右看了看,又给周管事示意了一下。周管事领会,将房间里的下人们都遣了出去。杜棋星还不放心,又命周管事派了一些仆人远远的在房间外把住,不让人接近。
众人看他如此郑重,都很惊诧,不知他要说何事。
杜棋星先严肃的看了看房间里的众人一眼,才说:“今天我所说的话,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千万不可外传。”
然后才开始介绍:“这笼子里的鸽子,非是凡品,乃是百年难遇之异种。鸽子这种鸟,与其它一切鸟都不同。鸽子非常聪明,经训练之后,可以在两地之间往返。其它一切鸟都没有这种本事。比如,在落星坳这里养的鸽子,带到汴京去,然后打开笼子,鸽子就会自己飞回落星坳。利用鸽子这种习性,就可以训练他来回汴京与落星坳之间。训练的方法,简单的讲,就是准备两个笼子,一个设在落星坳,一个设在汴京。落星坳这里的笼子,是专门给鸽子住的,不喂食物。而汴京的笼子则只放食物,不让鸽子休息。这样鸽子早上从落星坳的笼子里出来,就得飞到汴京的笼子里去吃东西。晚上又要从汴京飞回来,到落星坳的笼子里来休息。这样训练一段时间,自然的鸽子就会早上飞去汴京,晚上飞回落星坳。”
众人听了,都是一头的雾水,鸽子这样子飞来飞去的,又有何用。
陶婆子听得直咋舌,“我的娘哎,吃个饭得去汴京,走水路得三天三夜哩。这样麻烦啊,这鸟儿也忒辛苦了。”
杜棋星笑道:“右承事,你想岔了,若是人坐船去汴京,自然得三天。鸽子只要半个时辰。你忘了,它是能飞的。”
“呵呵,对,卑职倒是忘了它是飞过去的。”
“鸽子训练到能够两地往返了,就可以用一张小纸条,写上字,绑在它的腿上,然后,放出去,半个时辰后,它就到了汴京。汴京那边的人,就从鸽子腿上取下小纸条,看了来信,再写好回信,绑在鸽子腿上,放出去,半个时辰后,鸽子又飞回了落星坳。”
“鸽子送信,奇思妙想,子渐,你这心思也算是用绝了。”郭式青听了,赞不绝口。
喻水奇却是眼睛放光:“半个时辰?好快。”他已经隐约猜到了,费这么大功夫,用鸽子送信的目的。
“喻六弟倒是明白,当然是快得紧啊。我问你,若是一个人从汴京到辽国的都城上京,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倒不是太清楚,总得三五个月吧。路太远了。”
“若是鸽子从汴京到上京,只需要。。。。。。”杜棋星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天。”喻水奇猛的站了起来,倒吸一口凉气。
“正是。”
其他几人也是心中骇然。
此时,因为交通非常困难,信息流通得极慢,一些重要的信息,传递速度慢得令人发指,比如,辽国皇帝死了小半年,大宋朝堂才得到消息。
杜棋星背着手,神色得意,“只需要一天,上京的一切重要消息,汴京就全知道了。比如,早上太阳刚出来时,辽国皇帝驾崩了,到晚上太阳落山时,汴京朝堂就已经知道了。诸君想一想,这鸽子厉害不厉害啊?”
“厉害,太厉害了。”周景松惊叹不已。
郭式青又肃然加了一句:“汴京的重要消息,上京得三五个月后才能知道。”
鲁涤平嘴里喃喃念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厉害,厉害,太厉害了。”
朱仿原以为他们只是养鸟谋利,心中大有反感,此刻也是走到笼子边,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鸽子光滑的羽毛,嘴里说:“好鸽儿,好鸽儿,真国之重器啊。”鸽子咕咕叫着,亲热的啄着他的手指。朱仿面上露出微笑,对众人说:“这些鸽儿,一定要养好,千万不能出岔子。
杜棋星洋洋得意的哈哈大笑,“我这鸽子,也可称为信鸽。”
甫一笑完,又面色一板,铁青着脸,森然道:“只是信鸽这个称呼,绝不可以流传出去。若有泄密者,莫怪我翻脸无情。”
读书人到底见识广,此时自然明白杜棋星为什么如此之慎重。若是这鸽子的用途泄露出去了,只怕对于大宋是天大的祸事,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都是想也不想,齐站起来,对杜棋星说:“大司业放心,卑职等绝不敢泄露。”
杜棋星点点头。
一众读书士子,只觉得肩上责任重大,都不言语。
房间里空气沉重,压得人吐不过气来。
那周管事听到此时,也知道这件事情牵涉之大,也是吓得浑身发抖,浑说不出话来。陶婆子还未全听懂,只是感觉到房间里气氛不善,也是直抖。
周景松看着这两个人,冷声说道:“周管事,陶嬷嬷,今天这些话,若是有半字泄露出去了,就让家里人给你们收尸吧。”
两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周管事忙道:“老奴跟着老爷几十年,如何会不知道轻重。若有泄露,只怕就是抄家灭族的祸事,连收尸的人也没有了。老奴焉敢说出半个字来。”
陶嬷嬷听了周管事这番话,更是吓得浑身象打摆子一样,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陆秉堂看了只觉不忍,张了张口,想说两句求情的话,奈何此事实在是干系太大,不敢开口。
杜棋星温和的对二人说:“既然让你们听了,自然是信任你们。切不可辜负这番信任。”
二人齐声说:“大司业放心,卑职绝不敢辜负信任。”这才让他们站起来。
杜棋星走到笼边,指着这笼子里的鸽子说:“这些鸽子也分成几类,这两对儿,是长程信鸽,名叫朱砂眼。能飞二千里,从上京到汴京,只需要一个中转站。”
朱仿问:“何谓中转站?”
“信鸽有时会中途走失,永远回不来了。距离越短,走失的就越少。因此,信鸽往返地之间,距离不能太远。若是太远,走失的就多了.要减少这种走失,就得在两地中间设置一个鸽笼,鸽子飞回来,就进笼休息.信则交给另一只鸽子,继续飞向目的地.这个放鸽笼之处,就叫中转站.”
“若是非常重要的军国机密,送这密信的信鸽走失了,岂不是大麻烦?”
“无妨,一次多送几只。非常重要的密信,自然还可隔上半天,再送一批。放出去的鸽子多了,走失一二只,自然就无妨。”
“好。”朱仿听了高兴得合不拢嘴。“有了信鸽,如虎添翼啊。嘿嘿,夏国,辽国真如跳梁小丑,灭此朝食,易如反掌耳。”
众书生都是鼓掌大笑,心中激动。
郭式青更是攘臂挥拳,满脸潮红,“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诸君,此正大有为之时。”
大家都高声叫好,气氛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