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在辛晓梦家吃了晚饭,在晓梦的亲自‘护送’下回到了张宅。辛晓梦的爸爸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家里虽然请了阿姨负责照顾他们的日常生活,但是辛爸总是坚持亲自下厨给辛晓梦做饭,而且厨艺非常好。云华每次去辛家,都能尝到辛爸的好手艺。
云华很羡慕辛晓梦,尽管她是单亲家庭,却有一个好爸爸,拥有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快乐的童年。也正是因为这样,辛晓梦能够无忧无虑的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个世界在她的眼里没有丑恶只有美好的风景。
“云华,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一起去学校填志愿好不好?”辛晓梦趴在车窗上,两只眼睛在路灯招摇下流转着温柔的光泽,语气却是可怜巴巴。
“那你明天不能赖床。”云华站在车身边伸手碰碰她的手指头。
“我会定好所有的闹钟的!!”辛晓梦说道:“哎呀,那我得早点回家睡觉了!!!明天见,云华!!!”她赶紧催促着徐伯开车。
“嗯,再见。”云华含笑目送着车子离去,走进了张宅。
云华一进门,便被邓嘉和张楚楚齐齐盯住,可能她们听见车子的声响,知道她已经回来。但是这样不说话看着她做什么?云华疑惑的走了过去,却见张楚楚猛地低下头。
邓嘉笑盈盈的说道:“云华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在朋友家吃过了。”云华没打算和这对母女坐下长聊,她在沙发边站了一会儿,见邓嘉没说什么便准备转身上楼。
“楚楚。”邓嘉忽然拉长了声音,“云华回来了。”云华不明白邓嘉什么意思,奇怪的看向低着头一副扭捏模样的张楚楚。
“云华……姐姐,你回来了。”张楚楚的小声的说道,她的语气有些颓丧,表情更是郁卒,但确确实实的叫了云华‘姐姐’。对于这个迟到许多年、云华也不作期望的正式称呼,云华听了只是一愣,迅速的给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关心的说道:“楚楚妹妹,你今天没出去玩吗?”
张楚楚明显一僵,她已经让了一大步,乍一听云华的称呼,还是让她非常的不舒服、不爽还有愤怒。不过张楚楚知道自己不能发火,至少是当着她母亲的面。她还不明白今天妈妈拉她到房间里讲的那些话是为什么,什么意思,不过张楚楚还是抓住了邓嘉话里的中心,‘不能再看不起张云华’,‘要在爸爸面前表现出亲近张云华的样子’,‘不然爸爸不会再喜欢你了’。十岁的张楚楚对‘爸爸不会再喜欢你了’这句话十分的惶恐,她看着邓嘉僵硬的笑颜,一脸的害怕,“妈妈,为什么爸爸会不喜欢我!我是爸爸的女儿啊,爸爸一直很疼我的!”
“你爸爸喜欢的是优秀的孩子,你看张云华学习成绩好,长辈们都喜欢她。为什么你姑姑不带你出去玩,就是因为张云华知道讨他们的欢喜。”
“妈妈!那把张云华赶出去好了!她本来就不是我们家的人!我不要爸爸喜欢她!!我不要!!!”
邓嘉看着眼前焦急蛮横的女儿,再联想到沉静懂事的张云华,不禁怨恨的想,为什么自己精心教出的孩子会不如一个野种!情绪激动之下,她抓住张楚楚的肩膀,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因为张云华也是你爸爸的孩子!!!”
“妈妈,你说什么……张云华怎么会是我爸爸的孩子!!”张楚楚尖叫道:“妈妈,你胡说!!!!”
邓嘉把一直折磨自己的这个秘密说出口,放开张楚楚的肩膀,无力的向后瘫在沙发靠背上,许久才在张楚楚越发高昂的尖叫声中开口:“张云华是你爸爸和另外一个女人生下的孩子。”
“不可能,怎么可能……她不可能是我爸爸的女儿!不可能……”张楚楚难以置信,她感觉好像有什么塌了,‘嘭咚’一声又将什么都压垮了。长大后的她才能够用言语形容当时的感觉,就像是信仰被人拆穿、不过是一场骗局,一切都完了,都空了,都没了。只是那时的张楚楚太稚嫩,除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哭泣之外,什么都不会。邓嘉被她弄得越发烦躁,她埋怨的想着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废物!
