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第二天的早餐让大家直接不敢直视,两大桶白水煮面条,然后就是一盆韭菜味的卤子,就再没有任何佐料了,连油盐都没有。第一天,几乎全剩,可是随着大家训练量的加大,肚子老填不饱,不吃这个就没得别的吃了,所以后来渐渐就没有面条再剩了。
明溪发短信跟安珀抱怨着,她带的零食都没有可以填肚子的,当时准备零食的时候真没想到部队里的伙食是这么个情况。
安珀告诉明溪,让她下午时在她们连队的后门门口等他。
第二天下午吃过饭,大家都在宿舍里休息,明溪独自一人不断在连队后门口徘徊。安珀还是没有出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不一会教官还要带她们到操场上去练军体拳呢。从后门进出上厕所的同学越来越少,明溪心里着急得不行,但是答应了安珀,那她就一定要等到他。
终于,远远看到安珀朝这边跑过来,明溪也赶忙跑着去迎他。安珀满脸是汗,也忙不得擦上一把。他喘着粗气,把手上的两个饼子递给明溪,断断续续地说“赶紧…赶紧收好,晚上肚子饿…的时候就…拿出来吃,我…我得赶紧回去了!”
安珀说完刚要往回跑,被一个严厉的声音叫住了“站住!”明溪和安珀赶忙看过去,糟糕了,竟然是明溪她们连长,她脸上仍旧是厚厚的粉,冷笑着朝这边走来。
连长走到两人面前,扫视了一眼,她看到安珀时明显地怔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恢复了常态,阴阳怪气地说“哟,小两口感情挺好的嘛,还千里送饼呢。不过部队是一个严肃和神圣的地方,你们感情过剩也不能在这里发泄啊……”这话怎么听都怎么让人难受。
连长终于训完了,叫安珀先回他们连队,随后把明溪的饼给没收了,让明溪赶紧去操场跟同学们练军体拳。
整个晚上,明溪一直是忐忑不安的,只是机械地跟着同学们出拳踢腿,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满脑子都是一会连长要怎么处理她。
连长在她的身边走来走去,若无其事地给同学们纠正动作,看也不看明溪一眼,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终于训练完了,连长把她们带进了院子里,点完名以后,并没有让大家解散,而是叫她们把队排整齐了,说是要站军姿。明溪知道惩罚开始了,但是她不知道整个连队都要被罚。
连长一句话也不说,就绕着她们走来走去,夏天的蚊子很多,在女孩子们的身边嗡嗡飞着,准备着找机会吃大餐。虽说是晚上,可照明灯亮晃晃地照着整个院子,谁有小动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就算站在教官的视线外,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也会出卖主人,所以大家都不敢乱动。
明溪的脖子上有一只小虫子爬来爬去,她一直强忍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炎热的天气使她心里更烦躁,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整个连队陪她受罚,而大家到现在都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罚。
五十分钟过去了,连长还没有叫大家解散的意思,有个女孩忍不住了,迅速伸手在脸上挠了挠,虽然动作很快,但还是被连长犀利的眼睛捕捉到了。
她快步走到女孩面前阴着脸问“你刚刚做什么了?”
女孩小心翼翼地回答“报告连长,刚才有一只虫子在我脸上爬!”
“你打报告了吗?就随便乱动!”
“没有!”
“现在给我打一百遍报告!”
“报告、报告、报告……”
女孩用响亮的声音打着报告,过一会声音明显地小了下去,里面夹杂着委屈。
“给我大声一点,没吃饱饭吗?”女孩马上又提高了声音。
其他同学默默地站立着,不敢出任何声音,大家都同情女孩,但是在部队里受这样的惩罚太普遍了。
小虫子好像从明溪的脖子爬到了她心里,使劲在她心上挠呀挠的,她想打报告承认错误,可刚想开口,连长犀利的眼神就扫过来。
如果连长在整个连队面前惩罚她一人,无论怎么羞辱她,她都能忍受,可现在,要让这么多不明就里的同学跟着她受罚,明溪怎么都忍受不了了。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迈大步走到了队列面前,同学们都诧异着看着她。
“报告连长,我知道错了,就让我一个人接受惩罚吧,不能再连累整个连队跟我一起受罚了。”明溪声音洪亮地说道。
大家都不知道明溪到底犯了什么错,不过除了几个要好的同学暗自为她担心外,其他人心里多少有点怨恨她的意思,你犯错误早说出来啊,害大家受这么长时间的罪。
连长走到明溪的面前,“很好,我本来不打算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的,在部队里一般是一人犯错,全部人受罚的。既然你这么讲义气,好,全体注意了,除了这个同学,其他人都给我解散!”
女孩们一下子松懈下来,揉胳膊抖腿的,慢慢散去,同班的大部分女生没有走开,都担心地看着明溪,她们不知道该要为她承担什么,但是不敢走远。
“不想走吗?如果你们还站在这儿,那我对她的惩罚就更严了!”
大家听了,赶紧散开,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打水洗漱,但是随时注意着明溪这边的情况,她们很想不通,从来不惹事的明溪怎么会惹到这个变态连长的。
就剩下连长和明溪两人了,明溪始终挺着胸脯立得正正的,眼睛直视前方。
连长在她旁边背手站着,一句话也没有说,两人就这样对峙着。旁边拿着盆去洗漱台接水,走来走去的同学看着两个人的影子在灯光下被拉得很长,蚊子在她们身边嗡嗡绕着,刚才对明溪的抱怨渐渐变成了同情。
“你就一直站在这吧!”连长突然扔下这么一句话,走了。
然后就是熄灯睡觉的哨声“全部给我听好了,睡觉时间到,熄灯!”
宿舍里的灯和院子照明灯一下子熄灭了,整个连队陷入一片黑暗中。大家都想为明溪说情,可是她们派出的代表沙砾刚刚走近来查房的连长,连长就马上明白了她的意图,摆摆手说“还不回去睡觉,谁给她说情,我罚得更重!”沙砾只好怵怵地转身向宿舍走去,向那些从宿舍门探出头来满脸期待的同学无奈地摇摇头,大家只好默默爬上床。
其他连队的熄灯哨声接连吹响,夜越来越静了,整个院子里只有明溪一个人站着,当然,还有一些小虫飞来飞去地陪着她,两条腿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了,但心里有说不出的轻松。
明溪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可她并不认为这是犯错误,她跟安珀根本没有什么,就是递了两个饼,而且是在休息时间。女生递饼给女生,男生递饼给男生不算犯错,男生递饼给女生就是犯错了,这部队真是不可理喻,小题大做。明溪愤愤地想着。
可是她不怨安珀,心里反而是浓浓的暖意,他也是冒着风险对她好,怎么能怪他呢,也不知道他那边情况怎么样,发短信给她她不回,该着急了吧,千万别让他知道她受罚这件事,不然他不得担心死。
明溪想着想着,抬头看着墨蓝色的天空中到处散落的星星,傻大姐一样地咧着嘴。听着不远处的火车鸣笛声和天上飞机的嗡嗡声,憧憬着安珀能突然冲进来,在连长错愕的注视下,牵着她的手,带她沿着铁轨一直跑一直跑,这样就能跑回城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