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一把拉了小黛的外套,就往外走,这时才发现,这段时间心中巨大的包袱,孙斌离世对给他带来的惋惜和痛苦,
他那一个个熬夜制作的方案,所有努力被枪毙的失落,他狠狠压制在胸腔中的情绪,被小黛这趟不管不顾的造访,扎破了情绪的封口,悲伤,愤怒,不甘,还有回忆开始翻江蹈海,宋毅一时没有控制住,竟然有些哽咽。
小黛感觉到了宋毅的变化,静静跟在他身边,大气也不敢出。
宋毅拉着小黛,去了白城市的唯一的顾江边,白城的顾江,流淌于白城的市中心,因为风水独好,很多企业视其为聚宝盆,江边聚集了大量银行和大型企业,12点的深夜,凸显的霓虹灯更加缤纷,但在今天,小黛却觉得所有的景色都是那么悲伤,连霓虹灯的光,像极了一枚枚祭祀台上的烛火,大大小小,黄的,红的,夜幕,像一张没有尽头的挽联,凝视着忧伤的生者,承载着羽化的逝者。
小黛和宋毅谁也没说话,出租车沿河一路开下去,走过了闹市区,一直开到寂静的地方,宋毅才叫车停了下来。
小黛和宋毅下了车,这一片连着一带绿化,后面则是小区,因为深夜,小区中寂静一片,小黛和宋毅在河边坐了下来。
“也没带点什么东西,可以烧一烧。”小黛幽幽的说。
“他的本子。”
“你说什么?”小黛回过头,看到宋毅仰着头,努力抑制着泪水。
“他有个本子,在我这,他说,如果有一天,他碰不到,记得帮他收好。我他妈怎么就没听出来呢,我以为是遇不到我而已。”
宋毅的头埋进腿间,眼泪滴落在地上。
小黛想起来那天那个蓬勃而阳光的男孩,浑身上下散发着斗志,眼眶也湿了,小黛伸出手搭在宋毅的背上,宋毅像是被触发了开关,自顾自的哭了。
小黛陪着宋毅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凉意袭来,初秋的夜只穿着单衣单裤的小黛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
小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本子,你还是给孙斌父母吧,给他们留个念想。”
“嗯。”宋毅站起身,“该走了。”
这个僻静的小区边上,打车还真不容易,小黛和宋毅一边慢慢往闹市的方向走,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没话找话。
“阿嚏。”大概是真的着凉了,小黛默默的想。
“穿上。”宋毅脱了外套,披在小黛身上。
小黛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才记起起来他们也是这样结识的,小黛往身上拉了拉外套,那股味道也熟悉着,洗衣粉的清香混着微微的汗气,还有略高于自己的体温,小黛顿时觉得暖和了些。
“你还记得。。。”小黛想问他是不是记得上一次也是这样借给她外套,但还是把话题转开了,“你和孙斌怎么认识的。”
“踢球。”宋毅的沉痛劲过去,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怎么会那么执迷于广播站呢?”
“梦想。”
这个词在最近大量的出现,小黛却对词义日渐迷惑,“为什么要用极端方式来诠释呢。”小黛叹息。
“不知道。”宋毅摇摇头。
“你。。可别做傻事啊。”小黛试探的说。
“不会。”宋毅的目光定格在脚步前的石板上。
小黛的心放了下来。
“你说,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牵挂么。”宋毅的一句话,将小黛的心又悬了起来。
“父母,朋友,老师,各种亲人。”小黛有些气愤,难道这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
“是啊,为什么要割舍。”
两人沉默,天色已经开始透白,大概要有5点了,宋毅拦到了车,将小黛塞进车里,关了车门,“送她去白城商学院”,宋毅叮嘱道,司机冷笑的目光看了看小黛,又看了看宋毅,一副“懂了”的表情。
宋毅看懂了司机的目光,索性拉了车门坐上来,说道:“走吧。”小黛一时还没回过神:“你本来打算怎么样。”
“没什么,只是怕一起回学校,被人误会。”
“误会什么!”小黛有些气愤。
“没什么。”宋毅心想,孤男寡女出去过夜,清晨回来,算了,跟这孩子没什么可说的。
果不其然,出租车开到宿舍门口,小黛和宋毅双双从车上下来,又一同进了大楼,阿姨抬抬眼睛,将小黛招呼到身边。
“你跟宋毅晚上出去嗒?”
“嗯。”
“现在才回来啊。”
“嗯。”
“别怪阿姨多嘴啊,小姑娘要保护好自己呦。”阿姨压低了声音。
“没有啦阿姨,不是那样的。”小黛红了脸挣脱阿姨的手往楼上跑。
“好好,不是就好,不是就好。”阿姨见小黛如此反应,原本严肃的脸马上松弛下来,慈祥的挥手,“赶紧去休息吧。”
第二天还有课,小黛胡乱洗洗脸,默默走去上课,今天校园的校园格外安静,早起的学生也较平时多了些,大家不约而同的换了素色的衣服,女生们自己折了白色的花别在胳膊上,有的人正站在凳子上,往在宿舍门楣上挂挽联,大家的表情像也像是被黑布遮住了,悲伤,快乐都看不出,每个人都平着一张脸,肃然的走在校园中。
11月的秋风,吹的树叶瑟瑟发抖,小黛领了一块黑布别在袖子上,黑色的布在袖子上飘飘荡荡,小黛在那片绰影中看到了学生会竞选上,那张意气风发的脸,小黛终于明白了这种方式祭奠生命的意义,垂了头奔向教室。
宋毅也来得很早,两人相视却不笑,默默走向自己的位子,似乎昨天晚上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
小黛突然想起那天在咖啡屋里,那个鼓手那她开的玩笑,宋毅的。。难道是“妾”,他似乎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表现出来和小黛有任何交情,他们有交情么?算交情么?
小黛冲着老师发呆,还好今天老师上课也不在状态,讲了上句忘了下句,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触碰,大家都像是被抽取了魂魄,只有叹息,一致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