“楚楚,你好好听妈妈说!”邓嘉大声喝止住了张楚楚,卧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她才能放心张楚楚疯狂撒野。张楚楚从来没有被邓嘉呵斥过,吓得马上停止了嚎啕,嘴唇上挂着鼻涕默默的抽泣着。
“楚楚你该长大了,好好学学张云华,像她一样的懂事,你爸才会像以前一样疼爱你。”邓嘉说道。张楚楚脑袋里混乱一片,她想如果张敬平不喜欢她了,说不行以后她就没有新衣服没有新玩具,甚至像张云华一样,被送到乡下去生活,而张云华将住进她漂亮的卧室里,穿她的漂亮裙子!!她不要!!张云华这种乡下佬怎么可能是她爸爸的女儿!!!张楚楚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妈妈,你是不是搞错了,张云华不是比我大吗?怎么可能会是爸爸的女儿。爸爸明明跟你结婚了呀。”张楚楚迫切的说道,似乎这样说,就能证明张云华的身份。
“妈妈派人去调查了张云华,她的确是你爸爸的亲生女儿。”
“妈妈,爸爸是不是不喜欢你了,要不然他不会……”张楚楚话还没说完,脸上挨了邓嘉一巴掌,邓嘉横眉怒视着张楚楚:“谁告诉你的!!你爸爸娶的人是我!!”
邓嘉对张敬平是一见钟情的,当年她还刚刚中学毕业,张敬平跟他父亲登门时她正站在客厅里侍弄一盆兰花,看见管家引着两个陌生人进来她匆匆一瞥便急急的走进了内室。这匆匆一瞥,却正好瞧见张敬平温润如玉的面孔,年轻时候的张敬平相貌一等,大多数女子都喜欢这种文弱书生般的男子,邓嘉也不例外。感情这种事情,谁先认真谁便先输,若是碰上专情之人携手一生一世到白首是一件幸事,邓嘉以为张敬平是她的良人,却没想到竟然遭遇这种荒唐事。张云华的年纪摆在台面上,说明当年张敬平在求婚之前就惹下了桃花债,时隔多年,那债终于降临带起了风波。挨了一巴掌的张楚楚眼神茫然,看着面前表情正经的母亲,久久没有眨眼,她不明白心中垮塌的是什么,人到中年的邓嘉却知道心中空掉的那一块,叫做情。不止是年少起怀揣的那一份感情,还有与张敬平相伴多年早已衍伸的那一份亲情。
“妈妈……”张楚楚被邓嘉的表情吓的轻轻的唤了一声,脸上泪水纵横。邓嘉看着眉眼与自己相似的女儿,痛心不已的紧紧抱住张楚楚,哀声说道:“妈妈一定不会让那个小野种夺取属于你的一切。楚楚,你要争气,要听妈妈的话。妈妈只有你,妈妈只有你了,楚楚。”
“我听你的话,妈妈。”张楚楚像是抓住了稻草,狠狠的揪住邓嘉的衣服。小小年纪的她,似乎从这场变故中明白了什么。她不会让给张云华任何东西!从前不会!以后也绝不!
依偎在邓嘉身边的张楚楚不自然的弯了弯嘴角,“云华姐姐,我今天呆在家里。”张楚楚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角,说完这句话她迅速朝邓嘉看了一眼,见到邓嘉对她微微一笑,才找到了依靠,底气也足了三分。
“云华,不如以后你也带楚楚一起出去玩,你们两姐妹也好好地增进增进感情。”邓嘉俨然一副慈母模样。云华不知道邓嘉缘何突然转变了态度,甚至连张楚楚也变了口吻。如果是无知的张云琪大概会对这双母女的改变而受宠若惊、欣喜无比。
云华温婉一笑,点点头说道:“阿姨你说的是,我从来没有和楚楚妹妹一起出去玩呢。你愿意吗?楚楚妹妹?”
“我当然愿意。”张楚楚不负邓嘉的‘厚望’,语气良好的回答了云华。
“以后你们两姐妹要好好相处,这样云华你叔叔也会很高兴。”邓嘉笑着说道。
看到邓嘉已经对自己起了防备,张楚楚也被她拉上了戏台。云华心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云华确定邓嘉的转变与张敬平是分不开关系的。她借口回房洗澡离开了客厅,站在楼梯上回头去看时,邓嘉正拉着张楚楚的手软语说着什么,张楚楚的脸色并不好看。云华回过头,无声的笑了起来,看来,这场序幕已经拉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