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终于走进训练室,站到那张悬空的纸面前,提笔欲写。
铁礼列突然伸手把那张纸扯了,对安东尼说:“你就这么写,不要纸,就写在空气上。”
安东尼差一点就爆发了!他忍住气,暗想:“如果他对我再坏一点,我就跟他拼了。”
训练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老生们纷纷停笔,走到铁礼列身边,怒视着安东尼。
这一次,新生们没有退缩,在肖恩的带领下,四个新生全部聚在一起,都挤到安东尼身边,对着老生们怒目而视!
五个新生,对上了十五个老生。
炼器系里面,新生与老生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哪个新生没有受过老生的欺负?哪个新生没有捱过老生揍?积怨已久。倒不是安东尼人缘多好,只是恰好有这么个爆发点而已。
大家视线的焦点都集中在安东尼身上。现在只要安东尼怒吼一声,就可以立即点燃这场大战。
每个新生都知道这是一场必败的战斗,人家毕竟多练了一两年,打架凶狠着呢,随便哪个老生都可以一个人对付这五个新生。但是,这又是一场不能不打的战斗,新生们受的气够多了,拼着捱揍,也要把这股怒气渲泻出来!拼着受伤,拼着流血,他们也要表达出自己的愤怒!
安东尼的笔停在空中,脸上的肌肉扭曲着。他的心中也有股子热血,他也渴望着出这口恶气——要不然,他就不会针对铁礼列学习什么天音步法了。可是他想得比别的新生多一点点,他想到如果真的爆发了与老生的冲突,后果会如何?
首先是打不过人家,这么点儿新生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其次是有多少人会受伤?就算只有一两个人受伤,自己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想得越多,安东尼越害怕。最后他强笑着,“好好好,我写我写。只是有半个月没有写一个字了,只怕写不好,哈哈!”
肖恩猛地扭头瞪着安东尼,眼神中满是失望。其他几个新生也鄙视的看着安东尼。
安东尼感觉到一道无形的膜,把他与这些新生隔开了,他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里传来“砰”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肖恩摇了摇头,低沉的说了声:“我们走!”带着其他三个新生,像战败的公鸡一样低头走向墙角。
“去!”铁礼列轻蔑的笑了声。肖恩的头发猛地立起来,回头怒视了一眼。但是其他三个新生却没有回头看,依然向墙角走去。肖恩知道最佳的战斗时机已经过去,只能忍气吞声的跟着其他新生走向墙角。
铁礼列也不看肖恩他们了,就盯着安东尼,轻笑着说:“你不是要写吗?写啊?”
其他老生也帮着吼:“快写快写!”
安东尼手抖得厉害,他强忍着要把笔摔到地上的冲动,说道:“好,我写我写!”
当绳子上挂着纸的时候,笔触到纸多少还是有一点触觉,经过训练,这一点微弱的触觉也可以指导写字,而且可以写得很好。但是,那张纸消失了,笔上传来的触觉为零。这时候能写成什么样子,安东尼一点把握也没有。
他笔尖轻颤,原力顺着手臂上的一条通道涌到笔尖,无纸无墨,一个古朴的“厚”字浮现在空气中,正是地火决的起手。一字涌出,他的笔再无停顿,紧接着第二个字涌出,却是火字笔意,第三字又转为地字笔意……如此一字笔意一转,只几秒钟,安东尼的面前就浮现出一个由甲骨文组成的圆形法阵。
“我半个月没有写一个字,为什么突然会凭空写法阵了?”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逝,他笔尖一挥,地火决旋转着飞出,落到训练室青石砖的地上。“豁”的一声响,法阵撕开青石砖,露出一个深遂的洞穴,洞里喷出黄色的硫磺烟雾,被洞中的岩浆映照成美丽的粉红色,有如晚霞一般。
“咳咳咳”身边新生老生一起咳嗽起来,全都受不了那股子硫磺烟雾。铁礼列一把拉住安东尼,叫道:“我们快点走!”
烟雾弥漫,大家都看不清东西南北,一个个摸着墙逃出训练室,躺在距离训练室约十来米的草地上,一个个长长的喘气儿。
安东尼挣扎两下,铁礼列才松开拽着安东尼的手。貌美如花铁礼列满脸是笑,“你什么时候学了地火决了?我都不知道。”
安东尼第一次觉得铁礼列的笑容这么亲切,这么平和,也问道:“师兄,为什么我半个月没有写一个字,突然间就会凭空写法阵了?”
铁礼列坐身,板着脸说:“我不知道!”
这时,从三层石塔的第三层窗口飞出一个女轴师,对着还在喷烟雾的训练室挥了下手,立即狂风涌起,吹散了到处飘扬的硫磺烟雾,也打烂了训练室的门窗,吹跑了训练室房顶的瓦片。
那个女轴师在空低头看着这帮散在草地上的学生,叫道:“铁礼列,查一下是哪个学生闯的祸,让他赔钱!”
铁礼列起身恭敬的说:“是,艾薇儿导师,让他赔!”
那个叫艾薇儿的导师看上去年纪不大,只有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她想了想说:“还有,查到是谁干的,就揍他!就算是老生也揍!”
