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和毛毛是两个名符其实的吃货,每当其中一人发现小吃街新出一种小吃,都会迫不及待地告诉对方,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深情地问一句“要去吃吗?”另一个人幸福地点点头“嗯,当然要去了”,就像漫画里求婚成功的男女,背景是漫天的烟火,两人相互牵起了双手,踏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小吃摊,用闪动着晶莹泪光的眼睛看着小吃摊上的美食,憧憬着各种美好。所以毛毛到大学毕业,一直成功地保持着她的球形身材。明溪是吃不胖的体质,不过额头和脸上总会有意无意冒出几个红痘痘警告她要忌嘴。明溪每天晚上的必修课就是对着镜子呲牙咧嘴恶狠狠地挤痘痘,把一张小脸掐得面目全非,春桥总是叹着气看明溪“何苦对自己那么狠呢?”
离圣诞节还有好多天,就感觉到了节日气氛。超市,小吃街,校园里,到处的墙头都挂满了彩色小铃铛,橱窗上贴着圣诞老人,店门口的塑料圣诞树闪烁着彩灯。和毛毛去小吃街打牙祭回来,走在路上,看着各种明晃晃的灯光,明溪突然觉得很满足,幸福不过如此简单,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回到宿舍不一会就关灯了,大家只能摸黑洗脸洗脚,可是沙砾还没有回来,明溪一直惶惶不安,宿舍马上就关大门了,沙砾进不来怎么办?躺在床上,明溪一直打沙砾的电话,但一直没人接听,会不会是电话被弄丢,或者去哪个亲戚家了,但没听说她在这边有什么亲戚啊。要不出去找找她,想到这,明溪猛地一下子坐起来,但转念一想,去哪里找呢,大半夜的,学校这会儿也该关大门了吧,只能又颓然躺回被窝里。宿舍里慢慢鼾声四起,渐渐地,磨牙声,梦话声和外面烧烤摊喝醉酒的女生哭泣声汇成了交响曲,明溪脑袋迷糊,怎么也睡不着,沙砾以前是不会不回来的,她别不会出什么事。就这样昏呼呼地熬到天亮,舍友们陆续起床,现在是期末复习时间,得一大早去图书馆和自习室占位子。每个学期的期末,大家的学习热情极度高涨,到处是看书复习的身影,图书馆总是天不亮就排着一条通到校门口的长队,等着开门冲进去抢位子。明溪懒,所以经常呆在宿舍复习,或者在学校背后的情人坡边走边背,大家都出去,没人呆宿舍,她也正好一个人霸占一个大宿舍,落得安静。她今天不想去情人坡走着背书了,要呆在宿舍里等沙砾。
差不多到午饭时间,沙砾终于又拖着她的疲惫身体回来了,把包摔到地上,便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发呆,无视明溪的存在。明溪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纠结着要不要过去问她昨晚干嘛去了,但是看这阵势,又不敢轻举乱动,只能装作在看书,不时用眼睛余光瞟她。室友陆陆续续回来,大家一进门看到沙砾的样子,都不敢出大气,绕过她小心翼翼做着自己的事情。安雅这时踩着她的高跟鞋一摇一晃地进门,她抬着头,低眼看了一眼沙砾,阴阳怪气地说到“哟,我们的三姐昨天晚上生意不错啊,一晚上没回来,怎么样,老男人的滋味不错吧?”毛毛还来不及出口,“啪”的一声,沙砾一巴掌重重地落在了安雅脸上,嫩白的小脸上立马显现出一个通红的五指印,整个脸也肿起来,安雅眼泪瞬间流出来,她马上反应过来,像发了疯一样向沙砾扑去,嘴里乱喊着“你这小贱人,竟敢打我”“**的以为没有人知道你干些什么勾当”“你妈当老婊子,你是小婊子”……
大家像被时间定格住一样,呆呆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大姐春桥最先回魂,赶紧跳下床,拉住扭打的两人,其他人才陆续还魂,加入到劝架行列。春桥死命抱住安雅,毛毛和明溪一人挽着沙砾的一个胳膊向门外走去,童童插不上手帮忙,只能用手绞着衣角,无措地看着。直到沙砾她们三个走出宿舍大楼,安雅还一直蹦跳着想冲出去,无奈力气没有春桥的大,挣脱不了,只能跳脚咒骂,宿舍门口站满看热闹的人,中国人历来都具有围观的特性,青春少女们也不例外。多亏宿舍在五楼,不然非得把舍管老师也吸引过来。
三个人走到运动场上,毛毛叹了口气说“以前是看她不爽,但现在梁子算是结下了”。明溪嘴笨,不知道该表达些啥,只能默默地看着她们两人,毛毛讨厌这尴尬的气氛,又开口说话了“三姐,不管你做了什么,我们永远跟你一条道上,别管那该死的安雅,还乌鸦咧。呃~~~但是,不过你千万别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昨晚上我和明溪都担心死你了”。沙砾仍然没有答话,坐在地上,用一根小树枝茫然地在地上画圈圈,明溪和毛毛的腿都陪她蹲麻了,干脆也一屁股坐到地上。好一会,沙砾才开口说话“你们看看我的手臂”,说完挽起衣袖,露出了触目惊心的一幕,沙砾雪白的手臂上到处是伤痕,有像用刷子刷过一道一道的,有被掐的,有像用绳子绑起来的瘀伤。其他两个女孩这时回想过来,从开学到现在,还真没见过沙砾穿短袖,国庆之前不管再热,她都是长衣长袖,也没有见过她当着大家的面换睡衣,都是躲到床上,拉上床帘,把睡衣换好才下来洗漱,白天也是换好衣服再下床,冬天大家穿得多,更是没人发现她的秘密了。毛毛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她眼泪一下子涌出来,紧紧抱住这个让她心疼的女孩。沙砾面无表情地说“我身上也有,比这更严重”,毛毛摇着头,抽泣着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你这个傻丫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明溪除了震撼,心里是无以言状的痛,开学之前跟小姨和妈妈躺着床上,小姨也掀开过自己的睡衣,给她和妈妈展示她身上的疤,告诉她们,“这是前夫用开水烫的”“这是他一脚把我踢到门槛上伤的”“这是我怀孕时他出去找野女人,想不通自己划的”。那些陈旧的伤痕,一直以来像梦魔一样缠着明溪。她一边心疼小姨所受的苦,一边又恨她做别人的小三,破坏另外一个女人的幸福,那个女人就像妈妈一样,忍受着自己丈夫外面有小三的痛,为了儿女,只能把泪往肚里咽。如今,她面前这个青春的女孩,身上竟然那么多新鲜的伤痕,甚至比小姨身上的还要多,她到底受到了什么非人的对待,她得自己独自忍受多少痛苦,在外人面前却还要强忍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