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我们巡山之后返回营地,正是凌晨,发现吴凯、杨钦押着卜世仁不知去了哪里,大卡车远远地停在很远的地方,我们的两座帐篷被拆散,里面所有能砸的物品被砸得稀烂,一片狼籍。
杨钦他们从望远镜里远远地发现我们回来了,才开着大卡车从很远的地方回来。杨钦跳下车,没等我们问话就气愤地嚷了起来:“妈的,我们睡到半夜,几只熊就闯进来了,先是掀了我们的被子,妈的,我还以为是何涛那小子,后来一看是只熊,好家伙,像座山一样杵在我面前,吓得老子尿都被憋回去了!”
吴凯把卜世仁从车里揪下来,我们一看,吴凯倒没事,卜世仁的左半边耳朵被熊咬烂了一块,裹着纱布,他哭丧着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我们哭诉着:“他奶奶的熊,老子睡到半夜,床板子就被掀翻了,耳朵上还被咬了一口,你们看,老子耳朵被吃掉了一半,补都补不上了!”
吴凯没受伤,也比较冷静,说:“动物们饿了要找吃的,我们又不能打又不能赶,只好退出去,帐篷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它们翻了个遍,我们把卡车开走了,它们找不到足够的食物,就把整座帐篷都给掀了,熊刚走没一会儿,又来了一群狼,被狼又抄了一遍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副烂摊子。
我们被惊得哑口无言,只好动手重新修建帐篷,平时生活用的盆盆碗碗都被熊们敲个稀烂,被子烂了还可以裹着凑合睡,脸可以不洗,牙可以不刷,但吃饭总不能用手抓,锅锅碗碗还是要置办的。周青只好安排杨钦开车到最近的一个镇子上去购置生活用品,剩下的人重新搭建帐篷。为了预防野生动物的再次袭击,我们把驻地又挪远了两里路,建在一处山沟子边上。
杨钦购办物品还没有回来,第二天晚上,我们的帐篷又被熊给抄了,来的熊是一大家子,熊爸熊妈还有小熊,大大小小五、六只,二话不说直奔帐篷冲过来,无奈之下,只好再次弃帐而逃。在外面冻了一夜,次日重新选址,再搭帐篷。等到杨钦回来的时候,我们的临时营地已经搬到了距太阳湖畔约有十公里远的地方。晚上总算是清静了些,熊不来了,狼叫也听得少了,但是对湖畔边的巡察却麻烦了一些,汽油的耗费量也比较大。
我向周青建议,每次去湖畔周边巡山时,可以多派两个人,我们每次可以在湖畔附近巡个好几天,晚上就在车上歇宿,带足被子、食物和能源,等到食物用完之后,我们再开车回来补充,顺便休息换人。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现在的气候虽然还是很冷,但是比起冬天来要暖和多了。晚上就睡在车上,巡山也很方便,直接透过车窗就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就是半夜睡得不舒服,有点遭罪。
我和许小乐、杨钦一组,第一批去巡山,此时已是六月中下旬,大批的藏羚羊都已经到了太阳湖、卓乃湖等附近等候产崽。
这几天的天气还算晴朗,虽然有时也会乌云盖顶,但是很快就会被风吹散,老天可能也在同情这些快要当妈妈的藏羚羊,它们一路千辛万苦迁移到湖畔,途中还要提心吊胆,一路躲避着盗猎者的枪弹,能赶到湖畔产崽的藏羚羊都是幸运的,而这些藏羚羊们产下的小羊,如果能够有幸存活的话,那就更应该称之为幸运儿了。
我今生有幸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藏羚羊,一个个拖着圆滚滚的大肚子,在湖畔边上蹒跚而行,啃食着荒漠上稀疏的草皮,很快这些藏羚羊就要产崽,我兴奋得晚上睡不着觉,从车窗玻璃远远地往外看。如果天色黑暗下来,实在看不清的时候,我就抱起九五,从瞄准镜里继续往外瞄,一边观察着湖畔周边的风吹草动。
湖畔边的藏羚羊越聚越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盗猎者一直没有出现。可能是因为我们的车子就停在离湖畔边上不远的地方,因此盗猎者才没有露头,也或许盗猎者就藏在附近的某个地方,他们在等待最好的开枪时机。
这几天一直没动静,连风都平静了许多,我的心里开始隐隐地担心起来,我担心要出大事,眼前的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这么多的藏羚羊聚集在湖畔产崽,盗猎者没有理由不来开几枪,可我们车上带的储备快用完了,必须得回二十多里外的营地补充能源和食物。
“我担心咱们的车子一开走,这里就会出什么事!咱们要不要再多等一天?”我有点不放心地说,征求队友的意见。许小乐建议先回营地补充能源,他说:“反正也就二十里路,开快一点,快去快回。”
杨钦不同意,他也觉得有点不对劲,总感觉这附近有十几支枪管子正对着我们,只要咱们的车一开走,这里肯定要出事。他提议再多留一天,看看情况,虽然吃的不多了,三个人省一省,就算饿一顿也没关系,明天一早就回去。
许小乐不吭声,杨钦也看着我,为了团结,我不知道该照顾谁的意见才好,看了看车上的储备,现在才是中午,车上还剩下一点吃的和水,三个人耗不到晚上。晚上车里的气温又低,三个人挤在一起都要不停地打哆嗦,肚子里没食垫底,身上的热量就会流失得更快,如果快去快回的话,天黑之前还可以赶回来,为了队友的生命安全着想,最后我还是赞同了许小乐的提议,三个人驱车赶回营地。
不幸的是,我们刚开出不到三、四里路,就听到了湖畔边上传来的密集枪声,是冲锋枪,弹匣子泻得飞快,就听见“嗒嗒嗒嗒嗒”的响个不停。
“妈的!回去!”我气愤地骂着,许小乐急忙打了下方向盘,车子还没越过土坑,直接就掉转车屁股,朝着湖畔边上冲去。不知道许小乐怎么开的车,越是着急越出问题,半路上车子熄了火,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状况,杨钦急忙跳下车,照着车屁股就是一脚,车子“嘎啦”一声响,不知声音从哪个部位传出来的,车子竟然晃晃悠悠又上路了。
我们还没赶到湖畔边上,就感觉到了枪弹扑面而来的威力,八、九支冲锋枪从不同的方向朝着湖畔边上的藏羚羊瞄准,疯狂地倾泻着弹匣里的子弹,大群的藏羚羊被周围呼啸而来的子弹包围在湖畔边数百平米的区域内,正遭受着密集扫射似的疯狂猎杀,枪弹声已经掩盖了它们悲惨的呼救声。
许小乐把车子停在湖畔一侧的土坡下,因为对方人手太多,我们不可能进行强火力的反击,我们只好跳出车,在一处土坑里埋伏好,寻找对方枪手的目标。
这伙枪手用的是MP7冲锋枪,子弹倾泻速度飞快,有几辆北京吉普停在湖畔前,车分散得比较开,每辆车上从车窗的两边各探身出一个枪手,抱着MP7,正疯狂地朝着藏羚羊群开枪射击。
这个时候,我们不可能再考虑打伤还是打死的问题了,只要我们一开枪,对方就会朝我们还击,并且把我们往死里打,我们随时都要送命。但我想,就算我们三个人同时开枪,打死三个枪手,那么其余的枪手也会很快发现我们,对方的火力远比我们强大,我们三个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一死,最好的办法就是擒贼先擒王,打死领队的头头,“谋而无主不成,行而无主则散”,其余的人就可能会一轰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