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厅,不曾透进来光亮。
它是陈旧不堪,遍及之处无不阴暗的地方,会让人汗毛竖起,联想起一些可怕的东西。
如果能泰然自若或笔挺地坐在大厅的椅子上面,肯定需要莫大的勇气。
现在,坐在上面的人,有五个,加上主座的人,一共就有六个了。
没人主动开口,静静的围坐在由高级木料制成的矩形方桌的两侧,他们仿佛带有一种压抑的情感,大概是出于对统治者的尊敬。
“有点儿暗”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确切的说应该是不知道从谁口中说出的话响彻大厅,在回音一遍又一遍回荡的同时——
“我心闪耀,延续永恒”某个咒语被吟唱了,随之而来的是极其怪异的强光,仿佛把整个厅堂送到了太阳底下曝晒那般炫目。
“太刺眼了,格列蒙多。”左排第二个穿红色风衣的人说道,他头发很长,脸颊上有没挂干净的胡茬,浓密的难以置信,但从外表上看,可以推断该男子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
“我忘了你的皮肤受不了,失礼失礼”半开玩笑说出那句沙哑的话,右排第一位留着白色单马尾长发的老者挥动手臂,充斥在房间的光源顿时减弱了亮度。
要说,这两人的皮肤都不好,红衣男子虽没他老迈,但是肉皮里无半分血色,另一位对坐的老人则更像是从墓地里爬出来的干瘪僵尸,与写满皱纹的脸出奇的搭配。
“那么,开始吧。”主座上的人说话了,他绝不年轻,却比名叫格列蒙多的老者精神多了,细长的白眉清晰地缭绕在秀气的额头上,虽说有不少细纹,但作为步入老年的人来说可谓是眉清目秀的典范。
记得刚才打破沉默的那一句话就就类似这样的音色,没有帝王一样的王冠戴在头上,取而代之的是蓝宝石镶边的银环。
大厅有了光芒,所以他们的脸依稀浮现出来,尽管朦朦胧胧的,被削弱不少光亮,他们大都是些年过中年的男子,像伫立在棋盘里的西洋棋子一动不动地坐着。
除了红衣男人和格列蒙多,剩下的每人都身着一身华贵洋服,显然是居于上层阶级的大人物。
“自【加布达事件】以来,那个男人终于又有大动作了”
(【加布达事件】:这是自【诸神手杖】创建以来最大的屈辱史,也是造成一万六千生命意外丧生的灰色悲剧,具体情况尚不得知,只知道伊西多一天之间就丧失了两名契约者,和一些【乌托邦之石】。)
这次轮到左排第一位的人转过头对主座上的人说,脸上拐带令人作呕的恭维微笑。
“塞维尔卿,你话中的男人是谁呢?”
右排第二位的人试探性的问着,他披着以珠宝为挂饰,丝绸为主料的圣袍,胸口上还挂着一颗散发妖艳光润的红色宝石。
“...呵,他是谁,佩佟摩丹大主教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塞维尔反问一句,短暂的笑声在大厅中四散。
“确实,能将‘劲敌’的名讳挡在诸位面前的只有法兰西斯·杰森。”主座上的人带着几分忧叹皱了下眉。
“要直接清扫么,吾主伊西多哟。”佩佟摩丹像是在等待命令般的断言,如果获准,恐怕立刻就会出现铺天盖地的士兵朝着目标前进的错觉。
“不,还没到那个时候,况且波尔·米内斯坦的死也是他咎由自取,擅自立什么【拉斐尔法案】,笑话。”被唤作为‘吾主’的伊西多侧着脸怒道,似乎那名伯爵的死对他来说是一件快乐的事。
(拉斐尔法案:波尔在生前就是一个狂妄的利益熏心之徒,单单凭借家族的势力就瞬间爬到了伯爵这个位置,所以他制定的法律全部都是一些激起民愤的不平等税收,但即便如此甚至也不足以填满他丑陋的虚荣心,尔后又在法定里添加了一条——在【人见人爱】的每一层游客看的到的地方都必须挂着自己的金质肖像,当然,费用全权由杰森代劳。)
