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晓画得出:人无论处于哪种恶劣的境界,都要克制自己淡定处之,因为冲动是魔鬼,失财失身是小,失命那就太太划不来了。
这是晓画人生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她好像已看见自己的灵魂从身体中分离出来,宛如灵魂脱窍。
一阵清风拂过,好像灵魂又被塞回身体里,明明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可她却觉得如同经过了几个世纪那般漫长。
这感觉貌似她在很久很久以前也体会过,却忘了在何时何地?
“不要乱说话。”他声音中微有波动。
晓画愣神地被他护在怀中,不禁垂下头来,“我以为这样能分他的……”
那人捂住她的嘴,让她咽下‘精神’两字,他在她耳畔处轻声道:“记住祸从口出,他耳朵灵着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热气暧昧萦绕两人,一股异常的激流从耳处疾驰流过她的身体,如电击中心脏,没由来的她的心脏漏上半拍。
晓画满脸燥红,“唔唔”点头,竟庆幸在黑暗中,才避免窘态出丑。
他移开了手。
她慌张掩饰说道:“是我一时大意了,对不起。”其实反过来一想,这人生多少悲事很多不都是人图嘴上一时快意,引起了多少原可避免的祸端,又余下多少悔恨。
他一时未语,晓画知道他在看她,这种目光让她产生一种这黑暗对他不是障碍的感觉,所以他一定能把她看得真切。
还好时间不长。
“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法术?”北城冥略略吃惊道:“本座的脱魂术从未失过手。”
一瞬过后,他转身朝鬼头方向悠然走去,缓缓说道:“若鬼王真身而出,我的确无能为力。”
“可现在,法力我虽没有鬼王你高,但恰好不巧的是身上有几件宝贝,鬼王你真身未出,而在这黑暗行走的不过是你一缕幽魂,若我连你的幽魂都敌不过,岂不是太不济些。”
“说下去。”
“天狗食月最长不过支持半柱香,所以……月亮就快出来了。”
“哈哈……”北城冥低低笑道:“你很聪明,小半仙儿你叫什么名字。”
“丰少阳。”语调清远。
晓画的腿脚不稳,险些摔倒,天呀,那里有这么巧的事情?正在此时,他从后面伸手扶住了她,才避免屁股与大地亲密接触的机会。
“丰少阳,本座记住你了,待本座重见天日之时,就拿你的人头来祭奠灵澈毁约之举之时。”伴随着这句空荡回响在山谷间的话,银光穿透云层,倾泻而下,大地顿时光亮了起来。
阴气阴风也随之消散。
“哇……”的一声,宝宝已从空中朝晓画扑来,“娘亲……娘亲……娘亲你没事吗?娘亲你吓死宝宝了……”
她连忙转头一看,希望能借着月光将他看得真切。
勾月在天,大地染上一层银纱。
入目的是,山谷里尘土飞扬过后的狼藉,结印里的人在地面七仰八侧地躺着,姿势各异,却同是一身狼狈。
唯独没有他的身影!
若不是眼前真真实实躺着的人,宝宝的安然……莫非是梦?
“哎呀……娘亲为什么打宝宝?”
晓画赏了宝宝一个爆栗,宝宝两手捂着脑袋,泪眼婆娑,可怜至极,她抬手抚摸这不小的脑袋,轻轻问道:“痛么?”
宝宝莹光满目地点了点头。
晓画叹息道:“会痛那就不是梦了。”
宝宝委屈地把眼泪逼回肚子,我是一个娘亲不爱,爹爹不要的苦命孩子,“娘亲坏……不过娘亲在看什么?”
宝宝见晓画神情微微复杂,目光渐远,抱着娘亲的小腿,奶声问道:“娘亲……你在看什么?”
她抱起宝宝,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未来。”两人置身于月光之中,分外和谐。
宝宝好奇问道:“未来是什么?”
晓画轻轻摇了摇头,“娘亲也不知道。”混账日子过久了,忽然想一想正经的未来,看到的是迷离的夜,能探寻到只有这一片银光般的空白。
你究竟是谁?
丰少阳?
是吗?
可是你的声音听起来,为什么像历经过沧海桑田后般的深沉,身影来的那么快,消失也无声。
所以他的法力必定不弱,丰少阳不过比她大上两岁,算起来不过才二十岁,十年修炼可以到达这种境界?
她不知道,一说起丰少阳,她眼底黯了黯。
当初是丰家去她家提的亲,老娘当时谄媚笑说着她捡到宝了,这个夫婿真的好到没话说,因为他从小被人称为神童,一岁开口说话,二岁走路并作诗,十岁便能出口成章,也是在这一年,他被引入仙门。
缘由一位道士说他有仙根,第二天他竟放弃家中已铺好的仕途,跟着那名老道上了蜀山,至今在京城里还是别人口中的饭后余谈。
两年前,丰家扬言与丰少阳割断血缘关系,然后派人去她家高调退了亲。
而也是在这时,这位丰少阳让她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也是让他从懒惰小姐走到今日娘亲的罪魁祸首啊!
她曾在梦中问候了丰少阳千遍万遍。
而今在这天不灵地不应的情况下,黑暗一遇……可他会是么?
还是希望是么?
心里冉冉升起一股难言的惆怅。
宝宝用小小的手抚摸着她的额头,轻轻唤道:“娘亲……眉皱多了容易变得不漂漂哦!”
“人小鬼大。”
青虹一闪,随之紫虹一闪,虹光越来越多,大多是以白光为主,看来是弟子级别。
青衫老者,仙骨道然,脸尖胡须长而亮,第一眼看了看,觉得他很像山羊。
宝宝撇着头,奶声奶气道:“娘亲?来个山羊老头。”
母子连心,谁说他不是她儿子,灵澈么?晓画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心中升起一股不明的哀伤,双目半眯,有了决定。
青衫老者腿脚不稳,抬眼扫了母子二人一眼,好凌烈的眼神,晓画心中闪过一怵,却故作轻松笑道:“童言无忌!”
宝宝扬着脑袋,用亮亮的眼睛看着山羊老头,奶声再问道:“山羊老头生宝宝的气么?娘亲不是说大人越大越大量么?山羊爷爷那么大那么老,怎么会生宝宝的气?爷爷,对么?”
“是啊!庆老头,你怎么越活越倒退了,竟然跟还未断奶的小娃娃一般见识。”紫衣老者哈哈笑道。
宝宝看着紫衣老者的八字胡子,“娘亲,那位爷爷的眉毛长得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