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陆方堂,一向主持家里的日常生计,自是感触最深。别看这个小物事,一年卖得几千个,料是不难的。一百文一个,五千个木翅就是五百贯,这真是一笔巨款啊。而成本低到不可思议,几乎全是纯利,这笔买卖当真是做得。如此这般,十年下来,就是五千贯,当是能够置办下一份偌大的家业了。想到此处,心中大热,向父亲看去。
只见陆太公伸手捋须,脸上还是笑咪咪,只是极快的眼光扫了他一下。陆方堂心领神会,刚要开口,却听得杜棋星抢先言道:“太公稍候,我还有一个物事,一并取出来大家看看。”
说完,转身进堂去取了。
外面四个人,不禁面面相觑,内心都是骇然。这个杜棋星撒豆成兵,坐地生财的本事适才众人都体会到了,难道还有木翅一般的好东西?
杜棋星手里又拎了一个物事出来,陆秉堂耐不住好奇,一把抢过来,却是一个圆东西,粗白布做的,约一尺大小,象个装菜的碟子,边缘上翘起来约一指宽,向内卷起。“这是何物?”
现代人若看到这个东西,就太熟悉了,一个飞盘而已。杜棋星微微一笑,“唤做飞盘。”
陆正堂接过飞盘,细细端详,又捏了捏边缘,敲了敲,“听声音,怕不也是竹木之物吧?”
杜棋星赞道:“二郎好见识,正是细竹竿剖开来,笼成一个环儿,外面以粗布蒙上制就的。”
“却作何用?”
杜棋星右手拿起飞盘,跑到远远的约五丈处,手上使力,平着向外一挥,飞盘嗡的一声就平稳的直飞向陆秉堂,陆秉堂忙伸手去捞时,那飞盘却转了个弯,绕到他身侧去了,这一捞却没捞着.陆方堂正在身侧,眼疾手快,伸手一抄,倒抄个正着。
一行人又是哈哈大笑,齐赞有趣。陆秉堂抢过飞盘,也学着平抛了出去,飞盘直飞到杜棋星身前,突然拐了个弯,杜棋星早有准备,身子向前一冲,右手由下向上一钩,正好抄住飞盘。
陆秉堂鼓掌大笑,“好身手。”
这般玩了一会,众人都是情绪高涨。
飞盘落到陆正堂手里,他捏着正反细细查看,“杜小郎,这个物事,实在有趣儿,不知所值几何?”
杜棋星笑而不言,只是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陆正堂与陆秉堂齐声道:“一百文。”三人哈哈大笑。
正高兴时,陆方堂开言,“站得久了,父亲且歇息一会。”
这才进堂分宾主坐了。
陆方堂先开言,“杜小郎若是敝地安居,这房子,寒家倒有一处空闲所在,极是恰当的。小郎饶有家财,此处房产虽然不如寒家宽敞,若是小郎安家,想必也是够的。价钱都好商量。”
太公坐在上首,捋着花白胡须,缓缓接道,“方堂,这些事且先不谈了。让小郎先安置下来才是。”
陆方堂心神领会,“父亲说得是,倒是我心急了,怠慢了杜小郎。我这就遣人粉髹了,请小郎迁居。”
杜棋星听得直皱眉头,这两位一唱一和,敢情要把他当生贩子宰了。这陆家几个主,都不是省油的灯。奈何人单势孤,不得不低头,且由得他们。
他却问陆正堂:“二郎,这个飞盘,可做得出么?”
陆正堂听了,心里一动,“此物骨架只是竹木,这布料得费些钱财,一者布料也用得不多,一者用些粗布就使得。再找些家中闲居的娘子姑娘们,缝起来,倒也方便,一个飞盘给一二文也就是了。人工也是有限的。若是能卖得一百文,这成本嘛,几乎可以不计。”
杜棋星一拍掌,啪的一声,“照啊,那咱们两家这就如此做起来。”
太公一听大喜,连说:“好,好,好。就是如此罢。”
见气氛热烈,杜棋星提议,“这样,我们两家一起来做这笔买买,到底要立个章程才好。不如我们两家一起出资,就近找一家临街的所在,合伙儿办一家铺面。嗯,也写个文契,到衙门报备才好。”
太公一听就知道杜棋星是怕陆家势大,以后吞没了他的份子,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小郎放心,寒家一向是诗书礼义传家,忠厚为本,这方圆百里,无不知晓的。罢了,就依你的意思办。”
“不才却有个章程,说与太公知,我们两家各出资财,共办这个铺子,两方都不能从铺子里抽出资财来,放进去就永远不能拿出来了。所得货利,则按双方出资的成数剖分。这铺子须得帐目清晰,两家都可查看。如此,方是长久之计。”
太公看了陆正堂一眼,陆正堂沉思一下,“这样,也可行得。只是不知两家出资的成数多少为宜?”
杜棋星开口道:“这个铺子,不才占七成,太公可占三成。”
这句话一出来,陆方堂就火了,他满心想着能够家里多得些进益,听得自家比例只有三成,如何不急。“杜小郎,这不合适吧。这制作木翅飞盘,肯定是要地方的,这头一个是地。也得需要一些人工,这二者是人。还得要备材料,这三者是物。小郎,这三样,哪一样不是陆家来办?陆家只占三成,太少了吧?”
陆秉堂听大哥话里有些仗势欺人,忙打圆场,“小郎,此事说说简单,做起来却也繁琐,不妨慢慢来议。”
杜棋星一听,脸色就变了,“这个,却是不能变的了。”
陆方堂毫不让步,“杜小郎,这个成数,委实行不得。”
杜棋星心想,没有我的提议,你陆家想破了头也做不出这等东西来。你一个乡下的豪强地主,孤陋寡闻,为了几百贯就抢得头破血流,真是见认浅薄,“大郎,非是我不知进退,这个成数是万万动不得的。”
陆万堂气得满脸通红,“你,你。。。。。。”
一时,堂内气氛有些僵硬。
杜棋星看陆太公,正低头喝茶,仿佛没有听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