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没想到老林会这样干,看他的样子像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胆子小,又不敢说话,整个人畏畏缩缩的,没想到在大难临头之际,竟然也能变得如此勇猛。他把枪管子捅进了卜世仁的喉咙,大喊起来:“反正也是个死,那也要先打死你!”
卜世仁一动都不敢动,刚才的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两个打手也不敢乱动,气氛僵住,只有老林那张凶狠的脸在火堆的照耀下闪着红光,他没杀过人,手有点发抖,因为紧张,所以很用力地把枪管子使劲往卜世仁的喉咙里捅,捅得卜世仁喘不出气,脸憋涨得通红,却又不敢动。
老林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像牛一样喘着粗气,回头往人群里看了一眼,大家看他一脸的狰狞,都吓得往后退,只有一个人傻站在原地没动,呆愣愣地看着他。那个人叫二傻子,平时做事有点傻不拉叽的,不上道,说话也有点流里流气,脑子简单,做事一根筋,老林看中了二傻子的“傻”,就喊他:“二傻子过来,把棉大衣给我拿过来,回去咱俩分钱!”
二傻子“哦”了一声,走过来捡起地上的棉大衣递给老林,老林看见打手的手腕子上还铐着个钱箱子,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一圈,又说:“二傻子,看见那钱箱子没?把钱箱子也拿过来,回去咱俩分!”
“哦!”二傻子应了一声,走过去拉打手手腕上铐着的钱箱子,拉了一下,说:“拉不动,铐着呢!”
我们一直潜伏在土坡下,看得万分紧张。二傻子用力地扯着钱箱子,老林大声地喊:“你傻呀,把那只手剁了!”
“哦!”二傻子又应了一声,跑到帐篷里去拿刀,老林气得直喊:“傻货,你腰上不是别的有刀子吗?回来!”
二傻子已经钻进帐篷,没多久,手上竟然抄着个修车的扳手出来,直奔老林而来,老林气得大喊:“你他妈还真傻!叫你拿刀子,你……”就听一声闷响,二傻子一扳手砸在老林的后脑勺上,老林的后脑壳给敲开了花,嘴里还叽咕着:“说我傻货,你才傻呢!”
二傻子嘴里叽咕着,抽出卜世仁喉咙里插着的枪管子,卜世仁差点没了气,他躺着没动,喘息了一会儿才爬起来,赞赏地拍了拍二傻子的肩,说:“二子,有你的!回头给你加钱!”二傻子站在一边傻呵呵地笑,所有人都不敢出声,盯着二傻子看,二傻子扭过头去,瞪大了牛眼,也盯着人家看。
卜世仁走到老林身边,搬过老林的尸体看了看,后脑壳后面被敲开了一个洞,脑浆子都流了出来。卜世仁泄愤似地朝着老林猛踢了几脚,回头朝二傻子说:“二子,把他拖远点!”
他现在不敢叫“二傻子”了,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二傻子确实还有可用之处,就亲切地喊他二子。二傻子很高兴有人这样称呼他,喜滋滋地跑过去,拽住老林的两只脚后跟,把老林的尸体倒拖着往远处走去,脑浆子混着血在荒漠上拖出一条斑马线。卜世仁伸出手指掏了掏喉咙,“呸”了一声,望了望二傻子的背影,朝两个打手说:“还真***傻!”
二傻子拖走两个死人,回来时卜世仁正在分钱,密码箱的密码只有他知道,箱子虽然锁在打手的手腕子上,但手铐子的钥匙却在他手里,卜世仁手上数着一大叠钞票,打手们呼喝工人排好队。卜世仁把钞票按枪手、刀手、厨子等级别分好,就喊人一个个上来拿钱,工人们领了钱下去,满脸红光,兴奋地舔着口水数钱,数着数着,脸上的神情就不大对劲了,几个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怎么这么少?”“就是,几个月才这么点钱?”“咱们又被黑了,真他妈没良心!”“你怎么也跟二傻子似的?有良心的还会来盗猎?”
其中一个人小声地说:“咱们、咱们也算是盗猎的吧……”另一个人就说:“屁!咱们才不是,咱们只能算是给老板打工的工人,盗猎?屁话!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卜世仁咳嗽了一声,叫过二傻子,把分好的一叠钱递到二傻子手里,又从自己腰包里掏出一叠一百元的钞票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塞给二傻子,说:“这另外两千块钱是奖给你的,二子,跟着我好好干,将来赚大钱,回家娶媳妇,进洞房!”
二傻子傻呵呵地笑,把钱一张一张地数了一遍,叠整齐,小心地塞进自己的里层衣服口袋里,伸手抹了把嘴角的口水:“嘻嘻,赚钱娶媳妇,进洞房……”
人群里有人小声地在议论:“真他妈傻,到时候被卜世仁卖了都不知道!”
“就是,就冲二傻子这股子傻劲,以后咱们可都得防着点,没准哪天就栽在他手里,那才叫冤呢!”
“就是,就是,咱们都得小心点,可别像老林……”
卜世仁一声猛咳,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出声了,卜世仁早听到了工人们的议论,他装作没听见,搂住二傻子的肩膀,指了指站在不远处数钱的工人,说:“瞧见没?这些人以后就归你管了,你给我盯紧了,要是有哪个敢跟我对着干,不老实的,你就告诉我,揪一个出来,我就奖你两千块钱!”
二傻子一直都被别人看作是傻子,从来没人对他这样亲切过,二傻子有点受宠若惊,现在又是老板亲口任命,更是惊喜得不得了,鸡啄米似的连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