“如果他的父亲,爱德华·米内斯坦公爵找上门来该怎么打发,他们的贵族家系貌似是与我们同盟的样子”塞维尔挠挠头,换了一种坐姿。
“随便找几个替罪羊,再不行就提升米内斯坦家族的声望,应该多多少少会顾忌我的颜面。”
“那当然,您可是未来的伊雷奇亚三世呢。”塞维尔咯咯笑起来,那主座上的人听到这句话后本应紧皱的嘴角也开始有了慢慢缓和的迹象。
“可领主的位置空了下来,总不能没有管理者吧,要派谁去任职呢?”佩佟摩丹把手插在一起,目光炯炯。
“我觉得米内斯坦和克莱德曼的贵族家系值得考虑,在苍狼的身边安插眼目多少也会挫其獠牙的锋利。”塞维尔一贯表现出卓越的政治天赋,得意地现出几枚洁白的牙齿,
“非也,塞维尔卿似乎没能了解一个事实,他也有与我们匹敌的余裕和筹码,倒不如隔岸观火,将赫利贝罗拱手相让吧。”伊西多不赞同他的观点,故意打了几个哈欠。
以前,赫利贝罗的领主之位经常变动,不是上面下达的通牒就是迫于某种未知的压力。
“那就如您所愿,吾主。”塞维尔把头低下,不敢多言。
红衣男子和格列蒙多不属于夸夸其谈的一类人,但在会议当中一直保持缄默的那个,要数左排的第三人了,这样低调的举动在伊西多眼里并非常见,他把主意力移到那个人身上。
“希欧多尔,你在想什么。”伊西多好奇的问。
被呼叫的人是名壮实的硬汉,他的体格不算宽大,但仅仅是结实的身板就能彰显出健康与强壮,两鬓的棕灰色头发有如一对坚硬利锐的细剑紧紧贴在男人的脸颊上。
“总感觉那个男人在盘算什么,或者说距离他计划实行的时日已经非常接近了”他喃喃的说,目光始终刻在空无一物的矩形桌面上。
听到这,伊西多不自觉地哼笑了一声,温和的目光转瞬间变成严厉的瞪视。
“不瞒诸位,就算是我至今也未完全揣摩那个男人的心思,啊啊..真想千刀万剐了他”
话锋一转,那昙花一现的怒目倏地消失了,他握紧了拳头,无比郑重的说。
“然而!只要诸位能协助我获得统御万物的权杖,那时将会是他无法逃离的死期!”
“能侍奉吾主,是我等无上的荣幸”众人齐声,宛如宣告般起誓。
短暂的沉默在这宽广的大厅中流过,在座的所有人都没弄出哪怕一丁点声响,静的令人窒息。
“接下来,我想得知【黑堡】的情况,所罗门你无需保留,通通告诉我吧”伊西多忽然来了一句,这次的话语无疑是回音最长的。
接着,红衣男子就这么站了起来,对伊西多行了一个绅士礼。
“近几年虽然受到不少外力的干预,但结果却是令人欣喜的,共四千三百名【奴仆】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很好,很好,如此一来实现宿愿的时机指日可待”伊西多微微闭上眼,是满足呢...还是安心呢..
“正因处在‘非常时刻’,我等绝不能放松对那个男人的警惕,譬如这次未到场的高德弗里。”圣袍随着肩膀的起伏而抖动,他似乎预见了将要发生的事情。
“佩佟摩丹的顾虑我也不是没想过,所以我才会把那女孩放到洛兰去啊...呵呵呵...”
众人中笑的最恶心的就是他了,简直是要把肚子里的呕吐物全部倒在桌子上,格列蒙多的头几乎要仰到后背。
“三个月后,我将成为伊雷奇亚的王,而现在,尽情享受即将到来的狂喜吧”伊西多明显提高嗓门颔首道,说罢,他站起身手里半‘握’着没有形体的酒杯。
其实,他手里根本没有半点东西,而格列蒙多明白伊西多的用意,他挥动手臂,嘴里默念着什么。
此时朦胧的大厅到处都闪着青灰色的光芒,从光晕里现出了六个装满白兰地的酒杯,它们迎合着老人的手指飞缓缓到了众人手上。
“让我们举杯——”
会议在甜蜜的酒香中落幕,他们在伊西多的响应下将杯子里的溶液全部送进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