铁礼列躬身说:“好,我亲自动手!导师回去休息吧,让导师费心了。”
艾薇儿导师怒哼一声,说道:“不能便宜了他!”然后依然飞进石塔第三层的窗口。
草地上,老生们纷纷起身,揉着拳头向安东尼、铁礼列围了过来。
铁礼列挡在安东尼的前面,正色说:“我说过了,他是我的菜,除了我以外任何人不能动他。”
正在逼近的马休斯笑了起来,“哈哈!我们没有打算揍安东尼啊?安东尼,你让开!”安东尼一愣神间,被两个老生用力扯出圈子。
老生们坏笑着包围了铁礼列。
铁礼列竖起右手,把手套靠在嘴边,“你们要干什么?没有吃够我的苦头吗?”
马休斯嘿嘿笑着:“铁礼列,你给安东尼的是一个新的训练方法吧?不然他怎么突然就会凭空写法阵了?有这么好的方法,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铁礼列迟疑了下,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我只带安东尼一个,有什么好方法也只告诉他好不好?”
安东尼猛然醒悟,原来这些天来铁礼列让自己画画,却是一种新的训练手段。这半个月来,自己确实一个字也没有写,但是每天都在动笔。
铁礼列冷笑说:“哈!那是你们自己笨,不晓得功夫在画外——大家不要动手啊!”老生们已经把铁礼列围死了,两个抓住他的手肘,两个抱着他的脚,铁礼列求饶说:“我把原理说一说,你们自己领悟嘛!”
老生们停了下,铁礼列说:“很简单嘛,苦练加巧练,就这么几个字儿,你们……”老生们抬起铁礼列,扔到了空中。
铁礼列惨叫着,老生们欢笑着。明面上看,是老生在欺负铁礼列,但是安东尼现在已经不这么看了,铁礼列的手套一直没有摘下,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动手,不然这些老生加起来估计也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想逃,凭他那古怪的身法,天底下能够抓得住他的人又有几个?
这就是友情,是男生之间的友情。因为这份友情,铁礼列放弃了反抗,放弃了逃跑。
想到友情,安东尼看向草地一侧的肖恩。肖恩也正在此时看向安东尼,两人目光相遇,像两个琉璃球撞到一样,立即朝相反的方向弹开。
肖恩冷“哼”一声,声音里满是轻蔑。安东尼收回目光,低头不语。
这时老生们哈哈笑着,放开了铁礼列,转而包围了安东尼,一个个坏笑着:“快点把铁礼列教的绝招告诉我们。”他们揉着拳头威胁着。
安东尼倒真有些怕了,他说:“好象没有什么啊?我这些天都都在画画啊?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突然间我就会凭空画法阵了。”
人群外,铁礼列还在试图保护安东尼,“哎,大家别吓他啊!他胆子小!”透过人群,安东尼看到铁礼列衣服被扯乱,披头散发的坐在草地上喘气儿,突然间他有种想哭的冲动,“没事没事,我不怕捱揍,你们都冲着我来吧!”
老生们都愣了下,突然间明白了安东尼也想保护铁礼列,一个个都定住脚步。马休斯笑了笑,说道:“恭喜你!你学会一样轴术了。”
其他老生也纷纷道喜。
马休斯突然说道:“我只是奇怪,学习地火决要花钱的,是两百个金币。你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子女啊?也没有到工作啊?你哪儿来的钱?”
安东尼被人围着,非常紧张,一下子说了实话:“我会画卷轴嘛,两百个金币我只要画几张卷轴就够了。我不但学习了地火决,还学习了天音步法的第一步呢。”
老生们的表情瞬间僵住。要知道他们在工坊辛苦工作,拼命攒钱,三月半年才能凑够钱学习一样轴术,更有些心机深的,一直在存钱,准备学习高级的轴术。可是安东尼完全不用那么辛苦,只消羽毛笔一动,金币就哗哗的顺着笔尖往下淌,这么半月的功夫,他倒学习了两样轴术了。
老生们看向安东尼的目光变得非常复杂,有羡慕有忌妒有崇拜。
铁礼列突然问道:“你为什么学习天音步法?那个轴术对炼器术师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啊?”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就是就是,乱花钱!两个轴术都没有什么用。”这些老生的钱来得不容易,当然对要花钱学习的轴术千挑万选,比如说炼器术师要学习的高级法阵啊,比如说攻击轴术、防御轴术啊。哪想到安东尼钱来得太容易,花了四百个金币学习了地火决、天音步法这样鸡胁的轴术,这对于挣钱不易的老生来说实在是罪过啊罪过。
安东尼急忙解释说:“我当时想对付铁礼列嘛——”看铁礼列脸色一变,忙说:“我不知道他对我好嘛!”
老生们勃然色变,一起看向铁礼列。
铁礼列默默的摘下右手的蓝色旧手套,目光阴冷的看着安东尼。
安东尼有如被一桶凉水从头浇到脚,只觉得血液都冷得要凝固了。“我当时……我没有明白你的好心……”他说话都不利落了。
“哼!”铁礼列摘下左手的手套,冷冰冰的说:“我没有对你‘好’,也没有什么‘好心’。我只会欺负人,只会害人。”
安东尼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但是他知道,这次不动手是不行的了。自己有迅捷卷轴,配合着天音步法,应该可以一战。